鞑军的撤退并不顺利,明军衔尾追杀,还不停地放箭---丝毫不怕浪费,咱们打赢了,收拾战场时可以回收箭枝。
许多敌人后背受创倒地,一些侥幸未死的躺在地上,明军后面官兵们过来,给他们补刀,尽数杀死!
宣传上说“优待俘虏”,但前线军官有战场自主权,更乐意杀死他们,如此一了百了,而军法官则当作没看到,连记都不会记一下。
明军官兵动作迅猛,一旦鞑军败阵,一些人即时脱了衣甲,轻装上阵,发挥出平时每天五公里负重行军练出的长跑本事来,轻松地追上没有战意的敌人那是一刀一个,有如斩瓜切菜一般。
遇到不识相不肯乖乖引颈受砍的敌人抵抗时,轻装明军也不退却,只与他们缠战,不必拼命,自有后面披甲的兄弟们上前收拾他们。
宜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沽名楚霸王!
皇帝说过“细节决定成败”,打仗如下围棋,收官很重要,现在明军就利用鞑军败退之机大肆追杀,收获累累。
因此,鞑军的败北带来的是雪崩似的灾难,签军防护差死得快,被追上去的就是个死,而汉军中许多拼命作战保住性命的老兵,都在逃跑中死于非命,他们自相践踏,一心只想着比别人跑得快一点,结果谁都跑不了,都被留了下来!
李彀是大头目,装备精良,威武好看,是战场上的显眼包,战斗中引领部下打仗很有用,败战时成为众矢之的,明军中的骑兵以他为目标,纷纷向他追来,被他箭射一个,砍杀一个给干掉了二个,然而其他人对他“痴心”一片,不弃不离“追求”他。
除了盔甲之外,李彀身上的零碎实在不少,大弓、四袋箭枝、马刀、骨朵、大砍刀等武备的份量足足,还有一些私已,哪怕他的马匹是龙马,跑得快,但不能与后面红着眼追来的明军骑兵拉开距离。
杀死或者俘虏鞑军的大头目,赏三百贯钱,连升三级!
皇帝豪气,说赏就赏,不打折扣,怎么能辜负皇帝美意呢?
见不是路,李彀只好来个霸王卸甲,在亲兵的帮助下,抛弃了他私人购买的价值五千贯的盔甲,把武备大部分丢下,私已也丢了,比如帅气的披风,必须丢掉,狠狠心,将重达三十六斤的大砍刀也丢了。
保下命来,比什么都强,他看到明军骑兵来势极快,要是跑不了就糟糕了。
心头滴血,他个人损失大了,这些装备算下来,价值一万贯,即一千万钱,折算成钱币足以堆满一间屋子。
为鞑子做狗不容易,还得自备口粮!
蒙鞑给汉人世侯一定的自主权,但打仗要他们自备装备和马匹,这些物资价格昂贵,不是区区一个汉人世侯的财力所能支撑的,要用到国家的财力和物力,如南朝军队是装备、马匹、军资全包,就连伙食也包了,还赠送免费奶茶,北朝军人们讨论起来,谁都羡慕不已。
然而想向蒙鞑伸手要钱很难很难,蒙鞑自己的骑兵也是自备装备去打仗。
为了保命,李彀只好丢弃了大部分的东西,就连他那漂亮帅气的上漆木制马鞍也丢了,换上了“丐版”的皮革马鞍以减轻重量,他自嘲道:“好在我没有一部大胡子!”
要是有,就得象曹阿瞒割须弃袍了!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收拾残军,稍一清点,签军损失巨大,二万七千人居然不到五千人回来,原来很多人见逃不掉,他们缺乏训练,体质弱,根本跑不过明军,就跪在地上投降,至少有五千人投降,可以有一二千人逃散了,其余都死掉了。
签军也就罢了,和他们不熟,问题是出发前六千汉军,只得二千人回来!
放眼处是稀稀拉拉的队伍,一些熟识的亲戚和乡亲再不能见到,李彀心神一阵恍惚,既悲伤他们的逝去,也头痛要支付的抚恤金!
然而他见着鞑酋阔阔,连个P都不敢放,抱怨一声亦没有。
鞑子凶厉,别看李彀是个汉军万户,哪怕一个鞑子百户都不把他放在眼中,何况是阔阔这样的大酋。
打了大败仗,阔阔脸上一点难过的神色都没有,只是惋惜他派出的三百轻骑!
李彀表面恭敬,心中难过地想着:“汉人不是人,汉人狗都不如,汉人连奴才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奴才的奴才,甚至是奴才的奴才的奴才。”(注1)
阔阔轻描淡写地道:“孟神通的部队果真名不虚传,我们回德州守城。”
就这么着,损失了那么多汉人,身为主将的阔阔没作任何交代,径直领军回德州。
李彀还要感谢他,因为阔阔“豪气”,没把责任推到李彀身上,真要是把责任推给李彀,治他一个作战不力的责任,你说忽必烈是听他的还是听李彀的,结论一目了然!
……
鞑军撤离,汉军们凄凄惨惨,哭丧着脸,一些人暗自饮泣,心痛熟人的离世。
而明军第九军第三师的部队则是欢天喜地,急急忙忙清点一下人数后,发现战死者不到五百人,受伤者一千五百人左右,但重伤不到三百人,轻伤者可以归队,换言之战死和伤残不到千人,杀死敌人近二万五千人,俘虏五千,真是个大胜仗了。
甚至主将刘埏因防着鞑骑而没有让骑兵主力出手,可以说:“我都没有尽全力,你就倒下了!”
看着战场上尸骸遍地的场景,军人们无不喜上眉梢,一些军官恭维刘埏道:“二将军(刘埏在刘家子弟中排行第二)有此大胜,足以载入军史了!”
刘埏笑得合不拢嘴,当仁不让地道:“即使是吕家军,亦没有得过如此大胜!”
不敢去比孟家军,比比吕家军不成问题。
虽说杀敌的“成色”不足,但数字确实唬人,报上去谁还会计较他们是鞑子还是汉军。
这时哨马来报,说军直属部队前来增援,刘埏豪气地挥手道:“谢谢他们,不用他们来了,我军大胜!”
……
注1:
蒙汉两族观念不同,当年孟之祥捉住鞑子千夫长那钦双胡尔,罚他为奴,以示对他的惩罚,而南朝早就废除了奴隶制。
不料那钦双胡尔高兴极了,以他的观念,他宁可做孟之祥的奴才也不做千夫长。
千夫长与大酋长之间的关系是疏远的,大酋长的奴才那可是他家里人!
而今蒙古汉军连奴才都不如,只能说做狗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