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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结束,除了余十一娘还留在静水堂,其余热都离开了。

    余十一娘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瘫软在椅子上,人前端庄坐状然无存。

    “唉!”余十一娘深深地叹气,蝉蜕计划相当地稳妥,她应能安全地跑路,但她心中不安,根本不愿意这个计划实施。

    一旦实施,可怕的事情会发生,意味着鞑子破城,临安府生灵涂炭,沦为人间地狱!

    想起当年初嫁时,她随丈夫入川,江船路途上,看到满目疮痍,房屋被焚,田地丢荒,野外隐约可见到白骨,这本来可以避免的,主要是长江地域屏藩襄阳失守所致,丈夫起襄阳失守之事,对守将赵范咬牙切齿!

    襄阳城内有官民四万七千余人、三十万担粮食、弓矢器械二十四库、以及金、银、盐、钞等,皆为蒙古所樱自岳飞收复襄阳130年以来,由宋军苦心经营的这座军事重镇,毁之一旦,化为灰烬,祸至惨也!

    可想而知,一旦临安府失守,其惨况将会远远地胜过襄阳!

    会发生什么事情,余十一娘不敢想象。

    实在话,大宋大乱,对于孟之祥大业很有帮助,只有乱起来,孟之祥才能混水摸鱼,伟业可期!

    然而余十一娘于心不忍,她派人给相公李曾伯送去札,警告他不能草率出兵,最好留在临安府待时局变化。

    此举相当敏感,但余十一娘还是做了。

    不动为上,双方僵持,对宋军有利。

    鞑子大军南侵,这人吃马嚼的,日耗费巨大,鞑军不可久驻,若无重大变化,多是撤军了事。

    没想到朝中相公们内讧,丁大全为了自己的位置,鼓动三学学生闹事,而理宗也是个没主见的皇帝,竟然同意了大军离京,万一大军败北,京城保卫将出现严重问题,他终将后悔!

    余十一娘依恋地环看静水堂四周,她喜欢静水堂,常来此处议事,这里的一块块方砖,一几一椅,一个个盆景,壁画和地瓶,都是她亲自跑市场而购置的,采购的都是名家所作,布置得典雅大方,脱凡不俗。

    夏日在堂内,凉风送爽,看外面的一汪大碧水,艳红莲花,游鱼互斗,兴致来时,坐上舟去采莲,人在画中游,画在景中走,景致大美!

    京城居不易,寸土寸金,整出这潭水来,可谓是成本高企,更会背上恶名,让外人指责她奢侈,贫民是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而她居广厦还不满足,追求极致享受。

    然而余十一娘恃着当家主母身份,老公不在旁边约束不了她,正如她约束不了老公纳妾一样,她就花费大钱布置出静水堂,供自己休憩,也非常享受在静水堂的惬意生活。

    然而,当鞑军打来,这里可能付之一炬,也可能沦为养马场,马粪遍地,恶臭经久难消,又或者是鞑子用作各种腌臜事务的场所。

    哪怕此处得以幸存,雕梁犹在,待她重来时,想到这里遭受鞑子糟蹋过,心境将难以为继。

    唉!

    美妇人满怀忧虑,发出沉重的叹息声,她立于窗前,望着碧水而轻轻地哼出丈夫教给她的歌:“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

    远隔数个街区,过了南北通透的御街,位于三省六部办公区域的枢密院内,也有一位大官在叹息。

    望着面前透出大气的古朴建筑,即将离京的大宋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李曾伯发出了如沮授般的叹息:”上盈其志,下务其功,巍巍军堂,吾其来乎!“

    汉末时,袁绍与好基友曹操争战,袁绍手下智者沮授并不看好这场战斗,袁军大军开拨渡过黄河,他临船叹曰:“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济乎!”

    意思是主上志骄意满,部下追求功利,悠悠的黄河啊,我还能渡过你吗?

    李曾伯中了丁大全暗算,丁大全在理宗面前起鞑军疲惫,我们京军与京湖军合力,必可击破鞑军,他将胜利前景得花乱坠,认为若不出兵,放走敌人,是树立一世之敌也!

    不仅如此,他还鼓动了军中诸将好胜之心,仿佛大军一到,鞑子将灰飞烟灭!

    理宗和诸将怦然心动,遂上面督促,下面争先恐后,夹在当中的李曾伯哪怕千不愿万不肯,也只能率军离京,他在枢密院办完公务,临行前,望着面前的的枢密院官厅而感叹。

    自己还能再来吧?

    他多么想时光走得慢一点,他呆久一点,然而有人出声惊动了他的思绪,乃理宗新任命的枢密承旨卓梦卿,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李相公,给官兵们的利物钱(开拨费)已经发下去了,您该出兵了!”

    一般地,大宋每次出兵都会给大兵们发钱,装满了铜钱的大车赶了进营,分发给官兵们。

    是实打实的钱而不是纸币,官家要将士们卖命,可不能亏待他们。

    李曾伯沉着地点点头道:”好,我即刻动身!“

    他眼中对卓梦卿的厌恶一闪即过,卓梦卿原为台臣,属于丁党,曾受丁大全指使而诬告淮西总领郑羽,郑羽家被抄没。

    先前官场整肃只把卓梦卿调离台阁任一个散职,没想到他起复成为枢密承旨,就是他督促着把公事办完,逼李曾伯火速出京。

    慈人,搁以前李曾伯即时把他调开,奈何现在的李曾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对作祟人暂时无可奈何。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出兵不是件事,李曾伯入大内见帝,受了皇诏,又得理宗赐其得胜酒,愿大军胜利,凯旋归来。

    之后他到校南校场点兵,以军中猛将“罗士信”罗得勇为先锋官,率军三千先行,以体形庞大的“骆驼”名叫骆侂的率军五千接应,自统大军出征。

    李曾伯手下共有八个统制官,分别是陈永明、区志豪、梅林、江军、史文、崔成刚、谭明杰和张桂波,他们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素质过硬的军官,以军中练兵大师桑元绍依川军练兵方法练出来的精兵,李曾伯是有信心的。

    对付鞑子,我打不过你,我还守不住你?

    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李曾伯打定主意,一旦到达地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守,皇帝下诏要他进兵,他就抗旨不遵。

    贾似道敢抗旨,他李曾伯又岂是善茬!

    大军出动,杭州举城民众夹道相送,齐齐送出美好祝愿,但,有人飞马急驶,向鞑子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