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八年前被贬时,是江西道监察御史,正七品...
唐麟既然委解缙以今科主考官的重任,七品监察御史的官职,显然就不合适了。
所以唐麟在跟军机处大臣们商议之后,就授以翰林院侍讲学士之职,从五品,算是升了两级...
科举主考,当然不会只设一人,除了解缙这个主考,还有礼部侍郎董伦、吏部侍郎沈潜...
问题就出在这个沈潜身上,因为他跟解缙有仇,而两人之间的仇恨,则要追溯到洪武二十一年...
也就是说,都已是十多年前的仇恨了,除了当事人,别人甚至都不知道...
解缙虽然是个嫉恶如仇的大嘴巴,但却从不记仇,再加之八年的闭门思过,棱角都已磨的差不多,所以在知道沈潜跟他一起担任主考官后,也并没往心里去...
吏部侍郎,按现在的级别,相当于副部级了,这样级别的官员,自然知道考题泄露意味着什么,不过他并不怕自己会受牵连,因为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就是唐麟的心腹爱将李闯...
李闯原名李正,最早是唐麟的贴身侍卫,现任金陵守备,是除南京都指挥使尤诚外,金陵城内最有实权的将领,同时也是唐麟最信任的手下之一...
李闯的小妾,就是这个沈潜寡居在家的女儿...
关系有点复杂,不过还是很快被杨恕调查出来,并将调查报告交到唐麟手里...
李闯娶个小妾的事,唐麟还真知道,不过倒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谁也不是圣贤,起码的需要,还是可以有地...
不过唐麟准许李闯娶小妾,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
很快,解缙、董伦以及沈潜,包括李闯,都被叫到军机处...
临近大考,解缙三人都很忙,李闯倒是相对清闲些...
自觉跟唐麟关系最亲近,一进门,李闯就很自觉地站到唐麟身边...
还不错,还没有因为身份地位改变了,就得意忘形...
“三位大人,今早进城的时候,有人在跟我兜售这个...”
唐麟说着,就将写有考题的纸条丢给解缙...
“迁都论!”
“这、这...敢问国公,这是那来的?”
看清纸条上的字后,解缙不由脸色大变...
谁说有才学的人就不知道媚上?解缙正是因为知道唐麟的心思,才出了迁都论的考题,拟定考题后,就锁进贡院的铁盒...
“这、这是今科考题!不知、不知国公从何处得来?”
董伦和沈潜看过纸条后,亦是脸色大变...
“我还想问你们呢!国家取士,朝廷信任你们,将监考之职交给你们,可你们居然将考题泄露出去...”
“回国公,考题一直由解大人保管,下官在解大人出完题后,只匆匆一瞥,今天要不是国公拿出来,下官甚至都忘了考题是什么...”
做贼心虚的人,总是爱第一个跳出来自证清白...
沈潜说完,还悄悄瞄了唐麟身边的李闯一眼...
李闯是最早跟随唐麟的人之一,对唐麟的心思,也是十分了解...
刚进来的时候,只是觉得老大脸色不对,可能遭遇什么事了...
直到老丈人出现,老大又将泄题的事抛出来,心中顿时已明白了八九分...
老大把自己找来,显然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这时候要替老丈人说话,自己肯定也会受牵连...
几乎在一瞬间,李闯就已经做出决断...
“国公,下官失察,下官甘愿受罚...”
解缙在沈潜说完后,也一下就明白过来,不过却出人意料地没替自己辩解...
“锦衣卫已经开始抓捕售卖考题的人,还好没造成什么影响,李闯,你说,这事该怎么办?”166小说
唐麟没搭理解缙,而是答非所问地道...
“国公,我、我...”
李正看了老丈人几眼,随即一咬牙,翻身跪倒在唐麟脚下...
“我查了,这事跟你没关系,但有人想借你名头搞事情,却也不能这么算完,去领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谢国公恩典...”
李闯恭恭敬敬地向唐麟磕了个头,看也不看老丈人一眼,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唐麟这才把目光转向已经浑身抖如筛糠的沈潜...
“国公我、我、我冤...”
“把个人恩怨掺杂到朝廷大事中,还妄想借李闯保全你自己...好在李闯没替你求情,不然你们俩一起砍,来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革去官职,永不续用...”
正如唐麟所说,好在李闯够聪明,没有仗着跟他的关系求情,不然即便不砍李正,他的官职也肯定保不住,而沈潜肯定是要砍头的...
现在只打了李正,沈潜也是打过板子革了官职,却保住脑袋,绝对是法外开恩了...
人皆有私心,李正一直忠心耿耿地跟在身边,数次出生入死,对这样的手下,唐麟是必须得网开一面地,再有,也确实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很快,沈潜就被侍卫拖出去了...
“国公,我...”
“只此一此,下不为例...”
解缙还想说什么,就被唐麟摆手打断...
“既然考题已经泄露,再换一个就是,反正也没开考呢,另外通过这件事,也给了我启发,朝廷科举,能不能不考那些狗屁不通的八股文?”
话说,唐大国公真的懂什么是八股文吗?
当然不懂,他不过是忽然想起后世那篇报到中看过,说八股文如何死板,观点必须与朱圣人、朱熹相同等等,所以才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解缙却是脸色大变,随即就施礼道:“国公的要求,下官实难从命,再说,议定科举以八股文形势考试,乃先帝在洪武三年就定下的,国公怎可擅改?还有,各地考生都已齐聚京城,有很多人更是寒窗苦读十年了,您现在说改,岂不等同于要他们的命?国公此举,无疑误国误民...”
“呃...”
唐麟万没想到自己刚饶了解缙一回,这哥们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被怼的直接就说不出话来...
“解大人,你肯定是误会国公的意思了,国公也未说要全改...”
一旁的董伦见唐麟脸色沉了下来,忙打圆场道,并一边说一边冲解缙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给唐麟赔罪...
“不能改就是不能改,国公若要一意孤行,就请撤了下官的主考之职...”
解缙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不顾董伦的提醒,仍梗着脖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