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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渐起(1)

    天下大势总是在这些毫无为人察觉的时候已经翻涌起了滔天的巨浪,永文七年的这个开头在日后的《太宗实录》里面不过是寥寥数笔,轻描淡写的把“四藩无事,惟楚王擅兴亡国之争,禁足王府,褫夺兵权,削以新岁恩赏”

    可至于这番禁足之后的影响,无人去说,不会有哪怕一支史官的笔去写杨宸的委屈和不甘,还有那风平浪静的掩饰之下滔天怒意,在长安城里整整五年的委屈教会了这个如今才十九岁的楚王殿下,收敛心神,让哪怕是枕边人都看不出此刻的他究竟有何打算。

    等韩芳在昨日收到阳明城中的变故之后,亲自从顺南堡骑了一匹瘦马,领了两个‘家奴’赶往阳明城,仿佛是全然不知此等变故一般。脱去了藩府宦官的那身鸦青色的官服,如今只穿了一袭粗麻衣物就走进王府的韩芳比离开时更要精神一些,常年的习惯还是让他就佝偻着身子,面容随和,即使对那些最低一等的奴婢也少有声色厉苒严加训斥。故而等他今日来到,王府中的一干下人与他在时并无二致,都颇为殷勤。

    此时已经是过了申时一刻,杨宸刚刚从听云轩里午睡起身就听到了罗义等人被从锦衣卫衙门里带了出来,这对罗义来说是飞来横祸,景清的出其不意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即做了阶下囚,丢了阳明城锦衣卫指挥使的差事,从锦衣卫衙门里除去了名字,他还能去哪儿,对杨宸又还有几分作用,他也全然不知。

    景清尚不曾来得及严刑拷打,逼问罗义楚藩的隐秘,只是将他的一身飞鱼服扒了一个干干净净,听云轩的议事堂中,杨宸一人坐在那张青金瑞兽雕漆凤椅上,手里把玩着那只不知何时被宇文雪放在了听云轩中的白玉三镶福寿吉庆如意。赵祁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看到罗义,这个昨夜还是阳明城里威风赫赫的锦衣卫指挥使,此刻站在杨宸左面,静静的看着杨宸又要如何网络人心。

    安彬今日的遭遇他听王府中的下人悉数说了一遍,不禁觉着杨宸和宇文雪到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王妃不问前府事本该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可宇文雪无一例外全都破了,还在杨宸领兵在外时,因为东宫的那封书信,早早地为杨宸写好了那封言辞恳切的请罪折子。

    “父皇只是夺了你的指挥使,在锦衣卫里削去了你的兵籍,又没说要你的命,要不就留在王府跟着本王待一些时日”

    “全凭殿下吩咐”

    失去了那身飞鱼服的罗义此刻神情寥寥,除了全凭杨宸吩咐之外,他的确不能再说些什么,但作为阳明城北被杨宸亲信且用过的几人之一,他也能猜到,此番杨宸的保全好像是断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

    “王府里面的问水阁,之前被你从锦衣卫里削了籍用来刺探军情的那几人就先给你用,你再瞧瞧昨夜和你一道被投入大牢的有那些人可以用,一并招来,日后就替本王多去三部走走”

    “诺!”

    李平安半个时辰前就从锦衣卫衙门里赶了回来,在韩藩着急忙慌的求见杨宸之时,除了他这个义子之外,自然没有更为合适的人选为韩芳领路,尽管亲眼看着这处王府是如何从前奉衙门改建成了今日这般模样的韩芳闭上眼睛都可以摸到分清楚那里是听云轩,那里是春熙院。

    没有人去打扰这对父子叙说,缓步而行之时,李平安嘘寒问暖的殷切了一些,可韩芳总是冷冰冰的应着。直到离听云轩议事堂只剩一处连廊之时,韩芳一把将李平安抓住。

    “义父”

    “我且问你,景清领着这么多人马悄无声息的潜进阳明城,你当真不知道?”

    被韩芳质问的李平安有些委屈,直接跪在地上起誓:“儿子不敢忘记干爹的教诲,只有殿下一个主子,绝不敢有二心,此番景清趁着年节家家户户都忙得不可开交,便衣入城,儿子的确未能明察,可是若当真事先知晓,就让天爷五雷将我轰死!来世只做猪狗,投不得人胎”

    “你且起来,话倒也不必说得如此重,景清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锦衣卫头子,咱们在渝州跟丢之后就不知行踪算不得什么,可是就这样潜到了王爷的身边也是你我的实则,这样吧,我把二竿的人马也放到阳明城里来归你调遣,这些时日只顾着看外头,连人家跑到了家里都毫无察觉。你日后留心些,这次来的是皇差倒也无妨,可若是被刺客潜进了阳明城,咱爷俩的头都不够砍的”

    韩芳将李平安扶了起来,已经被陈和背叛过一次的韩芳对自己如今的这位义子究竟是望着成才多些,还是日后给自己养老送终多些,韩芳也说不清楚。

    李平安泪眼婆娑的看着韩芳,缓缓说道:“儿子日后一定留心些”

    说完话,父子两人一道走向听云轩杨宸的议事堂,罗义被杨宸命人到王府东头自己去选了一处屋子,在景清离开阳明城前,他都不能再离开王府。被留在议事堂的赵祁听到韩芳父子两人来到的消息也对杨宸的亲信更为了然。礼数尽完,王府正中的听云轩里,一众侍奉的奴婢宦人被外派一空,连门都只能是李平安亲自看着,以免隔墙有耳。【1】

    【6】

    【6】

    【小】

    【说】

    “殿下,月凉命在旦夕了”

    韩芳刚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杨宸将手中的如意停住,毕竟几日之前在顺南堡时听到的也不过是病重而已,此刻他也不禁为那个在顺南堡里和自己连一句告别都不曾说的女子忧心起来。作为南诏日后注定的敌人,他希望月凉这位一代雄主早些离开人世不假,到时他也可以趁着月腾兄弟有可能的相争之际,按着去岁在长安城时与内阁议事时的计划,再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这一刻,杨宸希望她可以早些回到月牙寨,也希望月凉可以熬到月依再见一面。心里震惊之余,面色上却是波澜不惊:

    轻轻说了一声:“本王知道了,还有呢?”

    “还有便是木波的妹妹东羌的郡主并没有死,和一个孩子一道从密林里逃进了咱们的理关,就不知去向,这是在木家里面的谍子昨日刚刚送到的消息,还有木波在羌部开始大修关城,整顿军备,又征了六万民夫入军,不仅防着咱们,在北面和南诏的地界,也有多派了三万兵马去”

    “估摸着木波也是打算浑水摸鱼,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月依当面回绝了他的求亲,让他有些恼羞成怒吧”

    杨宸说完,也不知为何什么自己现在都要将这些和她扯上关系,看了一眼赵祁后,试图用他来在韩芳面前遮掩过去:“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