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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听奏报,刚刚还杀得快意的月鹄望着山下宁骑往返奔驰的场面有些出神,实在是有些弄不懂这位楚王殿下的心思。

    要救木增,那刚刚破山之时上下合围而击之便是,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让他南诏腹背受敌军心大乱,助那木增逃出生天,可杨宸没有;要杀木增,如今羌人已经军心尽丧,连木增都已经身首异处,那还兵围亡山是何图谋?是要和南诏结仇?可毕竟如今名份上南诏是大宁之臣,总该有个师出有名,何况就一万骑军,最不善的便是攻山。

    月鹄未能设身处地的站在杨宸的位置上去明白这件事,之于杨宸,身为定南卫的楚王殿下,自然是不该坐视南诏坐大,更不会让一个善战的月鹄登上南诏王的宝座。所以杨宸不会让月鹄和之后该由木波统率的羌人为善。

    出于这个目的,杨宸不会让月鹄如愿把这木增的死嫁祸给大宁;出于这个目的,杨宸要让月鹄怒气冲冲的攻上山去,大败羌人所获多少并不重要,又得了多少奴隶也不重要,只要这个木增的确是死在月鹄手里。

    杨宸并不害怕木波这种身为人子却坐视自己父亲身首异处的混账,相反,木波坐上羌王的宝座才是杨宸最想看到的局面。

    那如今,杨宸兵围亡山却并未出击的目的只是为了向羌人表示自己并未坐视不理,只是援救太迟,也顺便让刚刚大胜的诏人领教一下他楚王殿下的手段。立马亡山之下,无论月鹄是选择战与不战,大宁便都有一个介入三夷的破局之口。

    杨宸在赌,在赌这个视南诏比视自己更重要的月鹄不会选择和大宁结恶。

    骑军的往来奔走,马蹄声阵阵让山上的南诏大军从先前的大胜中迅速的冷静下来,甚至有人会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和一两月之前的羌人是何其相似。

    萧玄跟在杨宸身边,对这攻也不攻,退也不退的境地有些不解,又一次开口问到杨宸:“殿下,这山上此时已经没了动静,咱们还守在这山脚究竟为何?就咱们这一万人,是断然攻不上山,也围不住南诏大军的啊?”

    十而围之,才是真解,区区一万人还是骑军就想围住亡山不让诏人退去,的确瞧着有些落了下乘,犯了兵家大忌的顾虑。

    “你说,那月鹄知道咱们围不住他么?”

    杨宸一侧的长雷剑从今日出城,都未有一次出鞘,甚至连那箭袋也和昨日没什么区别,显然不是做好了要恶战一场的准备。

    “月鹄是诏人这年少一代里的名将,征战多年,自然是明白的”

    萧玄解释了起来,对于那个明明中了自己父亲将军权交于楚王殿下之策,却恰巧因此而扬名的月依,他提不上半分的敬意。甚至不解,为何的父亲当初宁愿自污名声,也要故意让月依坦然的将城外粮草粮草劫走,还白白捡了一个“兵围阳明城,让萧纲做起了缩头乌龟”的好名声。

    他问过自己父亲,却没有得到预料中的答案,只有一句:“有的仗,不止要真刀真枪的白进红出,还要躲一些暗箭,尤其是那些从毫无防备的身后射出的冷箭”m.166xs.cc

    说得他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杨宸并没有萧纲那份故弄玄虚的意思,跟萧玄解释了起来:“那月鹄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本王此时围山并非想与他南诏来一场,所以咱们再等等,等他坦坦荡荡的下山,来问本王缘由,你此刻去山口,亲自告诉他们三人,若有月鹄求见之声,引来便是,无需提防,他月鹄没那个谋害大宁亲王的胆子”

    谋害大宁亲王,那就是永远的和梦寐以求的南诏王座告别,甚至会有让南诏刚刚一统的十二部又一次陷入尸山血海的倾覆之忧。

    “末将领命!”

    在杨宸身边憋了一日的萧玄早就闷了,得令之后,立刻扬鞭赶到了山脚之下的其余三处,一一告知,还未走到安彬那里,就见到安彬领着一个骑在通体棕红的骏马之上,赤裸上身,将那通体的健硕身姿一览无余。

    诏蛮子的勇士大多喜欢如此显摆自己的武力,还未等自己开口,安彬便问道:

    “萧将军,你怎么来了?”

    相距十余步时,萧玄才答道:“殿下要我来告诉将军,若是那南诏有人求见,直接引到殿下身边就是”

    安彬听闻只是笑了起来:“殿下还真是料事如神,诺,这位就是南诏的月鹄将军,南诏王的侄子”

    对安彬那不怀好意的笑,萧玄也是心领神会:“哦,那是月腾世子殿下的堂弟咯?”

    月鹄骑在马上,全然没有自己身后十余骑的脸上那般的怒不可遏,若是在月牙寨里他还会装上一番四肢发达,冲动易怒的脾性,在此地就大可不必了。

    没有从月鹄哪里得来半分反应的两人也只好作罢,比起洪海到南诏军寨之前有楚王殿下拨于他的三千骑,这月鹄就这只带着十余骑便敢入大宁阵中的胆气,都足够让不少人高看一分。

    身在中军,被身边一圈王府侍卫团团围住的杨宸透过人墙远远望见了这个赤裸上身,将健壮身姿如此坦然外露,甚至还透着几分霸气的男子。维独没有从这个男子身上瞧出一点月依脸上的容貌。

    杀气凛凛骑马过来之时,杨宸将王府的侍卫斥退到身边两侧。待其走到十步之内。

    原本就熙熙攘攘的中军正中,被围了一个圈,在月鹄只带了十余骑走到杨宸跟前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月鹄的马上,只有一把长刀,血迹都还未擦干。

    瞧着两军主将如此四目相对,并未言语,领月鹄到杨宸身边的安彬开口道:“殿下,南诏月鹄将军求见”

    即使知道,月鹄只领十余骑来便是明示没有那份流血五步的心思,却还是在这种场面下将右手握到了剑柄上。安彬自信,月鹄若此时抽刀,是决计不会有自己拔剑来得快的。

    “月将军,本王可是久仰大名啊,今日带兵在山下观战,瞧南诏军容肃整,破山更是难得以下克上还能摧枯拉朽,将军确有名将之风,诏军人人善近身步战之名也的确如传闻中所言”

    很难想象,头次开口竟然是杨宸先夸起了月鹄。

    “那下臣是否该感念殿下,率军观战,助那木增又冲杀一次,徒损我诏部男儿千余人?”

    月鹄面色冷峻,若无昨日那场夜里莫名来的雨,又饥又渴的羌人哪里还有一份出战的心思,即使不请降,也不会因为瞧着山下大宁骑军围住南诏军寨而徒生了一分握刀勇气。

    “本王绝无此意,将军定然是误会本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