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人在这红湖边的小院中用膳,吹着湖风,在几分略有冬意的阳光下闲谈之时。
一骑,出阳明城往顺南堡临川山庄飞奔而来。这一骑,会带来一个惊掉整个阳明城的消息:定南卫锦衣卫指挥使罗义在城外被乱党余孽埋伏刺杀生死不明。
“乱党不是都被王爷在云都山杀尽了么?”
“居然直接找到了锦衣卫头上”
“咱这定南卫还是不太平啊,锦衣卫在哪儿不是大爷,指挥使都差点被人家阴了”
.......
因为罗义是在马上被一骑绑缚逃回城内,城外的几骑,早已是被围杀,无人活命。
故而一时之间,百姓恐慌,各种谣言在阳明城内不胫而走,不少文臣武将也惶恐不已,锦衣卫指挥使都被刺杀,生死不明。遇到自己头上怕是凶多吉少。
萧纲得知消息,即派兵往城外而去,又在四处城门,严加盘查,带凶器入城,一律先行羁押。
和珅获悉此事后,也立刻派人来通报杨宸,这刺客在城外如此猖狂,可不就是驳楚王杨宸的脸面么?
本来刚刚得胜还城,如今却被刺客找上门来了,谁都不敢保证那刺客不会奔杨宸而去,为此楚王必得回城,一为安危计,二为安定人心。
听着急速而来的马蹄声,王府侍卫纷纷围了出来,护卫在小院之外。
“殿下,和大人急报”
“去疾,取来看看”
去疾也不敢耽搁,立即起身取来了上书“臣和珅报”的文书
杨宸展开,看着诸如
“罗指挥使重伤,生死旦夕”,“城中人心浮动”,“为殿下安危计”等词句,早已是火上眉头。
来阳明城行刺,不就是说他楚王杨宸剿灭了乱党之言是一己之言么?真假不明么?朝廷军伍,报喜不报忧是常事。
杨宸虽是恼怒,却不曾没了定力,乱了方寸。
“你,去告知和大人,本王午后便归,另去告知萧将军,城门戒严,入夜只进不出!”
“诺!”来报的军骑又翻身上马离去。
杨宸又端起了碗筷,吃了起来。
“殿下,何事如此急迫,咱们要马上回城啊”青晓见杨宸全然没了先前的笑意,便轻声问道。
杨宸不愿让青晓多有担忧,“军中之事,要本王回去看看,快些用完,入夜之前得回王府”
在青晓跟前,杨宸显然是不会作谎的,军中之事何时要做定南卫巡守和珅来报。青晓并非不知此言之假,可杨宸既不愿多言,她便愿信下去。
四人草草用过之后,去疾便牵了马过来,又将停在管事韩芳院外的马车带到了院外,小桃则是帮着青晓将小院中王府之物收拾干净,剩下的交于韩芳便是。
下次来此,已是来年夏日之时了。
青晓与小桃在马车内,无所言语,杨宸与去疾骑马在马车之前,心事重重。
若非青晓在此,他定然是想速速回城查个究竟,可如今乱党如此猖獗,难免被他们知道了行踪,护在眼前,总归好些。
就如此,一行二三十人,走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才回了王府。
府中,定南卫巡守和珅,阳明城守将萧纲早已等候多时。
杨宸风尘仆仆而来,未等换衣便走到了正堂之中,望着行礼二人,
“起身吧,如今情形如何?”
“罗指挥使重伤仍在救治,生死不可知,另锦衣卫有六人命丧城外,数人重伤,乱党折十余人,下臣已巡捕搜查城中,广贴告示安抚百姓”
既是文官之首,和珅便自当先言,见杨宸面色仍旧怒意未消,便回首望了望萧纲。
“殿下,末将以为,当全城搜捕,让锦衣卫拿人,锦衣卫万不至对乱党行踪一无所知”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都被乱党行刺,置朝廷于何处,置国法于何处?你且加派各营军马城外巡弋,城门入夜即闭,这阳明城里,定有乱党余孽,今夜,本王要将他们悉数拿出”
“诺!”萧纲此时也顾不上多言为萧玄中伏大败请罪之事,怒火之下,怎敢多言。
“你二人且退下,安心做事便好,此事,本王自有计较”
和珅、萧纲互望一眼,便一同领命退去。
“去疾,备马,去锦衣卫看看”
“诺,殿下”
而青晓回了王府,便从李平安处知晓了这让整个阳明城非议四起之事,也不免有些后怕。
乱党猖獗至此,已是犯了天威,谁也不知那刺客最终目的的所在,若是对此次领兵平乱的杨宸可就大为不妙。
原本极少人知杨宸撇下大军,孤身返城,今日之事,杨宸让和珅广贴告示,似乎是故意让乱党刺客知晓他已回城。
“姑娘,殿下要去锦衣卫”小桃匆忙跑来告知青晓
青晓闻言,便想要去拦下杨宸,身在明处,刺客在暗处,如此行事,无异于以自己作诱饵。
青晓匆忙跑去,终于在杨宸出府之前赶上。
“殿下,刺客尚未归案,为殿下安危,奴婢求殿下留在王府可好?”
见青晓一脸匆忙,气喘吁吁的跑来,杨宸原以为是为何事,听到言语便笑着安抚道
“无妨的,有侍卫护驾,本王去锦衣卫看看便归”
“殿下!”青晓突然跪下,恳求道
“奴婢求殿下为自身安危计,勿要外出”
杨宸一愣,这青晓从未如此求过自己,可如今刺客乱党一日不归案,阳明城乃至整个定南卫,下至寻常百姓,上至文臣武将,人心浮动,流言四起。
落入朝中文官之口,更是要批个体无完肤,诸如“楚王无能”之言定会甚嚣尘上。
“起身吧”杨宸将青晓扶了起来,“战场上的刀剑都奈何不了本王,区区刺客,能奈我何?你且安心些,等本王回府,明日随本王去弘福寺看看庙会”
杨宸扶起便转身离开,在此多有纠缠,于事无补。去疾给青晓行礼之后,便紧紧跟在杨宸之后,骑马往锦衣卫衙门而去。
一入锦衣卫衙门,里里外外跪了百多人,高呼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自杨宸就藩定南卫,这锦衣卫衙门也不再是被那军前衙门、巡守衙门眼里野狗一般的所在。
锦衣卫,本就是天子家犬,今日遭此大耻,杨宸以楚王之尊亲临,哪家衙门被一等亲王如此对待。
“罗义如何”
“回殿下,所幸短剑无毒,罗指挥使已经醒了,在恭候殿下”一锦衣卫头装扮之人一边回话,一边将杨宸往大堂领去。
“都平身吧,锦衣卫今日之耻,望诸位牢记于心,勿要大意,乱党,要他们血债血偿!”
“诺!”众多锦衣卫神情肃穆,今日遭此大辱,恨意难消。
杨宸进了大堂内屋,罗义想要起身下跪行礼。
又被杨宸给按了回去,“今日你遭此一劫,是算在本王头上的,要是在城外行刺本王,还真是有些难办”
“殿下,乱党余孽臣估摸着在这两州四关有不下千人之数”
“可有具体行踪或聚集之处?”
“不曾有,但只要抓住一个活口,锦衣卫就能让整个定南卫的乱党处到明面”
杨宸听闻,起先觉得这罗义今日是昏了头,抓住活口,谈何容易,寻常百姓打扮,即使带了刀剑长弓,说是巡游江湖的侠客也难以辨个真假。
后见罗义也笑了,才想了起来,乱党活口,眼前负伤卧床之人不就是曾经的乱党活口么?
“整个阳明城除尽乱党,要几日?”
“一日足矣”
“两州四关呢?”
“十日之内”
“本王信你,那今夜,将这阳明城内的魑魅魍魉悉数除去”
“诺”
言闭,罗义将那头头装扮的锦衣卫唤于身前,
“秀甲楼外胭脂铺,东门菜市苟姓屠夫,明南河畔撑船的刘姓哨公,悉数捉拿归案查清接头之人”
这些人,皆是罗义按着纳兰瑜的所言,不曾北返便一并除去之人,作为小差,锦衣卫指挥使是己身乱党之人,他们是无从知晓的。
知晓的,不过数人,今日都去了城外伏他。可如今将他重伤,再说罗义是乱党内应,只会让锦衣卫更觉死狗乱咬人,落得更不堪的下场。
将死之人,往往不堪。
“王爷,可有诏命?”罗义问了问深思状的杨宸,后者估计已经理出了头绪。
至于是否苦肉计,他已然不在乎了,只要不妨碍他心中关于定南卫楚藩的谋划,苦肉计也好,弃卒保车也罢,都是无妨的。
“问清之后,一个不留”
“诺”
锦衣卫衙门瞬时三门大开,分为三处拿人,捉拿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又问清了联络聚集之处。
直到入夜,阳明城的官员百姓皆是大门紧闭,门外的锦衣卫破门叫嚷之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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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楚王殿下王命:勾结乱党,为祸百姓,视朝廷法度于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生擒乱党,自当斩立决,勿留一人”
从前的阳明城百姓,只是听得前方传来的军报,言这小楚王智勇双全又阴狠残戾,尚有不信之人,用王府私产购粮赈济百姓,怎会是那屠夫一般的狠角色。
可今晚,惨叫之声此起彼伏,数百人头落地。
“斩立决,勿留一人”怎能不是个狠戾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