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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上坐着一位体态优雅的女人。

    她穿了身浅色的旗袍,裹着米色披肩。

    无名指上的钻戒格外显眼。

    身材纤瘦,脸上虽然有浅浅的皱纹,但也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郁夫人正端着茶杯,兴致勃勃看新闻。

    听见响动,她这才慢悠悠掀起眼眸,“我要是再不过来找你,你指不定能闹出什么事。”

    郁千帆听得皱眉,“您这话什么意思?”

    郁夫人将茶杯重重搁在茶几上,“你父亲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集团业务经理的工作,你为什么不去?

    现在顾沉舟被养女的新闻缠得脱不开身。

    但凡你听我的,进了顾氏,现在早就能冒头了!”

    原来是这件事。

    郁千帆轻轻吐出一口气,“妈,我说过,我不喜欢商场上的事。

    我就想好好做个编剧,把画室经营好,其他的我没兴趣。”

    “你怎么能这么想?”郁夫人轻蹙眉心,有些生气,“你别忘了你父亲是顾守业。

    你也是顾家的孩子,这顾氏你也有份的!”

    “我没兴趣。”郁千帆再次重申。

    “这能由得你有没有兴趣吗?

    我跟你说过,我跟林荷不一样。

    她是顾氏的正牌夫人,我无名无分。

    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全凭我使出浑身解数拴住你父亲的心。

    但人心是会变的,趁着他现在还向着我们母子。

    你就该赶紧争取,否则将来,我们迟早会什么都得不到!”

    “得不到就不要。”郁千帆态度坚决,“我当编剧开画室赚的钱,足够给您养老。

    我们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也不用去跟任何人抢!”

    见儿子始终油盐不进。

    郁夫人逐渐不忿,冷不丁说了句:“如果现在跟我说话的是听扬,他绝不会有你这种窝囊的想法!”

    话音一落,郁千帆神色立马僵住。

    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指头泛白。

    “所以呢?您是希望郁听扬永远占据我的身体,是吗?”

    他有双重人格的事,母亲是知情的。

    对于治疗,母亲的态度始终是不冷不热。

    甚至偶尔也会说出像刚刚那样的话。

    让郁千帆有种错觉。

    母亲好像更倾向于第二人格生存下来。

    话被说穿,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她捏紧拳头,平复好呼吸,稍稍缓了缓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算了,先不说这个。

    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要找你。

    前段时间我在会所认识了闻家的夫人。

    闻家你应该知道的,归国华侨,这两年在江城发展的势头挺好。

    他们家有个独生女,叫闻希,比你小几岁,没有男朋友。

    我跟闻夫人商量好了,打算安排你们见一面。”

    听到这,郁千帆有些不可置信,“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郁夫人语气坚定,“你都已经三十一了,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了。

    顾沉舟儿子都四岁了,你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以闻家的地位,你要是跟闻希成了,往后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我有什么病您是忘了吗?”

    “查尔斯不说了吗?在给你研究人格融合的方案。

    这个病迟早都能医好!”

    “那血友病呢?”郁千帆眼尾泛着红,拳头捏得紧紧的,“您别忘了,这是遗传病!”

    郁夫人没有立刻接腔。

    郁千帆很愤怒,“当初您不顾自己有血友病,执意要把我和弟弟生下来。

    现在又要让我生儿育女。

    是打算让我的孩子也染上这种生不如死的病吗?”

    “这都是概率问题!”郁夫人眼眸往上,定定睨着他,“医生不是说了吗?遗传基因定位在X染色体上。

    如果到时候生的是个儿子,大概率是健康的。”

    “您也说是概率,何况万一是女儿呢?”

    “就算是女儿,就算得了,那又怎么样?”郁夫人怼回来,“现在医学发达,稍微注意点。

    别磕着碰着,能有什么事?

    你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郁千帆眸子瞬间黯下来。

    一颗心几乎是凉透了。

    母亲居然能把这折磨得他快要发疯的血友病,说得如此轻巧。

    还要为了所谓的地位金钱,逼着他结婚生子。

    将这种绝望一代又一代地延续下去。

    他没有再吭声。

    步伐沉重地走进画室。

    低头削铅笔。

    郁夫人坐在沙发上。

    两人中间隔了一堵墙。

    僵持了好久,郁夫人憋不住。

    起身,走到儿子的身后,看着儿子麻木地削完一根又一根铅笔。

    她双手抱胸,臂弯还挂着新款的爱马仕,“其他的我可以不干涉你。

    闻希还有几天就回国了。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的话,至少跟她见一面。

    别让我在闻夫人面前下不了台!”

    说完这话,郁夫人大步离开画室。

    玻璃门哐当一声关上。

    整个画室似乎都跟着震了一下。

    母亲于人前一直是个优雅得体的女人。

    柔柔弱弱的,连说话都很少大声。

    独独在自己面前,会张牙舞爪,甚至言辞激烈。

    这种变化,是从郁听扬因自己意外离世之后才有的。

    他心里明白。

    他不能责怪母亲。

    算起来,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只能承受。

    -

    银色劳斯莱斯抵达棠园。

    顾沉舟和林荷一前一后走进别墅大门。

    情绪都有些低落。

    刚走到玄关,就发现顾老爷子在客厅。

    电视里正播放着司法鉴定中心门口的新闻画面。

    不用说。

    家里人已经通过新闻得知了DNA鉴定结果。

    顾沉舟松了松手腕的袖扣,往里走。

    顾老爷子刚想要喊住他。

    身后的佣人兴冲冲进来汇报,“秦先生和秦太太来了。”

    前脚刚到,后脚就追了过来。

    顾沉舟微微皱眉,站住脚。

    顾老爷子手扶着轮椅椅背,“请他们进来吧。”

    “好的。”

    ......

    几分钟后。

    秦宏和赵小柔出现在了客厅。

    与之而来的,还有大包小包的礼物。

    同行的司机分了四趟,才从车里搬进顾宅。

    一顿简单客套的招呼后。

    秦宏道明今天的来意,“我和我爱人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感谢你们。

    当初如果不是顾总在机场,从人贩子手里救下雯雯。

    可能雯雯现在早就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们把雯雯照顾得很好,她这些年没有吃过什么苦。

    我和我爱人真的很感激。

    这点薄礼,算不得有多贵重,但也是我们两夫妻的一点心意。

    谢谢你们这四年来为雯雯付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