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水,墓园。
昨晚下了一晚的雪。
墓园内银装素裹,初冬的清冷颤颤巍巍落在花草树木上。
姜雨时牵着等等走在前面。
跟在身后的简姨扶着身体还比较虚弱的陈兰。
一行人在一处墓碑前停下。
简姨下意识看了眼墓碑上雕刻的字。
【姜晚晚之墓】
瞳孔不自觉颤了一下。
陈兰察觉到简姨不大对劲,便好意低声解释,“你之前照顾小雨到生产,应该也知道,她本来怀的是龙凤胎。
只是晚晚这孩子可怜,生下来就夭折了。
本来是葬在爱丁堡的。
也是前段时间才把晚晚接到这来。”
简姨听了,勉强扯了扯嘴角,表情有点僵硬,“这样啊。”
说着,又下意识看了眼墓碑。
陈兰点点头,道:“前段日子等等总是发烧,还说梦见妹妹。
我跟小雨估摸着,该是晚晚托梦了。
所以趁这次来泾水,过来祭拜一下晚晚。”
托梦......
那孩子......根本不可能会托梦!
简姨咬了咬唇,指甲暗自掐紧手心,心里一阵地动山摇。
这头,姜雨时在墓前摆好祭祀品。
旋即烧了不少纸钱元宝。
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想起了心爱的女儿。
姜雨时眼角有些湿润,抹了把泪。
等等见状,拉了拉妈咪的衣袖,“妈咪,你别哭。
妹妹在天堂,也不希望你伤心。”
听见儿子乖巧的话,姜雨时吸了吸鼻子,抬眸对儿子笑了笑,“嗯,妈咪知道。”
等等又看向墓碑,“晚晚,我会保护好妈咪,你放心吧。”
拜祭完晚晚后,一行人起身去往旁边不远处的另一处墓地。
简姨走在最后,经过晚晚的墓碑,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
接着鬼使神差的,她从袋子里又掏出一把香,点着。
眼睛看着墓碑,声音压得很低,“孩子,你别怪我。
当初的事我也是逼不得已。
早点投胎,去找户好人家,有个健康的身体,好好过日子。”
说完,将香插进香炉。
“简姨,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吓得简姨一激灵。
回头,陈兰正疑惑看着她。
简姨慌慌张张站起来,说话有点结巴,“哦,我、我看晚晚这孩子挺可怜的。
所以、所以给她多上了炷香。”
“这样啊。”陈兰并未怀疑,温和笑了笑,“走吧,小雨他们那边快好了。”
“好,就来。”
......
郁沉舟的墓碑前,放着还比较新的祭祀品。
陈兰走过来,面露疑惑,“奇怪,我们最近都没来泾水。
这祭祀品看着挺新的,是谁来拜祭过小郁吗?”
姜雨时拧着眉,同样大惑不解。
这时,墓园的管理员正好路过,认出陈兰,“陈院长,你们回来啦?”
“是啊老李。”陈兰回神,应声点点头,旋即问:“对了老李,最近有人来拜祭过小郁吗?”
老李偏头仔细回想,眸中一亮,点点头,“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
确实有人来拜祭过小郁,就两天前的事。”
闻言,陈兰和姜雨时对视了一眼。
陈兰追问:“是什么人啊?你知道吗?”
“这我哪里晓得,生面孔,以前没见过。”
老李挠了挠后脑勺,“几个穿着黑西装,有男有女。
哦对,其中有一个个子不高,看上去特别伤心。
只是那人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脸。”
说完,老李又道:“不过小郁人那么好,生前做了不少好事。
就算有人来拜祭,不也挺正常的嘛。”
陈兰听了这话,过去拍了拍姜雨时的肩,“我估计也是,小郁心地善良,加上在界又小有名气。
有人挂念他,来拜祭他,也不是不可能。”
姜雨时听了这话,算是被说服,点点头,没再怀疑。
-
晚上,酒店房间。
陈兰身体不大好,早早在自己房间歇下了。
姜雨时在浴室给等等洗澡,简姨过来帮忙打下手。
忙完这一切,姜雨时擦干净手走出来。
发现简姨还拿着未干的浴巾坐在外面发呆。
姜雨时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简姨的肩,“怎么在发呆?是在担心泽宇吗?”
简姨立马回神,捋了把脸,笑了笑没回答。
怎么回?
总不能告诉小雨,她还在想晚晚的事吧?
这个反应在姜雨时眼里更像是默认,她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我让医院给泽宇安排了最好的护工。
他们会好好照顾泽宇的。
真要是担心,就给护工打个视频过去。”
这趟来泾水,本来是安排周婶来的。
但周婶家里有事,没办法才让简姨顶上。
姜雨时知道她放心不下儿子,所以出钱让医院给简泽宇请了两个护工,帮忙照看。
提起这件事。
简姨低头,抿着唇抠了抠手指。
小雨对她很不错,对泽宇也很上心。
每个月除了付她薪水,时不时还会帮她垫付医药费。
说是垫付,却从来没要她还。
想起姜雨时平日对自己的好,再联想到晚晚的事。
她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愧疚。
这种愧疚很快被门铃声打断。
简姨听见,起身去开门。
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简姨有种瞬间跌入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沉舟。
三年前那匆匆一面再次浮现眼前。
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会在这?
简姨吓得立马低下头,遮遮掩掩,生怕顾沉舟会认出自己。
而她这一切天崩地裂的心理活动,顾沉舟是不知道的。
他看着简姨,俨然一幅第一次见面的表情,“我找小雨,她在吗?”
“......”简姨愣了一下。
他没认出她?
也对,当初那一面她是戴着口罩的。
他没认出来,也不稀奇。
见这妇人没回答,顾沉舟又问:“你好?”
“在的,在的。”简姨瞬间回神,慌张应声,接着冲房门里喊,“小雨,有人找你。”
姜雨时正在陪儿子读故事,听见响动,走出来。
门口,男人长身而立,脸上带着冬日的清冷。
深色大衣敞开,脖子上还挂了条黑色围巾。
许是沾了雪花又化开的缘故,肩头微润。
“......”姜雨时没想到顾沉舟会跑到泾水来。
转念一想,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她打发走尴尬杵在门口的简姨,手握着门把,“你来干什么?”
“来见我老婆和儿子。”顾沉舟目光灼灼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