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晓这会儿满脸都写着得意。
本来这两天她的心情是很不爽的。
公司给她接的广告,拍摄地点在这鸟不拉屎的泾水县。
一路坐车颠簸到了这儿,没想到这里这么穷,连个四星级以上的酒店都没有。
她哪里遭过这种罪,正烦着呢,结果就叫她碰到这种场面。
程晓晓突然就觉得,这一趟没白来,那招待所待遇一样的酒店也总算没白住。
......
江城,顾氏集团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
搁在大班桌上的黑色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顾沉舟拿起手机,微信是程晓晓发来的。
【沉舟哥哥,你猜我在泾水县看见了什么?】
【图片】
附图是姜雨时和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墓碑前的画面。
她穿着黑色的大衣,肃穆清冷,眼眶和鼻头都很红。
看得出,刚刚哭过,而且哭得很伤心。
嗡——
程晓晓再次发来信息。
【这是那个墓碑的近照,沉舟哥哥,我觉得这个人跟姜雨时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她哭得很伤心,走的时候都是那个大妈扶着走的。】
附图是墓碑的近照。
【郁,1995.3.1-2015.12.25】
顾沉舟眉心微蹙,眸光也变得深邃。
她说要回泾水看朋友,看的就是墓碑上这个人?
离世时间是2015年12月25日。
今天是这个人的忌日?
他还记得那天吃饭她的态度。
这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
咔哒——
顾沉舟咬着香烟过滤嘴,侧头点燃了香烟。
猩红的火光在他修长的指尖忽明忽暗,他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稀薄的烟圈。
青白色的烟灰纷纷扬扬落在面前的水晶烟灰缸里。
他左手拿着手机,眸光一瞬不瞬落在照片里墓碑的那个‘郁’字上。
好半晌了,他夹着香烟的右手忽然按下面前的电话:“进来一下。”
杜淮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
水晶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三个碾灭的烟蒂。
印象中的顾沉舟,会抽烟,但还不至于到一连抽好几根的地步。
多年的职业敏感告诉他,怕是出了什么事。
“您找我?”杜淮问。
只见他徒手将未燃尽的烟头掐灭,嗓音因吸烟而变得有些低哑,“把姜雨时的资料拿来。”
顾沉舟这个人,个性冷漠多疑。
但凡是身边的人,从接触那刻起他就会安排人将底细调查清楚。
姜雨时也不例外。
当初杜淮把调查的资料交给他时,他只问了句有没有问题,并没有翻开来看。
似乎对当时的他来说,姜雨时有什么过去都无所谓,他并不在乎,只要这个人没什么问题就行。
只是没想到时隔一年多,顾总会提出要看当初的调查资料。
杜淮有随身携带平板电脑的习惯,闻言,他快速调出姜雨时的资料,递到了顾沉舟面前。
不足一岁被遗弃在福利院。
十五岁被姜氏夫妇领养回去。
十八岁以文化分专业分双料第一的成绩考入江城电影学院。
二十一岁从江城电影学院毕业,毕业获国宝级导演郭导的青睐,被挑选参演电影,就此出道。
往后的事,基本就是顾沉舟都知道的了。
杜淮随着顾沉舟的视线落在屏幕上,“我们的人当初是去泾水县调查的。
听说太太在福利院那十五年的日子过得不算很好。
太太长相出众,从小就被一些小男生恶作剧欺负。
上学还经历过被霸凌,不过因为太太身份的原因,学校没有处理霸凌者,反而是勒令太太退学。”
霸凌。
顾沉舟手指摩挲着平板电脑冰凉的边沿。
上面的字眼像一根一根极细的短针,不约而同地顺着顾沉舟的血液流入心脏。
冰凉,隐隐作痛。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曾有一段时间,生活在泥沼里。
BOSS长时间的沉默,让整个办公室的气压有些低。
杜淮杵在原地没有说话。
好半晌了,顾沉舟才开口问:“福利院的名单,有吗?”
他没有忘记要看资料的本意。
那个墓碑上的‘郁’字,让他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总感觉,那个姓郁的人,跟她在福利院的生活有关。
杜淮摇了摇头,面色犯难,“据我们调查,太太所在的美好福利院因规划问题于三年前已经被关闭。
相关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也相继调派到了其他城市。”
闻言,顾沉舟眸色微微一沉。
他的视线再次落到自己的手机屏,墓碑上的那个‘郁’字被他拿在心里反复琢磨。
末了,他忽然抬头看向杜淮,“《烈火》的原作者是不是姓郁?”
“是的。”
博胜传媒此次为《烈火》这部戏的最大投资方,杜淮自然很清楚。
“叫什么名字?”顾沉舟追问。
“笔名叫郁先生,真实姓名查不到。”
“查不到?”
杜淮吞了吞口水,点点头,“查不到,因为这位作者已经去世了。
连电影版权都是由他人代劳,版权费也全数捐给了福利机构。”
去世了......
顾沉舟抬手抚了抚眉骨,心口像是有什么忽然划过,“什么时候去世的?”
“好像有七年了。”杜淮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淮总感觉刚刚BOSS好像冷笑了一声。
眸色也越来越沉,周身都散发着极低的气压。
杜淮刚还想再说点什么。
只见顾沉舟直接从椅子上起身,“让司机去停车场等我。”
“好的。”
“另外。”顾沉舟拿起衣架上的长大衣和围巾,“把今天和明天的行程全部推掉。”
“好的,顾总。”
虽然不知道老板这是唱哪一出,但这也不是他作为助理该过问的,照办就行了。
-
在陈兰家吃完晚饭,时间已逼近晚上九点。
姜雨时坐在火炉边,伸着手烤火。
门外风雪很大,鹅毛大的雪花绕着昏暗的路灯旋转落下。
陈兰眼尖地看见了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大钻戒,“你的戒指?!”
姜雨时手微微一顿,接着很快自然地笑了笑,“我结婚了。”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陈兰很惊讶。
每次姜雨时回泾水县,她们都会见面,从来没听她说过她结婚的事。
“有一段时间了。”姜雨时笑了笑。
若不是顾沉舟逼着她戴戒指,她是不愿意说的。
陈兰眸光微微闪动,接着点点头,“结婚好,人总得向前看才行。”
总好过一直沉溺在郁沉舟的过去。
姜雨时听了,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戴着戒指的左手攒进了右手手掌里。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忽然急匆匆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