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烁坐在沙发上接过了宗阙递过来的文件夹,翻开时疑惑了一下:“这不是你放在书架上的东西怎么还弄了一份资产证明”
“翻开了但没看里面”宗阙坐在了他的身旁问道。
“我看里面干什么”凌烁交叠起双腿,微阖了一下眼睛看着身旁的人道,“打击自己吗”
烁哥觉得自己已经很优秀了,虽然跟学霸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但也没什么好焦虑的,毕竟他基本上算是被学霸教出来的,想要饿死师父这辈子恐怕没什么戏。
但知道厉害是一回事,打击到自己那是另外一回事,所以不乱翻学霸的东西是一种美德。
但学霸现在让他看,他就看一看。
凌烁往旁边倚了一些,靠在了身旁人的肩上开始看。
学霸的资产比他雄厚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一两页翻过去还好,十页八页过去,凌烁有些迟疑的反复翻着页,眸光轻动着,瞟向了身旁的人,又继续屏着气看向了面前的文件。
钱这种东西烁哥不缺,就算偶尔资金周转有些问题,那也是可以慢慢扭转过来的,再加上这些年物价飞涨,货币贬值,做生意有个几百几千万很正常,学霸这种全部投资加起来身家过亿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绝对不包括每翻一页,其中的资产都是以亿为单位这种事。
这可是亿,不是万,作为一种稀疏平常的单位会让人有一种极不真实和梦幻的感觉。
青年在身旁反复看着,手指越翻越慢,宗阙则略微倾身,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那根烟打量了一下,递到了青年的唇边。
凌烁下意识张口,嘎嘣一声咬下,甜滋滋的味道直接弥漫在了口腔中。
他有些回神抬眸,在看到那手上剩下的半截糖,对上了男人的眸时轻移了一下视线道:“干什么!我不能吃糖还是你想让我真的抽烟!”
烁哥想吃什么形状的糖就吃什么形状的糖!
真是理不直,气也壮。
“没有。”宗阙将那剩余的半截糖送到了他的唇边道。
装都装不像。
凌烁张口咬下,有些微酸微凉的味道伴随着浓烈的甜意在口腔中蔓延,勉强消解了些对于这份资产证明的震撼。
如果他是刚起步迈上第一个台阶的话,那么宗阙就已经相当于登顶了。
这么多的钱,即使一辈子躺在钱堆里什么都不用干都是可以的。
凌烁看了,也多少猜到了宗阙是怎么说服他那个工作狂一样的父亲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投资的”凌烁抬头问道。
“打算转学时。”宗阙说道。
之前他只能勉强坐起,还处于了解这个世界的过程中。
“哦……”凌烁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页,他现在的资产基本上是学霸动动小拇指就没了,“你开始投资不会也是为了我吧”
他家里还是比较有钱的,万一家里不同意,或者他自己不愿意,这个人能跟他父亲用财力倾轧的方式,对他家说不定也会。
强取豪夺。
“有这一方面的考量。”宗阙说道。
想要保护好他,权势富贵哪一样都不能少,这样才不会受制于人,错过机会。
“我父母要是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凌烁紧紧盯着他问道,“你不会要天凉了,让凌家破产吧”
宗阙对上他紧张又期待的眸色沉默了一下道:“不会,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哦……”凌烁眸光轻动着,耳尖也微微动了动,其实他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儿想看到身旁的人强取豪夺是什么模样的,“那你打算怎么做”
“用时间来证明。”宗阙按上了他的头顶道。
用时间证明他们是好好在一起的,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伴侣,子女父母都会有各自的伴侣,生下子女是为了让他们好好生活,而并非传宗接代,这一点他们会理解。
“哦……”凌烁将文件夹合上放在一旁,伸手抱住了他。
这个人可能一生都不会做那种他想象中的事情,不过这才是他们生活的主调,其他的只是情.趣。
“无论如何,不会将你还给他们的。”宗阙看着怀里的人沉吟道。
凌烁轻怔,抬眸看向他时伸手抱紧了笑道:“嗯,千万不要还。”
这个人即使强取豪夺,也是极温柔的。
宗阙垂眸看着他的笑靥,将人更深的抱进了怀里。
“你当初在附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你想转学的”凌烁靠在他的怀里,有些闲聊问道。
当时宗阙转来一中绝对是很受学校欢迎的,这么大一个学霸,不说升学率的问题,只他一个,就能够让一中的名声再上一重,附中能让他觉得不满而离开,应该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宗阙沉吟道:“打架。”
“嗯”凌烁蓦然抬眸看向他道,“打架!你跟人打架!”
这些年他都没见过学霸跟谁动过手,虽然谁敢跟他动手兄弟们就饶不了对方,但学霸向来跟这种事情扯不上什么关系。
“嗯。”宗阙应道。
“什么原因呢”凌烁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道,“有人欺负你”
“跟你当时救我时的原因差不多。”宗阙说道。
凌烁略微眯起了眼睛道:“争风吃醋啊,谁的女朋友又看上你了你们谁赢了”
“我赢了。”宗阙说道。
勇敢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宿主,你当时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
【如果这不是和平时代,他的命留不下来。】宗阙说道。
即使他意识不太清醒,反手要一个人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
对方不仅让原身重伤死亡,更是持刀,明显不顾忌后果,要不是他来,对方的下场会比当时更严重。
瞬间消声,它只觉得不管赢了输了,宿主在老婆面前的面子是一定要的。
“哦这么厉害!”凌烁眸光轻动,回想起这人那时的擒拿手,手悄悄缩回了些,试图握住这人揽着他的手,“那我们来比一下!”
他的手倒是握住了,只是试图将对方按倒时却有些拉不动,那在身后的手反扣,凌烁努力挣扎,对上面前的人目光时却是一阵的天旋地转,直接被反手抵在了沙发上。
“你果然骗我!”凌烁手在后面努力挣扎不开,转头看着身后单手压着他的人,腿想要反剪,同样被起身的人压住了,一时竟是有些动弹不得。
“没骗你。”宗阙扣着他双手挣动的手腕道。
“你当时说你打不过我!!!”凌烁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他有预想过他俩武力值有差距,但没想过这么大,都是吃一样的饭,凭什么!
“我没说过这句话。”宗阙压低了身体,看着青年惊讶的神色道。
凌烁回想当初,发现他好像真的没说过!那他这是怎么认为的
“你误导我,你混蛋!”烁哥不服气,“有本事你放我起来再比。”
青年的眸中充斥着不屈不挠,就是没有气愤,宗阙起身松开了他的手,凌烁察觉松动,瞬间如鲤鱼打挺般起身,可想要动手时却再度被握住了手腕,腿想要后移,却被反剪着手揽着腰抱在了怀里。
“我!”凌烁转头,对上身后人平静的神色,还未开口说话,便已被吻住了唇。
轻吻安抚,带着绵绵情意,一吻分开,凌烁跟他对视,唇只在咫尺之间:“你这家伙一肚子黑水。”
这么厉害却让他罩着,满腹都是心机,他怎么可能逃得脱!
宗阙轻轻摸着他的头应道:“嗯。”
虽然如此,但他喜欢。
“你还嗯,信不信我让你睡书房”烁哥不服气,他还治不了他了。
“要在书房玩”宗阙问道。
“你,你怎么满脑子污秽思想!”凌烁脸上目露谴责,他这可是惩罚。
“玩吗”
“玩。”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五百万,共计一千五百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科技进步。】
普通人的一生最多过百岁,三万多天,看似很久,回头看时不过是瞬息。
宗阙睁开眼睛,身体动时再不似之前那样吃力,但身旁也没了那个相守与共的人。
一生携手,即使略有风浪,也可以一起度过,就像是凌家父母一开始不同意,但慢慢的也习惯了他们在一起一样。
一路走到最后,那个人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
【宿主,要为您准备新世界吗】能够探查到宿主的情绪波动,甚至在刚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突破了新高。
作为旁观统,虽然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看着分离也是会觉得很难过很不舍的,要见想见的人,还是要跑着去,早见到早抱回家。
【嗯。】宗阙应道。
他的情绪波动,却并非负面,只是想见他,很想见到他。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说道,【乐乐肯定也是特别想见到您的!】
【我知道。】宗阙说道。
他虽不完全明白对方,但能感知到他的心意,就像是那场高下之争,也是心照不宣的。
【系统提示,世界载入……空间扭曲波动,向本源世界发出求援信号,求援信号失败,再次发送……】
【系统接收权限,此处世界与本源世界联络中断,即将切断联系,紧急信号即将启动,存储宿主意识段,加密中…进入未知空间。】
【世界未知,宿主小心。】提醒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随即失去了意识。
地面在轻轻震颤着,入鼻的都是焦灼的味道,意识初初清醒,身上各处便传来了极其疼痛的感觉。
头上,脖子,手臂,腰腹,还有腿上都有足以致命的伤口。
硝烟的味道,能够听到枪击,还有因为地面震动而颤抖的瓦砾声,这副身体没有记忆。
是因为空间扭转,还是系统没能截取到记忆
系统有可能会被限制使用,能够干涉到这种地步,对方的力量至少与本源世界是持平的。
【。】宗阙蹙着眉,却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副身体伤的太重,如果没有恢复药剂,他将会再次死亡。
【宿主……】的机械音蓦然响起,其中几乎能够透出哭腔,【系统商店连接不上,我这里没有恢复药剂,只囤了一大堆补肾药剂,怎么办!能不能直接用补肾药剂】
它简直是天下第一废统!
它为什么要囤补肾药剂为什么会突然联系不上本源世界它从出生以来就没遇到过这种事。
恢复药剂和补肾药剂都是恢复体力的药剂,会不会能用上
宗阙:【……不能。】
【系统已为您使用恢复药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停下了预备为宿主使用补肾药剂的程序:【一一你那里怎么会有!】
【探索组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说道,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没将它跟宿主隔绝,危险评分可以降级。
再次确定了自己废统的位置,打算要是能回去,就把各种东西囤它个十箱八箱的,不能只沉迷于宿主的恋爱,它又不是恋爱组的!
恢复药剂使用,宗阙的呼吸顺畅了起来,枪声似乎在消失,慢慢的连地面的震颤声也在消弭。
硝烟的味道弥漫,却是比之前更浓郁了一些。
宗阙睁开眼睛,在没有察觉到脚步声时从地上撑了起来,脸上的血液已经有些干涸,身上的伤痕也在恢复。
会有这样的效果,说明周围无人,连打伤他的人可能都已经死了。
他所处的地方应该是巷道,只是从房子上坠落下来的瓦砾砖石还有被炮弹掀翻的泥土将这里塞的满满当当。
瓦砾从身上掉落,淅淅沥沥的血液蔓延进了缝隙之中,宗阙蹙了一下眉,看向了自己的肋骨处。
其他地方的伤口都在愈合,只有肋骨处有一颗子弹,让那里久久不能愈合。
宗阙伸手探入,眉头轻蹙,将那颗染血的子弹取了出来,身体紧绷,呼吸有一瞬间的颤抖。
子弹掉落,在瓦砾上跳跃了几下,原本愈发愈合的伤口缓缓收拢,血液不再往外流。
身上略有些失力,宗阙从此处离开,寻了旁边还算暂且坚固的残垣隐匿身形,寻觅着可以使用的工具。
【有世界线吗】宗阙问道。
【没有,是空白的。】说道。
它还没有来得及跟那个世界刚刚死亡的人商议借用身体的报酬,就被扭转了空间,世界线还是那个世界的。
【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说道,【塞蒂。】
宗阙将这个词记在了心里道:【你能探查多远】
说道:【这里几乎都是废墟。】
非本源世界掌控的世界,系统探查的范围并不大。
【明白。】宗阙说道。
废墟往往伴随着战争和伤亡,原身倒下的致命处是在肋骨,但真正死亡是因为压下的房子。
身上的衣服很破旧,这片废墟里有可能居住着人,此处爆发斗争却不离开,不排除是被封锁的状态。
宗阙隐匿着身形离开此处,在不少地方见到了倒下的尸体,着装并不统一,枪.械被收走,没有任何军方的标识,甚至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
非战争,更偏向于组织。
虽然枪械被收缴,宗阙却从其中找到了匕首。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但想离开,还是需要等到天黑,才能将逃生的几率升到最高。
废墟之中几乎没有食物,也只能从那些战斗过的人身上翻找到一些。
四周寂静,宗阙寻觅了一处断壁形成的孔洞进去,确定了支撑点,坐在地上吃着干粮,他需要恢复体力,从这里出去,然后确定这个世界的情况。
此次的变故或许是因为他牵挂的那个人,但维度空间变幻莫测,小世界属于本源世界掌控范围,但除了本源世界,还是存在着很多未知的力量,必须小心谨慎。
若有似无的啜泣声传来,却又瞬间消失,宗阙握紧了匕首,打量着此处,寻觅着那道极细微呼吸的地方,起身走过去时几乎是贴着墙壁往里看,却看到了藏匿于墙体缝隙中一个正捂着嘴哭泣的幼童。
她浑身很脏,衣服破洞,没有鞋袜,脏的几乎看不清五官,唯有眼睛里淌着眼泪,一滴滴的顺着捂着的小手下滑,在其上留下了一道道略白的痕迹,些许的支吾声从捂的极紧的缝隙中发出,连呼吸都不敢大动,却又因为捂的极紧,浑身不得已的颤抖着。
在看到人时,支吾声些许大了些,那双眼睛惊恐的瞪大,甚至有些顾不得发出动静,一个劲的往里挤着。
宗阙并未开口,也并未放下戒备,废墟之中一切生物都包含危险性,包括幼童甚至是婴儿,或许并非他们本身的意愿,但利用的就是人类的同情心。
缩在其中的孩子浑身颤抖着,宗阙打量着她的浑身上下,女童,骨龄三岁左右,正面无尖锐物体,周围没有其他的呼吸声。
“出来。”宗阙手中的匕首抵上了她的脖颈。
孩童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却是往里又缩了缩:“不要……杀……”
她眸中是真切的害怕,宗阙眸光微敛了一下,沉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干粮放在了地上,收回匕首朝外面走了过去。
这里有外人,且不确定危险性,不宜久留。
可即将出洞口,瓦砾作响的声音却从外面传了过来,宗阙贴墙隐匿着身形,从缝隙处看向了外面。
两个浑身破布的人形在废墟中小心爬行着,四肢行走,脏乱的发垂着,说是人,看起来更像是野兽。
他们的声音极轻,从瓦砾上爬过,却是爬到了那斗争死亡的尸体处四下嗅闻着,然后一前一后将其拖着,从瓦砾上重新返回,进入了不远处的孔洞中,再无声息。
仓廪实而知礼节,人在饿的发疯或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失去人性,变得疯狂而似野兽。
废墟之中生存,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宗阙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听到了身后蹑手蹑脚的声音,看过去时,一个脏兮兮的小手探出,将那放下的干粮拿了进去,咀嚼声传来,不出意外的狼吞虎咽。
陌生人的东西敢随便吃,一是饿极了,二则是因为年龄幼小而缺乏防备心,如果没有人照看,她在饿死时,同样会沦为废墟中的食物。
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很久,那处咀嚼的声音也消失了很久,宗阙看着那里,在看到那双小心探出看过来的眼睛时问道:“你的家人呢”
幼童受惊的往里躲了躲,半晌后再度探了出来,支吾了两声:“没,没了……”
宗阙看着那双眼睛半晌走了过去,将那试图往里缩的幼童拎了出来道:“不要叫。”
孩童被放在略显开阔的地上时浑身都在颤抖,呼吸急促的几乎背过气去,出口的声音却被卡在了口中,眸中全是惊恐和泪痕。
宗阙隔着衣服探着她的身上,没有尖锐物体,也没有暗器,没有绳索勾连,发丝里没有丝线,口中没有藏匿尖锐物品,身体里没有以及微型炸弹的迹象,藏匿的地方也没有丝毫危险的东西。
宗阙探完,幼童已经浑身颤抖的几乎要散掉了。
同情心宗阙自然是有的,只是什么环境下决定什么样的行为方式,救人之前要先懂得保命,这是在废墟之中最基础的处事法则。
此处与本源世界中断,能不能出去,能不能返回目前都是两说,带上一个孩子很不方便。
“有人让你在这里等他吗”宗阙蹲身在幼童的面前问道。
他的这副身体年龄也不算大,骨龄大概在十八岁左右,因为长期的饥饿,身形并未完全长开。
“被,被带走了……”幼童被他松开,只想往墙缝里钻,“不能,不能出来……”
她浑身瘦的厉害,脚上更是无鞋,只有层层磨砺出来的伤口和茧,让她得以在这废墟中生存。
宗阙放任她进去,转身坐在了角落处等待着天黑。
……
废墟之中各种各样的味道弥漫,血腥味和腐肉味给这里增添了更多腐朽的气息,入夜之中有风刮过,风声吹动一些垂落的布或者袋子,似乎处处都有影子晃动。
一道身影行走在夜色中,身形有些瘦削,左臂中抱着一个幼童,风声吹过,幼童却睡的正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宿主,西南十里能从这里出去,但有危险。】说道。
【嗯。】宗阙应了一声,看向了远处的灯光。
白天看的不明显,但在夜色中,那亮起的霓虹灯清晰的指名着方向。
瓦砾铺陈的路有些深浅,能够看到一些人影晃动,只是在听到声音时,宗阙的步伐停下,那处也连忙转了回去:“别出声,有人……”
没有危险袭来,宗阙继续前行,小心避开那些破坏的框架和人影,直到看到那被围在高墙之中的霓虹灯。
高墙之外是一片废墟,高墙之内是一片繁华升平,枪炮架在其上震慑,墙上分布着各种尖锐的物体,根本无法攀爬,靠近其下的人影眺望着却没人敢靠近。
这个世界应该是经历过一场极大的灾难,非外力,而是人类自己。
废墟之中有不少武器的残骸框架,在夜色中张牙舞爪,而墙上的枪炮皆是光武器,那片恢宏的建筑之中有飞行器的踪迹。
爆破声从其中一处传了出来,一座亮着霓虹灯的大厦瞬间熄灭,鸣笛声响起,在夜色中传出了很远,有人试图攀爬那座高墙,其上的武器就像是走火一样发出了一道亮光,熄灭之时已经带走了一条生命,也让围在其下的人忌惮的发抖。
高墙内外,都是乱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里有些像曾经的那个地方。
宗阙转身,抱着怀里的孩子转身离开,身后有风声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伴随着光芒,几乎能够照亮整个夜色,惊叹畏惧声在夜色中此起彼伏。
“是星舰,快跑……”
“快躲起来。”
宗阙藏匿在了阴影之中,抬头看着那处缓缓降落于城市之中的无畏级星舰,看到了其上的舱口打开,炮口从其中探出,蓦然轰向了那座看起来繁华的城市。
轰鸣声,惨叫声在其中作响,无数飞行器升空,却根本不是那艘星舰的对手。
几乎无差别的扫射散播着硝烟,一声声爆炸响起,牵动着此处的地面剧烈震颤着。
宗阙压低着怀里幼童的头,捂着她的耳朵,抬头看着那光芒照射中星舰上的标识,那是一个骷髅头。
轰炸持续了很久,高墙之中几乎所有高楼都被摧毁,浓烟滚滚,有人再试图爬进那座高墙,这一次其中却似失了防备一样,无人制止了,惨烈的叫声从其中响起,宗阙起身,逆着往那处流动的人影离开了。
只靠匕首不够,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人力和武器一个都少不了,废墟虽然残破,但这里有生的渴望,就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
星舰轰炸了一座城市,几乎毫发无损的返航,其上的屏幕上呈现出了一个少年的身影,他看着只有十几岁的年龄,露出的手臂和肩颈上却纹满了纹身,甚至还有一些顺着他的脸颊攀爬,让那分布在脸上狰狞的伤痕给了他一份诡异又扭曲的美感。
“我觉得还不够精彩,那里还有人能反抗。”少年托着腮,一条腿翘在椅子上有些懒洋洋的说道。
“首领您的意思是”站在星舰屏幕前生的十分粗壮魁梧的男人恭敬问道。
少年的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丝恶劣的情绪:“推平它,遍布鲜红才是它最灿烂的时刻。”
“听说这里是第二杀手组织兼异的地盘,推平它,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男人说道。
“兼异……”少年的目光转向了那正端着托盘过来,将其上茶壶放在桌面上的佣人,倾身过去,伸出了纤细的手臂拉过了那人的衣领,摩挲着那下巴打量着,“生的真不错。”
“谢谢您……”佣人屏住了呼吸,垂眸的下一刻却被那放在脖子上有些纤细的手捏断了脖子,睁大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少年拿起一旁的茶壶,将其中的水浇在了他的脸上笑道:“瞧,这就是兼异的杀手,有什么好怕的,殛终会代替和超越它,推平它,哈哈哈哈……”
他十分愉悦的笑了起来,神色十分癫狂和猖獗,让站在屏幕跟前的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低下了头,心神收缩。
一座城市,修建起来可能需要一年,推平却只需要几日,惨烈而真实。
宗阙将拆分下来的零件拼成了一把墙,眸光中映着远方的灰尘漫天。
星际时代,生产力是巨大的,破坏力也是巨大的,就像他诞生的那个世界,多么努力构建的和平,都有可能一瞬间就被摧毁,无数人流亡在星际中,数百年纷争从未停歇。
想要结束,只能将所有力量兼并,让其臣服在规则之下。
他的裤脚被轻轻揪了揪,低头看时,那窝在他脚边揽了一堆废旧零件的孩童虽然穿上了蔽体的衣服,但浑身仍然脏兮兮的,此刻正仰头看着他,给他指着那一堆废品:“爸爸……”
“叫叔叔就可以。”宗阙说道。
“爸,爸爸……”孩童有些怯,却没有松开他的裤脚。
“谁教你的”宗阙看着那轻轻动着的眸问道。
孩童未答,只是默默抱紧了那堆废弃的零件。
“算了。”宗阙说道,聪明一点儿不是坏事,至少在这样的乱世不是。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人。
宗阙弯腰,将坐在地上的孩童掐着腰抱了起来,一堆废品哗啦掉落,孩童伸手,却被抱着离开了这里,只能从他的肩膀处回头张望着。
“你叫什么名字”宗阙问道。
孩童看向他怯怯道:“小禾……”
“嗯。”宗阙应了一声。
……
星系分布,各处都是混乱的,好像一眼望去,处处千疮百孔,f星更是重灾区。
各个组织林立,抢占着各个星域,却又可能在下一刻被另外一个组织抢走,消亡与崛起,不过是转瞬之间,除非能成长到跟几大组织齐名的地步,否则没有人会真正在意。
“听说毒蜂被灭了,整个组织直接被清剿了。”
“毒蜂那种小组织被清剿有什么了不起的,小星舰都没有几艘,不值一提。”在酒馆中喝着酒的人摆了摆手说道。
“说不定是哪个组织在收服,黑吃黑不是常见的套路,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星际混乱,即使很多组织勒令战争不要牵扯到环绕的卫星,但战争从来是不择手段的,攻占之时,若无科技手段,最先处理的就是卫星,以至于各处的信息极有可能是延迟而混乱的。
“听说被关在殛的芜被救走了。”
“岂止被救走了,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能在殛的眼皮子底下救人,那位首领估计能气疯了。”
“可不是,到处摧毁城市,不想被偷了家,可真够痛快的。”
“嘘……”
……
有些旧的屋舍中,浑身伤痕的女人躺在只铺了一层垫子的床上,她浑身都有些脱力,原本的青丝更是被剪的斑驳,露出的地方还好,被遮掩住的腰腹处的伤痕几可见骨。
即便如此,她看向面前的男人时也没有丝毫的软化退缩,即使对方救了她:“你救我出来也没有什么用了……”
她进到那种鬼地方,任务失败,对方即使要与组织谈判,也将她的手脚筋都废了,身体被废,想要再做一名杀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真的能再回到组织,也是一个被舍弃的棋子。
“我可以替你接回去。”站在面前的人平静说道,“让它完好如初。”
女人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诧异和激动,却再度沉下了心神道:“你想要我为你卖力”
“嗯。”宗阙应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女人问道。
“我的话算数。”宗阙说道,“在我这里,即使身体被废,也不会成为弃子。”
一个人的潜力是无穷大的,并非只是一行专精,也不是只靠武力就能撑起一切。
“兼异放弃了”
“嗯。”宗阙应道。
“我同意。”女人说道。
良禽择木而栖,即使作为杀手和工具,也不想失去作用后被随便丢进垃圾堆里。
……
“查到是谁做的了吗!”本是安静的室内一片狼藉,少年摩挲着自己脸上狰狞的疤痕,眼眶中一片血红色。
这是他发怒的征兆,站在对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还没有,只是分部,所以防守的不算严密……”
少年手指停下,抬手时那握在手上的袖珍小枪发出了一声闷响,那之前回答的人直接倒在了血泊中。
旁边的几个人皆是下意识绷直身体,额上的冷汗直冒。
“你来说。”少年把玩着手上的小枪,指向了旁边的人。
那人同样轻颤了一下:“对方是有备而来,兼异那边刚刚宣布放弃,我们这边得到消息,他们就动手了,应该是兼异的自己人做的。”
“杀了她不是更快”少年重新坐了回去,看向那低着头的人道。
“兔死狐悲,杀了她虽然能保守住兼异的秘密,但是会让兼异的人心散掉,杀手组织应该很忌讳这个。”那人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真是个好消息。”少年抛着那小枪笑道,嘴巴咧开,牵动了脸上的疤痕,看起来异常狰狞,“你知道为什么是个好消息吗”
那人愣了一下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我在她体内藏了病毒,接触到她的人都会染上,一传十十传百,兼异不就完了”少年手指砰开,做了个爆炸的动作笑道,“而这个时候殛的防备是最弱的,是猎杀的最好时机,你说是不是啊,杀手先生”
其他人纷纷避开,那头握紧,想要动身,却被上下瞬间升起的牢笼笼罩在了其中,电流在其中蔓延,惨叫声一瞬间响彻。
少年见此惨状,却是靠在座椅上笑的前仰后合,仿佛看到了极让他开心的事。
“真是残忍的手法……”一道从幽微优雅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在众人的耳际响起。
室内光芒忽然闪动,那电流也在瞬间变得不稳当起来,其他人纷纷紧张寻找,却看到了那好像浮现在座椅背后的身影,光影明灭,那处似是一道影子,只足以看到那勾起的唇,巧夺天工,靡丽刺目。
灯光重新亮起,众人纷纷围将过去,那处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而那本是抛着小枪的少年睁大着眼睛,手中竟是插了一朵黑如鬼魅的玫瑰花,脖颈上嵌着一张卡片。
他的手臂坠落,小枪掉在了地上,血液顺着卡片流出,一滴滴落在了那朵黑色的玫瑰上,让其上本不显的红色似乎瞬间艳丽了起来。
其他人皆是呼吸颤抖,有人的手伸将出去,探着少年的鼻息,却已是无了。
“他,他死了……”
“雾,是雾!是他!”
“首领死了,我们马上会有新的首领!新的首领!”
有人浑身诠释着畏惧,因为雾是第一杀手组织隐新登上榜首的杀手,其鬼魅的手段无往而不利,有人却浑身诠释着兴奋,甚至有些癫狂的笑着,将那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推了下去,自己坐了上去。
殛这个组织是为所欲为的,死了首领,就会有新的顶上来。
“去他妈的!”那人踹了一脚少年的尸体。
“没意思。”那道修长的身影从飞旋的建筑顶端滑落,一侧眼睛处打开的光屏中正显示着其中的画面。
卑劣且无美感。
巡视的光芒不断闪过,这道身影却稳稳避开,将将落地时爆破声从头顶传了过来,光屏中的画面瞬间消失,碎块从头顶掉落,那道身影晃动支撑的线,松开时轻巧的落在了一旁,无数破碎的巨物落地,引发大地震颤,却只让那人捂了一下唇,打了下哈欠转身离开。
无聊的任务,还不如睡觉来的有趣。
“敌袭,是敌袭!”头顶建筑的警报声响起,各处射灯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
那道身影坐进悬浮车,车身飞离,另外一道身影站在那片狼藉的房间内,看向了那倒地的少年。
魃,殛的首领,当时下令摧毁那座城市的人,骨龄三十六,有人先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