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戒指被推上了中指,铂金的质地做的略微夸张,可戴在修长的手指上却格外的好看,海蓝的光芒与那双湛蓝的眸相映,仿佛一色。
“宗阙,你见过这里的海底吗”枂抬头问道。
“在视频里见过,海底有很多珊瑚。”宗阙说道。
他在买下这座岛时调查了这周边的环境,这里的水质最好。
“我还没有见过。”枂的手搂上了他的腰,话语很轻,眸色却很亮,“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宗阙看着他轻摆的鱼尾,应道:“好。”
这个字出口,他就被腰间的力道直接拽入了海水之中。
海水蔓延,几乎要没过口鼻时,柔软的吻贴了上来,将气息度了过来,随着鱼尾轻摆,缓缓沉入海中。
气泡上浮,宗阙睁开了眼睛,头顶的月色穿透极干净的海面,形成一道道仿佛晕染的光线。
一吻分开,宗阙屏住呼吸,对面发丝飘渺的人鱼勾起唇笑了一下,指尖上的气泡缓缓生成,推压着周围的海水,将宗阙笼罩了进去。
“别担心。”枂凑近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面颊,牵上了他的手游向了海底。
鱼尾摆动的频率不快,宗阙置身于气泡之中缓缓下降,看到了这片模糊又清晰的大海。
珊瑚丛随着海底的暗流轻轻晃动,海葵扎根缝隙,鲜艳的色彩几乎要与珊瑚融为一体,色彩极艳的海鱼在其中穿梭,有的因为受惊而躲藏在了珊瑚丛中,梦幻的色彩,交织成了极美的海底世界。
“这里跟珊瑚海很像。”枂说话时轻轻吐出了气泡。
“在月琼海中”宗阙问道。
“对,人鱼居住在很大的珊瑚海中,其实那里没有人类想的那么深,但很安静。”枂轻轻下移,落在了那片珊瑚丛,“人鱼生在那里,也葬在那里。”
“不会污染水质”宗阙问道。
枂闻言笑了一下:“人鱼的尸身三月不腐,慢慢的化为海中的石头,成为珊瑚和海葵寄居的居所,那里很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好。”宗阙应道。
海浪翻涌,枂的神色微动,扣住宗阙的腰挤进了气泡之中笑道:“婚都求了,那今天是不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这只是订婚。”宗阙看着远处漆黑的深海道。
枂的鼻尖跟他相碰:“这里是海里,要按海里的规矩来。”
海里可没有陆地上人类求婚订婚的那一套,在那片深海之中,伴侣只要看对眼,筑好巢就可以在一起生下小人鱼,一生一世都不会分离。
气息靠近,宗阙看着面前人鱼摆动的鱼尾,察觉了他的跃跃欲试。
“你要是害怕,也可以我来,虽然我不能孕育。”枂轻吻着他的唇道,“但是我可以让你生……”
他的话语因为宗阙的拥抱和深吻而堵住了,气泡停留在了细沙之上,有游鱼好奇的过来探索,啄着气泡,宗阙看着面前眸色微醺的人鱼,倾身深吻住了他的唇。
就当是新婚之夜吧。
……
干净的实验室内,罗鑫看着智脑上发来的消息道:“今天博士说有事要忙,请假,让我们到点就自己走。”
“正常,博士跟人鱼首领如胶似漆的,属于正常的恋爱休假。”一个助手说道,“不过就是什么时候能把人带回来让我们见见就好了。”
“人鱼上岸总要适应人类生活,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婚讯是什么时候。”刘超说道。
“哦,今天,博士今天请假的理由是要去登记结婚。”罗鑫放下手臂,走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淡淡说道。
实验室有了片刻的静默,不少人齐刷刷放下了手中的试管,摘下手套聚拢在了罗鑫面前,有的揉头发,有的搭肩膀,有的揪耳朵。
“你小子关子卖的挺好啊!”
“还有事不能请假,一问是登记结婚。”
“装逼这块儿真是被你给玩明白了!”
“救命啊,我这是学博士!”罗鑫直接挣脱众人的手钻到了桌子底下,“而且是博士结婚,又不是我结婚,我个单身狗还不能装逼了”
“博士那是真淡定。”
“不能对博士羡慕嫉妒恨,当然只能痛打你这只出头鸟了。”
“我今天还不出去了我。”罗鑫钻在底下做鬼脸。
“兄弟们……弄他!”
“……”
“这是您的身份证明。”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小心的将证明推了过去,“直接收在智脑里面就可以。”
“这里。”宗阙拿过了那枚薄如蝉翼的芯片,放在了智脑的入口处,直接被嵌了进去。
“这就算登记成功了”枂察觉了周围无数观看的视线问道。
“还需要您二人填个婚前问卷。”工作人员笑着推过去了两张问卷道,“只是很简单的调查,请如实填写。”
宗阙拿过了自己面前的问卷,看着上面的各项问题,一一填了上去。
普通的夫妻没有这样的问题,与人鱼的婚姻却需要了解人类方的经济状况以及各项身体素质,背景关系,目的就是防止人鱼被骗以及提供良好的婚后生活环境。
宗阙填的很快,转眸看向一旁的人鱼,却发现他的手指轻点,都快把办事处的光屏给点碎了。
“哪里不好填”宗阙倾身过去看着他的问卷问道。
人鱼的更好填,无非是年龄性别以及在哪里结识以及列举一些相处的细节。
枂看着凑过来的人,眸色微转笑道:“不如你按你那份帮我填一下”
一时间工作人员还有旁观的人都愣了一下,工作人员连忙阻止道:“不好意思,这份问卷只能您自己填。”
枂的眉头微蹙,宗阙拿过了一旁的笔,手点在了问卷上道:“姓名。”
枂的神情一滞,开口道:“枂。”
“年龄。”宗阙填写后再问。
“不清楚。”枂托着腮道,“人鱼不像人类那样计算年龄,填跟你一样。”
宗阙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写下了,后续的问题一一问过。
“月琼海,你掉进海里了。”
“相处的细节”枂眸色微深,“当然是交……”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宗阙打断了:“除了那种事。”
“摸了我跑去洗手。”枂思索道,“跟我接吻说怕有寄生虫,不愿意跟我回海底……”
他一一列举着,周围人的目光皆带了些不可思议的味道,连工作人员都有些欲言又止。
“刚开始不愿意跟我同床共枕……”枂看着他一行行写下的字道,“你写的真好看。”
“还有呢”宗阙问道。
“还有带我去医院检查,教我用人类的东西,送了我一座小岛。”枂笑着在他的脸颊上轻吻道,“还有这枚戒指。”
周围人的目光中带了满满的惊叹和一些尴尬,工作人员也轻咳了一下道:“填一些就可以了。”
宗阙写完字,将两份问卷递了过去:“麻烦了。”
“应该的。”工作人员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去处理手续了。
两人的问卷拓上了指纹,一式两份的结婚证被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水晶的质地,两人的头像被印在上面,看起来十分的登对。
“这是实体版的,你们的结婚信息在星网上也有录入,祝二位白头偕老。”工作人员笑道。
“谢谢。”宗阙拿起了两个证件起身道,“走吧。”
“这样就能证明我们是伴侣”枂看着他手中的证件,拿过一个在太阳光下透视着,其透明的边缘折射出很漂亮的光芒。
“对。”宗阙按下了飞行器的驱动键,站在门口等候着,“婚礼你想要什么样的”
求婚可以他定,但婚礼是伴侣双方的。
“那个有什么用”枂问道。
“邀请朋友来,向所有人宣告我们是夫妻。”宗阙说道。
“结婚证不能吗”枂有些疑惑。
“这是法律上的关系。”宗阙说道。
“人类的流程还真是繁琐。”枂看着落地的飞行器直接打开了舱门坐了进去,宗阙绕到了另外一方坐进去时身旁的人鱼很自然的靠了过来,“你的字写的真好看。”
“我教你。”宗阙设定着路线道。
“好。”枂握住了他的手笑道。
宗阙和人鱼首领登记结婚的消息几乎是一瞬间传遍了星网,原本他们的调查问卷是不会被别人知道的,奈何其中一个不识字,其中的内容也飞速流传了出来。
“碰了人鱼以后去洗手,宗博士你可真是一个超棒的直男。”
“接吻怕有寄生虫,宗博士这样竟然没被人鱼打死吗”
“其实听起来还是有理有据的,毕竟是深海鱼,哈哈哈,不行,我还是很想笑。”
“医院那边好像给出回复了,说深海人鱼身体特殊,不感染寄生虫。”
“也是解决了大家的疑虑嘛,宗博士作为一名研究人员,爱干净是必然的。”
“他们竟然是在月琼海相识的,我也想去偶遇人鱼。”
“偶遇这种事,好看的叫一见钟情,不好看的可能就叫骚扰了。”
“月琼海周围都有军团驻扎,不怕死的赶紧去。”
“最浪漫的难道不是宗博士赠送的那座小岛吗人鱼首领为了宗博士来了星,宗博士就送了一片海。”
“请各位追求人鱼的务必按此标准内卷起来,连个岛都没有,人鱼放哪儿养”
各种热评迅速霸榜,以封家为首,星上的各种小岛瞬间受到了各大家族的疯抢,有人鱼的买,没有人鱼的也买。
美其名曰有备无患。
直到联盟出台了私人小岛限购政策,这股热浪才削减了下去。
“联盟在星专门为人鱼族划分出了一片海域。”枂看着最新的新闻道,“他们还真是有心了。”
“婚礼的形式想好了吗”宗阙问道。
“看了很多种。”枂点出了智脑的光屏,一一翻过其上的图片道,“很难确定,我们能不能多结几次”
宗阙:“……”
“好不好”枂抬头看他。
“好。”宗阙应道。
那场婚礼最初是在星的小岛上举行的,不仅联盟三大家族代表人前往,还有不少深海人鱼现身,二人在海浪声中接受着联盟所有人的祝福。
婚礼结束后,宗阙休了婚假,跟枂一起回到了月琼海海岸,潜入夕阳瑟瑟的海水之中,见到了那片极大的珊瑚海和穿梭在其中的人鱼族群。
跟庞大的人鱼族群相比,上岸的深海人鱼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但因为那场婚礼,越来越多的人鱼对陆地有了向往。
第三站,第四站……星舰穿梭在联盟各个行星之中,在上面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那一场婚礼和蜜月旅行在一年后才宣告结束。
岁月荏苒,从无休止,匆匆两百多年,人类的进化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深海人鱼上岸也成了常态,更多的自然人鱼降生,却不似之前一样孱弱,而是拥有了在大海之中遨游的能力。
生育仓的限制一直未解,宗阙对星际做出的成就更多的偏向了医药的方向,每一次药剂的研制都是一项革新,就算他从研究所退休几十年,也一直被奉为神话一样的存在。
“你觉得我们像不像这夕阳”枂的鱼尾探入海中,上身却趴在宗阙的怀里。
曾经的海岩被海水冲刷的极其光滑,只是坐在上面的人却已经带了老态。
但即便生了皱纹,也只是化为岁月的沉淀,这个人的腰背好像永远都挺的那么笔直,那个肩膀好像永远都不畏惧任何重压,让人很是安心。
“嗯。”宗阙的手落在他的发丝上。
人鱼的美好像不会随着岁月流逝,他衰老的很慢,即使过了两百多年,发丝也一如往昔,肌理剔透,红唇浅扬,只有眼尾的笑纹加深,不至于让人忘了岁月流逝。
从他退休以后,他们就回到了曾经初遇的地方,这里的附近有军团长年驻扎,却很安静。
枂起身看向了他平静的双眸,撑住身体上去亲吻了一下道:“你现在的身体我都不敢随意带你去海里了。”
“太冷了,会得风湿。”宗阙抚摸着他的颊道。
现代人类的寿命在向三百岁靠近,体质也比两百年前的人好上很多,但他的寿命已经快到终点了。
“快天黑了,我们快回去吧。”枂轻轻摆尾道,“你现在还抱得动我吗要是不行,我……”
“能。”宗阙起身,将海里的人鱼捞了上来,抱在怀中适应了一下重量,朝着研究所走了过去。
“你这个人,从来都不肯认输。”枂揽着他的肩膀,试图降低点儿自己的重量。
“既然做,就要做到最好。”宗阙将他放在了床上,拿过了一旁的衣服。
枂的手揽在他的肩膀上,却像玩赖似的不愿意松开。
人鱼的寿命要比人类长很多,即使联盟支持人鱼丧失伴侣后可以再找,丧失伴侣的人鱼大多也是悄无声息的潜回了深海之中,再不出现。
“如果我以后离开了,你会回深海吗”宗阙拉下了他的手臂帮忙穿着衣服。
枂的神情滞了一下,然后笑道:“当然,我说过,人鱼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回去的人鱼会怎么样”宗阙问道。
“跟没有伴侣时一样,捕猎,打架。”枂握着他的手笑道,“担心我”
“据说伴侣一个人被留下会很难过。”宗阙说道。
“不会,如果是意外,当然会很难过。”枂拉着他后躺在了床上笑道,“但是我们可是相守一生的,你即使离开,那些记忆也足够我回味余生了。”
【本源世界有延长寿命的办法吗】宗阙问道。
【有的,但超过寿数上限一年十万星币,人鱼的寿命至少有五百年。】说道,【本源世界的规则中还有不能超过符合世界规则人类寿命上限的规定,以免扰乱世界秩序,而且时间往复,做任务拥有了足够的星币,一切时间都可以逆转,不建议您浪费星币这样做。】
重症那些都可以治愈,可以让宿主安然的度过一生,但寿命的延长付出的代价比那个多得多。
【我能兑换多少年】宗阙问道。
【马上为您统计。】说道,【年,确定要兑换吗】
【嗯。】宗阙应道。
【好的,马上为您兑换。】说道。
星币花出,寿命兑换,宗阙并没有太过于实质的感受。
“不用为我担心。”枂捏着他的脸颊笑道。
“我会尽量陪你多一点儿时间。”宗阙看着身下笑着的人道。
即使有回忆,被留下的人应该是会难过的,时间可以逆转,但留下的伤痕恐怕不会消磨,有些事情做不到,但力所能及的要做到。
“说的像是你能决定自己的寿命一样。”枂拉下了他的脖颈亲昵的讲着话。
宗阙躺在他的一侧抱着他:“不能。”
“我当然知道你不能。”枂侧眸笑道,“不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起死回生这回事。”
宗阙眸色微敛,想到了喻桦:“怎么说”
喻桦上岸的时候藻的寿命可能已经过了大半,他跟封峦是葬在一起的。
“你还记得最初上岸的那条人鱼吗”枂轻声说道,“他的身体本来是银月族一名叫藻的人鱼的身体,藻当时是因为跟乌穹族人鱼战斗的暗伤死去的,而喻桦则是借用他身体的人类。”
那个人类一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反而做了很多利于人鱼和人类的事,作为封峦的夫人,被誉为联盟最温柔的人鱼夫人。
人已经不在了,两百多年闭口不谈的事讲给自己的爱人听,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他是怎么做到的”宗阙问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不过他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枂揽着他的脖颈小声说着话,“你说除了这个世界,真的还存在别的世界吗我们就像处在人类的水晶球中,而这样的水晶球有很多个。”
宗阙沉声道:“不清楚。”
【他知道这些不违反本源世界的规则】宗阙问道。
【世界规则范围内的,也不是宿主告知的,不违反。】说道,【有的世界人类飞升仙界,也有可能是突破世界壁障。】
仙界
本源世界是比仙界更高等级的存在吗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其实他自己也说有可能是时间的跨度太大,人类已经经历了一个轮回。”枂轻声说道,“但如果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不知道喻桦死去后是不是回去了”
“或许。”宗阙说道。
“如果真有另外一个世界,我们会不会在另外一个世界相遇”枂畅想道。
宗阙不确定,却还是应道:“嗯。”
枂的唇角勾了起来:“不过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已经喝了你们人类的孟婆汤,对面不识。”
“如果再见到你,我会认出来。”宗阙看着他道。
枂看着他,垂眸靠近,轻吻着他的唇:“说的好像真的一样,我都不一定能认出你来。”
觉得岁月难熬时,它总是格外的缓慢,可越想要抓住时间,它却急的乌飞兔走,即使努力抓握,也像细沙从手心中逃走一样,快的人无法挽留。
月琼海一直风平浪静,那一日的夕阳也一如往昔的美,只是越是坠落,越是好像沾染了血一样的颜色。
波涛翻滚的有些剧烈,一道身影抱着另外一道永远沉睡的身影沉入了那片海中。
银尾很亮很美,在海中没有鱼敢靠近分毫,珊瑚海一如往昔,即使有人鱼注意到那抹身影,看着他前往的方向,也没有人去靠近。
大片的硬骨珊瑚攀附在嶙峋的怪石上,银尾落下,将怀中的人放在了细沙之上,温柔的端详。
他的发丝白了很多,但紧闭的眉目却一如往昔,就好像一睁开眼还是会任凭他胡闹一样。
几颗珍珠从沉睡的男人脸上滚落,银尾的人鱼躺在了他的身侧,轻轻抚摸他已经变冷的脸庞,那里已经没有了熟悉的心跳和温度。
他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因为他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工作是,伴侣也是。
可正是因为做的太好,那些美好的回忆才让心脏格外的痛。
周围的细沙似乎在随着海水不断的流淌,相拥的身体也在不断的下沉,枂的眉目温柔中带着些许狡黠:“不好意思,又骗了你一次。”
人鱼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当伴侣逝去,另外一个总是活不了太久的。
不是不想,而是即使努力想活,也会被心中的悲伤一点儿一点儿吞噬,最后沉睡在这片珊瑚海中。
人类的寿命比他们短了很多,可是与其成为伴侣却是他们自愿的,到死都不会后悔。
细沙如同漩涡,在枂闭上眼睛时将两个人埋没了进去。
不仅是他,整个人鱼族其实都不太听话。
……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一千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共计两千五百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促进两族融合,推动世界进化。】
【恭喜宿主,任务完美完成。】恭喜道,【这次休息要不要延长时间】
在一个世界度过数百年,对于心性的影响是很大的。
【三天。】宗阙靠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重新恢复年轻的手。
将近三百年,几乎相当于活了三世,如果不是系统的存在,很可能让人就此将自己的认知留在那个世界。
【好的,有任何不适都要及时说,系统提供优质的心理辅导。】说道。
【枂的结局怎么样】宗阙操纵着系统光屏,站上了跑步机。
沉默了一下道:【宿主,他跟您一起沉睡在珊瑚海了。】
人鱼的深情比他们自己了解的还要深。
宗阙按下了跑步机的开关道:【七天。】
【好的。】看着调整状态的宿主道,【要不要休息再长一点儿】
【足够了。】宗阙说道。
他知道那条人鱼不会听话,但尽力之后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爱情,真的会让人至死方休吗
七天的时间,宗阙没有让自己停下来,而在七天之后,他的各项数据恢复到了检测的完美状态。
【开启下一个世界吧。】宗阙说道。
【好的,马上为您安排。】说道。
【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带着极吃力的感觉,后背和额头传来的痛感让宗阙蹙眉,可血液粘腻似乎到了眼前,即使勉强睁开,也只看到了一个人的肩膀。
致命伤在后背,脚是拖地的,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失血过多而亡。
负着他的人气喘吁吁,明显累到了极致。
记忆在脑海中闪过,原身最后的记忆是马车飞速的翻滚,根本无处着力。
【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改变奉樾原本的命运。】
【宿主,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说道。
药剂使用,宗阙的神思清明了一些。
任务发布,也就是说身前负着他的人就是任务对象,霖国长子公子樾。
这是一个六国纷争的年代,宁黍伯霖沂鲁六国分布,长年处于战乱状态。
各国大兴兵甲,内里争权夺势,招募有识之士,也使许多避世的学士加入其中,或效忠一国,或游说各国。
六国之中以宁国为最,霖国次之。
而霖国内部又有分化,王后为黍国公主,诞育长子樾,又有宠妃为霖国鼎盛贵族嫡女,诞育次子晖,其余子嗣虽也有才德,可公子樾君子美名遍布天下,精于六艺,仁善百姓,乃是霖王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只是历朝历代处于太子位置的人就如立起的靶子,内忧外患,一次代父出巡,中途竟遭到了匪徒劫杀,身边侍卫皆被击杀,马车翻下悬崖,因丛林茂密,树枝干扰,才捡回了一条命。
原世界线中记录,他一人在外流亡,好容易到了霖国国都淞都城外,却闻王后私通旧国传递消息,被终身幽禁的噩耗。
公子樾为其子,自也遭追捕,若只是回宫便罢,偏偏追捕的队伍里皆是暗杀之流,让公子樾只能逃离他国,流亡三年。
中间遇主角受叔华隐瞒其主相救,后霖国国主身亡,返回故国,登基为王。
本为仁主,厚泽百姓,却不想流亡已使他心力交瘁,油尽灯枯,又逢六国战乱,收留被宁国所疑的叔华,遭人暗杀,死在了悄无声息的深夜。
丛林极静,也让那呼吸声和脚在枯叶中划动的声音格外的响亮,树叶落地,偶尔其中会传来一些细碎的昆虫声音。
沉重的呼吸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负着他的人在山林之中踉跄穿行,终是经受不住的跪在了地上,连带着宗阙的身体压低,被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枯草之上。
恢复药剂会以这个世界的认知的速度恢复枪口,宗阙的两道伤,一道在额头,是马车掉下悬崖时磕碰到的,一道在后背,是中了敌人的暗箭,虽然被布系住了,但是箭未拔出,这个身体仍然处于失血过多的状态。
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了鼻尖,身旁气喘吁吁的人发出的声音却带着温润雅清的感觉:“还活着。”
他坐在地上喘匀了呼吸,然后起身踩在枯叶上,朝着来路走了过去。
宗阙的眼睛勉强睁开,也只能透过一片血红看着那道狼狈又不失文气的身影将那些染血的叶子弄的散落各处。
即使掉落悬崖,也要防止那些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弄了许久,脚步返回时宗阙重新闭上了眼睛,察觉对方在背上的摸索。
他轻轻动了动箭,却是犹豫未拔,而是将他抬起,将原本包裹伤口的布扎的更紧了些。
“这里也不知是何处。”那道雅清的声音微叹,将宗阙扶了起来,重新负在了背上,“你可一定要活下来。”
原身并非兄弟,而是战败后被俘虏的奴隶,经过烙印,训练后成为了护卫。
乱世之中穷困潦倒时百姓的命尚且不值钱,连百姓都能看低一等的奴隶的命更是不值钱。
原身武艺不高,被初调到他的身旁,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仁心吗
天意渐凉,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黑,在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时,负着他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先是将他放下,脚步声一轻一重的离开,即便是在汲水,也能听到不规律的呼吸声。
脚步声去而复返,宗阙的唇边落下了几滴湿润,湿漉漉的手再次探了下鼻息,将他扶起靠在了树上,重回岸边,又匆匆回来。
叶片的气息凑到了唇边,嘴被捏开,水顺着口腔浸润了喉咙。
“咳咳……”宗阙咳嗽了两声,睁开的眼睛里仍是一片血气模糊,却勉强看清了蹲身在面前的人。
那是一张极俊秀清润的面孔,也是记忆中只能看到下颌的主人。
玉白华服加身,即便发丝衣服都带着些许狼狈,一举一动中却都透着琼枝玉树的雅致。
公子樾以才貌惊绝天下,即便到了如此狼狈的地步,也无愧于此名。
“你醒了”对方拍着宗阙的后背,语气中有着担心,“别动,你的箭伤太深,无法拔出,已经流了不少血。”
“多谢。”宗阙反复试着睁目,终于睁开了粘腻的眼睛。
“你可识得止血的草药”公子樾询问道。
这个时代的药草未必跟他所见过的一样,宗阙抬眸看向了他的头顶,轻轻动身,右肩的剧痛瞬间传来:“玉冠。”
“什么”公子樾仔细听着他的话询问道。
“玉冠碾成粉末。”宗阙撑地坐起,右肩旁的疼痛倒让他本来昏蒙蒙的思绪清醒了起来。
无药草,这种玉石的粉末与滑石粉类似,可暂时代替药草止血。
公子樾抬手,略有迟疑后取下了头顶的玉冠,而失去了发冠,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发丝直接散落了下来。
公子雅致,不可衣冠不整,公子樾轻叹,却是寻了石头,将玉冠包裹在衣服中,直接用石头砸了下去。
他的指节泛白,只听衣服里破碎研磨之声。
宗阙屏住气小心解开了衣服,箭从后胸没入,几乎穿过骨肉从胸膛处破出,不仅后面疼,连前面也在渗血,隐约可见尖锐的箭尖。
若是在现代,怎么都得好好消毒,但在这个连麻醉都没有时代,只能先行处理伤口。
宗阙从腿部摸出了匕首,看着旁边细细敲着衣服的人道:“麻烦帮我将后面的箭羽割断。”
公子樾抬眸,透过那满脸血污看到了一双极镇定的眼睛。
“此箭箭头带了凹槽,不能随意拔出,否则会直接血崩而亡。”公子樾看着面前的匕首道。
“不拔,从前面取。”宗阙将匕首递了过去,看向了自己的右肩道,“麻烦你从后面用力,让它穿过来。”
公子樾接过匕首,将刚才包裹着玉冠的衣袍拎起,停在了他的身后。
那里衣领微宽,所见到的皆是血迹,唯有那颈后一块的奴隶烙印清晰可见。
公子樾看着那处箭簇,伸手握住,试图将那尾端割断,然而即使一手固定,另外一边也在血肉之躯,轻轻的震动便足以让血液横流。
宗阙蹙紧了眉头,手指抓住了一处衣角,鼻息微重。
【宿主,需不需要麻醉药剂】问道。
【不需要。】宗阙说道。
这个伤口的疼痛足以提醒他这个世界的危险性。
“我需要折断。”公子樾用匕首割到了一半,看着面前男人额头脖颈渗出的汗道。
轻动很疼,折断的力道只会比之前更重,但再不折,他的血都要流干了。
“好。”宗阙应道。
公子樾握住两手握住箭身,一手固定,一手折了下去。
后面咔嚓断掉,宗阙手上青筋绷起道:“接下来需要用力往前推。”
这种箭头一旦敢拔,会直接撕裂体内血肉,只会比刺破更疼更难痊愈。
“最好咬住什么东西。”公子樾看着男人忍痛的神色道。
如此危及性命,疼痛难忍的情况他还能如此冷静,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奴隶
宗阙将衣角送进了口中,转眸示意,公子樾握住箭尾往前推,一声闷哼响起,潺潺的血液淌出,宗阙看着戳出的箭头,直接以衣带缠绕,瞬间拔出。
血液喷洒,宗阙吐出了口中的衣带,看向了公子樾的衣袍:“玉粉。”
他浑身血汗交织,脸上的血迹随着汗水下滑,在此时却意外的不显狼狈。
公子樾打开衣服的袍角,将其中的粉末敷上了宗阙的伤口,粉末扑上,伤口的血液有渐止之势。
宗阙将内里穿的衣服撕下一角,按压在了伤口上道:“麻烦帮忙包扎一下。”
“好。”公子樾拾起原本裹伤的布,按压在两处伤口上,寻觅着系紧的方式。
他明显不擅于此道,宗阙抬着胳膊指导着方位,公子樾起身帮忙系在腰下,垂落的发丝若有似无蹭到了宗阙的唇边,带着极清淡的草木香气。
伤口扎好,离开的人轻溢出的呼吸带了几分急促,明显刚才全程都在屏着呼吸。
“如此可行”公子樾看着包扎好的伤口有些担忧。
“可以,多谢。”宗阙拉上了衣领,将伤口遮掩了进去。
这种程度的伤用这种急救有效,但按照正常的伤口而言必须静养,即便如此,也容易伤口感染,伤势复发,留下暗伤,甚至要命。
但是有恢复药剂在,这样的伤只要拔出箭,对他的行动就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但这康复的是系统选择身体时造成的伤势,想要在这个时代生存,还得自己小心。
“不必,你们也是护卫我才有此劫。”公子樾静坐在一旁,并未着急去清洗双手,而是打量着他的面孔笑道,“我好像从未见过你,你从前是何处人士,从何处调来的”
宗阙转眸看向了他,即便发丝散落,跪坐在枯叶地上,面前的人也如处于庙堂玉殿之中:“我是鲁国人士,刚训练完调派过去的。”
原身是霖国若妃调派过去的,虽然原身并不知道,但这场暗杀却是蓄谋已久的。
用最无用的护卫,六国战乱,公子樾名满天下,谁都有可能成为刺杀的凶手。
“原来如此。”公子樾起身道,“你失血太多,要喝些水吗”
这个人说话也不像奴隶,若他身边的人有这样一双眼睛,当不至于被他忽略才是。
“谢谢。”宗阙看着他微闪的眸光眸色微敛。
奴隶对主人的态度有许多讲究,外出护卫,主人下了车马时当做人凳,后颈有特殊图案的烙印,即使剃掉,那处的伤痕也是一生都不能摆脱。
做奴隶者,与牛羊同等地位,甚至不能当人看。
有些事情可以妥协,这一条不能,因而被对方察觉与寻常奴隶不同是板上钉钉的事。
宗阙从地上起身,拾起了放在一旁染血的匕首,朝着河岸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