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组织的聚会,汪硕没去,林为民也没去。
汪硕没去是因为跟冯晓刚闹别扭,林为民没去则是因为他正专心的对新作进行最后的修改。
从动笔到现在也快两个月了,初稿他写的很快,一个月左右便完成了。
但这部是因石父而来的,所以他非常认真的修改了一遍,最终在1月末定稿。
他将这部拿到了石铁生那里,隔了一个星期,石铁生一直没来电话让林为民取稿子。
反倒是程西米打来了电话,催促林为民赶紧把稿子取走。
程西米说,石铁生这些天把林为民那部看了好几遍,每看一次,对于石铁生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消耗。
林为民赶忙赶到石铁生家里,一见面,果然如程西米所说的,石铁生的气色很差。
他玩笑着对石铁生说道:“我当责编的时候都没有你这么尽责。”
“是你写的太好了,让人欲罢不能。”石铁生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真有这么好?”
石铁生迟疑了一下,犹豫道:“我这个评价主观色彩比较重。”
“没事,等发表了让读者们评价吧。”
从石铁生家取走了稿子,第二天林为民便将它交给了贺启智。
贺启智接过稿子,心中无比激动,盼了一年多了,总算是盼来了林大作家的新作品。
“你手老抖什么?”林为民问道。
“我激动、高兴啊!”贺启智语气亢奋,“伱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大环境这么不景气,我们《当代》销量连120万份都守不住了,就指望你这回回春呢!”
林为民笑道:“你这话让同行们听着,估计要打人。压力别这么大,销量不好,非战之罪。”
从八十年代后期开始,国内的文学杂志销量便开始跌跌不休,经过这几年时间,很多原来办的风生水起的文学期刊先后陷入了经营困难的窘境。
哪怕是如《十月》《收获》这些国内文学期刊领域的扛把子,如今也是艰难度日,销量每况愈下。
《当代》在众多一线文学杂志当中算是处境最好的了,这也多亏了林为民在位时给《当代》打下的坚实基础。
巅峰时期的《当代》,单期销量两三百万份都是常有的事。
不过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大环境的整体下行对于《当代》的影响也是不可避免的。
去年一年,国内文坛并没有什么太有影响力的作品问世,作为国内最顶尖的文学作品发表平台,《当代》的声量自然也没有以前大了。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之前一直努力维持的销量在去年一年时间内出现了连续下跌之势,96年第12期的单期销量已经跌破了120万册,并且看起来这个下跌并没有就此止住的趋势,97年第1期上市发行了二十多天了,堪堪破了100万份,销量不容乐观。
林为民的新作品在这个节骨眼上问世,对于《当代》来说,不啻于是一剂强心针,不仅是对读者和市场,对于《当代》编辑部也是如此。
收了林为民的稿子,贺启智心情激动不已,回到编辑部内仍没完全平静下来。
“老贺,遇见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祝昌盛看到贺启智一脸喜气,好奇的问道。
“嘿嘿!”贺启智晃着手里的稿子,光顾着笑,也不说话。
“这又是谁的大作啊?”祝昌盛问道。
能让贺启智这个主编这么高兴,想必肯定是知名作家的新作。
这一年来,《当代》发表的作品影响力确实差了些,大家都盼着能收些质量上乘的稿件,来稳住杂志逐渐下行的颓势。
见贺启智光笑不说话,不光是祝昌盛好奇了,编辑部内的其他人也都露出探究的目光。
“主编,稿子都到手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杨新兰说着话,凑到了贺启智身边。
她瞄了一眼稿子的首页,那纸张似乎有着魔力,一下子就把她的眼神死死的吸引住了。
见到杨新兰的表现,其他人也迫不及待的凑到了贺启智身边。
终于看清楚了稿子首页上的名字,祝昌盛笑容满面,“好好好!”
姚淑芝拍手道:“哎呦,这个不务正业的总归是想起自己的老本行了!”
编辑室内众人表现的喜气洋洋,比发工资的时候还高兴。
在《当代》编辑部兴奋的讨论着林为民的新作的时候,林为民的办公室内迎来了一位几位客人。
准确的说,客人只有一位,另外的两人是于东和郑渊杰。
“社长,这位就是沪上美术电影制片厂的金国平厂长。”
于东介绍了一句,还没等林为民说话,对面的金国平便发出爽朗的笑声,热情的握住了林为民的手。
“林社长,您好您好!久仰大名了!”
金国平有着沪上人少有的豪爽性格,一见面所展现的热情让林为民这个东北人都有些不适应。
“金厂长,快请坐。”
国文社拉拢来了郑渊杰这个国内儿童文学领域的大拿,自然是要在这方面大展拳脚的。
儿童文学的载体,除了这种文学形式之外,漫画、动画是最好的选择。
漫画这方面,国文社拥有《画王》《红豆漫画》这两份人气超高的杂志,正在全力开发郑渊杰众多系列作品的潜力。
而在动画方面,国文社则完全没什么经验,只能借助外力。
在国内,提起动画,沪上美术电影制片厂是个绕不开的名字。
沪上美术电影制片厂成立于1957年,前身是东北电影制片厂美术片组,1950年美术片组自东北迁往沪上成为沪上电影制片厂的一部分。
此后几年,随着人员的不断扩大,沪上美术电影制片厂正式成立,彼时这里汇聚了万籁鸣、万古蟾、万超尘、钱家骏、虞哲光、章超群、雷雨、金近、马国良、包蕾、吴应炬等一大批著名艺术家、文学家。
中国第一部彩色木偶片《小小英雄》、首次采用真人和木偶合成技术的木偶片《小梅的梦》、第一部彩色动画片《乌鸦为什么是黑的》、第一部彩色剪纸片《猪八戒吃瓜》、第一部水墨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第一部影院动画长片《大闹天宫》……
沪上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历史几乎浓缩了新中国的动画史,其制作的众多极具强烈民族风格的作品,也让中国动画电影成为世界影坛和艺术领域独一无二的艺术精品,在世界范围内都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进入新时期后,沪上美术电影制片厂依旧保持了良好的发展势头,制作了如《哪吒闹海》《阿凡提的故事》《山水情》《九色鹿》《三个和尚》《雪孩子》《猴子捞月》等一系列叫好又叫座的动画单片和中长片。
1985年之后,沪美厂进入了动画连续剧的时代,很多八零后所熟知的《葫芦兄弟》、《邋遢大王奇遇记》、《黑猫警长》、《舒克和贝塔》等一系列动画片就是出自这一时期。
但随着国内经济改革的不断深入,沪上美术电影制片厂作为国有单位的弊端也开始逐渐显现,九十年代之后沪美厂的辉煌时期彻底过去,颓势尽显。
国文社要搞动画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沪美厂。
前几年,郑渊杰的《舒克和贝塔历险记》《魔方大厦》就曾经被沪美厂制作成动画片,有之前的合作关系在,国文社通过郑渊杰联系上了沪美厂。
此时的沪美厂内忧外困,面对国文社的主动上门求合作,自然是求之不得。
在电话中沟通了两次之后,厂长金国平果断来到了燕京,打算与国文社见面详谈合作事宜。
一番寒暄过后,林为民开诚布公的与金国平聊起了国文社在动画领域的展望。
后世九十年代以后,沪美厂发展不顺,中国的动画领域也似乎一下子一蹶不振起来。
以往能够在电影院欣赏到的那些如艺术品一般的动画长片几乎销声匿迹,只剩下电视屏幕上充斥着各种画风粗糙、动作表情僵硬、情节诡异的动画片,每年能出那么一两部能够看得过眼的动画作品已经殊为不易。
那个时候,做动画和赔钱几乎划上了等号。
市场经济下,没钱的买卖是没人做的。
电视上只剩下那些靠着政府补贴存活的粗制滥造的东西,劣币驱逐良币,市场每况愈下。
直到2015年之后,国产动画才算是有了些许起色。
如今按西历算是1997年,国内动画产业正在经历低谷,并且这个低谷还将会持续很长时间,国文社要进入这个领域,要面对的困难将是无比巨大的。
林为民很清楚这件事的难度,但产业这种事必须要培养,你不培养,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更何况,动画IP的培育将是国文社未来IP版图上一块非常重要的拼图,看看从2000年以后在世界文化领域逞凶的迪士尼就知道了,这个领域,林为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
进入动画领域有难度,培育动画市场更有难度,国文社又不能做赔本买卖。
所以,就必须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
林为民为国文社找的切入点便是动画长片。
后世国人搞动画片,好像进入了一个误区,好像必须要从动画连续剧搞起,一点一点的培养培养IP、培养观众,然后再搞大电影,也就是动画长片,然后周边、主题乐园……
但这里面就存在一个悖论。
你要搞动画连续剧,那就是卖给电视台,众所周知,国内电视台对于动画片的采购价格低的令人发指。
你成本都收不回来,这动画片怎么搞?
答案不言而喻:低价低质。
如此一来,最直接的效果就是观众的培养时间被大幅拉长。
很多小孩子,看《火影忍者》一集就可以被迷得神魂颠倒,但你很难想象那帮小鬼会对《喜洋洋》一眼钟情,这玩意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如此一来,动画的投资回收期自然要大幅拉长,风险也也没降低多少。
林为民打算直接从动画长片搞起,风险自然是不小的毕竟动画长片的投资成本可比那些劣质动画片高多的,最关键还没政府补贴。
但搞动画长片的好处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可以直接在早已经被培育成熟的动画长片市场里挖掘机会,而不是苦巴巴的自己去费心费力的培育市场和观众。
至于如何能够把观众吸引到电影院,这当然要依靠郑渊杰的影响力,要不然林为民也不会费劲巴力的把他拉到国文社来。
“我们国文社要搞动画,绝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浅尝辄止,而是要一以贯之的以十年之功,力争为我们国内形成一个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文化产业!”
聊到最后,林为民语气认真,表情严肃的总结道。
听的金国平、郑渊杰和于东几人热血沸腾!
林社长有格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