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不在,风雪不存。
入目所及之处,尽皆一片金红。
温度还在急剧上升,带来炽热灼烧的感受。
上方是赤色积云。
脚下又有岩浆奔流涌动。
口鼻间充斥着硫磺燃烧的味道。
卫韬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
任由自己被火海一点点淹没。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忍受痛苦,拼死硬扛的准备。
结果当一切变化最终到来时,却发现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对。
让卫韬难以理解的诡异情况出现了。
当漫天冰雪消失,金赤火狱形成的那一刻。
他不仅没有感到被灼烧的痛苦,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触。
沉重的压力,以及火热的灼烧虽然存在,并且真实不虚,但却没有那种危及生命的紧迫。
好像这些岩浆就是假的一样,根本就没有对他造成致命的危害和影响。
他在火雨岩浆中舒展身躯。
然后缓缓向前,直至整个人都浸泡进去。
被岩浆完全淹没了身体。
不知不觉间,云纹黑鳞覆体,尖锐骨刺突出,整个人抑制不住变大膨胀,很快来到超过十米的高度。
修蛇长尾蜿蜒游转,鬼车羽翼缓缓扇动,每一次都带起大团涟漪,朝着四面八方涌动。
熊熊火海深处。
一根晶莹剔透,散发着朦胧梦幻光彩的鲜红翎羽,就在虚空之中静静悬浮。
而在翎羽后方,陵光茗窈窕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周身闪烁着金红光芒,将白皙的肌肤映衬得更加娇嫩无暇,仿佛仙女临凡。
陵光茗眸子里燃起金红火焰,目光透过赤色岩浆的遮挡,寻找到被火海笼罩的狰狞庞然身躯,心中刹那间转过了不知多少念头。
“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也是一个御灵师。”
“所以说,这就是他的本命灵兽。”
“有一说一,我也算是见多识广,博闻强记,却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家伙。”
“咦,似乎有些不对。”
她再看一眼,不由得微微蹙眉。
目光先是落在修蛇长尾上面,再看看云纹黑鳞覆体的头颅,一时间甚至有些搞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这只灵兽的正经大头。
哪一个又是它的小头。
“黑鳞、蛇尾、橙炎、还有羽翼,各种不同的特征相互融合在一起,莫非它就是个杂交出来的东西?”
“所以说,此人就是个比魔灵师还要可怕的,视一切规则如无物的疯子。”
“术式,逐日。”
岩浆之下,卫韬施展唯一修行的术式。
云纹黑鳞缝隙间,淡淡橙色光芒泛起,在被岩浆浸泡后显得愈发透亮通明,与火狱融为一体,仿若不分彼此。
温度还在缓缓升高,却依旧没有达到让他无法忍受的程度。
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在用热水泡澡。
虽然稍微有些烫,但想要将他烧伤烤熟,还有相当遥远的一段距离要走。
甚至还有些难以明言的舒服。
就像是所里很会的技师,在温柔地帮他按摩,洗去长途跋涉加接连战斗后的疲惫。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卫韬眯起眼睛,在岩浆深处起起伏伏,心中有个疑惑一直未解。
他有些想不明白,就算是将逐日修行到了橙炎渐生的层次,按道理也不应该会如此轻松写意,浑然不惧火狱岩浆的侵袭。
除此之外,他在状态栏内找了一整圈,也没有发现还有哪部功法能够像逐日一样,拥有让自身不惧火焰灼烧的能力。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才造成了这种令人不解的情况出现?
忽然,卫韬眼角余光瞥见了修蛇。
它在前后左右不停乱动,看起来似乎更加享受这里的氛围。
不仅没有一点儿不适,仿佛还深入沉浸,乐在其中,
“我明白了,岩浆或许是真的,不过里面充斥着一丝灵性。”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灵性的存在,它对我来说就不再具备真正致命的危险。”
“因为在昨夜,修蛇刚刚整个吞掉了陵光远的本命灵兽,并且已经将其完全消化吸收,而且在诸法归因、汇于己身的作用下,这一点灵性也就变成了我自己的东西。”
“既然如此……”
一念及此,卫韬当即起了别的心思。
皇极法印、混元归一。
他开始尝试吸收岩浆火雨中蕴含的力量,然后同样转化为属于自己的东西。
片刻后,卫韬猛地睁开眼睛,挥手在岩浆内划出一道道圆弧。
“这东西,接触起来就是真实的岩浆,而且是充满灵性的岩浆,让我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更重要的是,它看起来好像有些美味,似乎是能吃的样子。”
“所以说,我似乎可以尝试一下。”
滴答……
一大坨口水从嘴角淌出,迅速融入到火海之中蒸发消失。
卫韬刚刚将嘴巴张开一道缝隙,却又猛地将其紧紧闭合。
他还是有些拿不准,主要是迈不过心里面那道槛。
不知道在尝试之后,会不会将身体烧坏。
犹豫迟疑片刻后。
卫韬终于按捺不住心中越来越强的冲动,再次缓缓咧开了嘴巴。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会生出喝上一点岩浆的恐怖想法。”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生出了如此有违常理的古怪念头。”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说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还是要亲口品尝一下,然后根据结果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又是一团口水从嘴角淌落。
他喉咙涌动,心中涌起剧烈冲动。
“以我现在的身体强度,如果只是稍微来上一点的话,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只是小小的尝一口而已,又不是要直接吃饱,只要察觉到不对,就马上立刻当即停下!”
“真要是出现了问题,那也是修蛇那条尾巴的问题,绝对不会影响到全身。”
悄无声息间,修蛇长尾没入岩浆深处。
血盆大口打开一道缝隙,向内吸了一点岩浆进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不知道多久之后。
或许只是短短的一瞬。
卫韬缓缓瞪大了眼睛,面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惊讶表情。
“这种味道……”
“还有让人浑身发麻,以及尾巴发硬的奇怪感觉。”
“简直就像是在寒风凛冽、冰雪交加的冬天,早上起来喝了加料的胡辣汤一样。”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他有些不太相信般,修蛇再次咧开嘴巴。
咕咚又喝了一口。
而且是毫无控制的一大口。
卫韬仔细感知探查着身体状况,片刻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那种令人回味无穷的炸裂味道。
咕咚!
咕咚咕咚!
沉闷的响声不停响起。
陵光茗眉头紧皱,目不转瞬盯着被火狱淹没笼罩的狰狞身躯,目光中尽是惊讶的神色。
甚至还带着少许的迷茫。
在并不算长的时间内,她的心境接连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从最开始的淡然,到后面的疑惑,再到现在的惊讶迷茫。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御灵师,所召唤出的本命灵兽为什么会不惧火狱的侵蚀。
不仅没有被燃烧化作焦炭,而且还能在火狱岩浆之中活得很好。
更重要的是,自从这头缝合杂交般的灵兽出现后,她便一直没有找到他藏到了哪里,仿佛在被岩浆淹没后便化为灰烬,再也不见踪影。
而之后种种奇怪的发展变化,更是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一连串的念头在陵光茗心中闪过。
她再看一眼火狱深处,双眸内亮起金红光芒,盯着那头不知死活的灵兽,忽然间觉得有些莫名头痛。
毕竟这些岩浆并不是真正的岩浆,而是由那根传说中的圣鸟翎羽所化的灼热之力。
虽然经过了漫长时光的流逝,它所能展现出来的威能已经不足当初百一,但最主要的还在于其中隐含的一丝灵性,对于其他的灵兽绝对是碾压的层次。
这是境界上的压制,也是生命高度上的压制。
就算是敌人的实力高出她一个层次,也会因为抵挡不住朱雀灵性而败亡。
这才是她在自身力量之外,所隐藏的一张最强底牌。
但是,那头灵兽体内,竟然也有着一丝南方朱雀的灵性存在。
相当于她一上来就掀开底牌,结果对方竟然根本无所畏惧。
或者换一种更加准确的说法,那便是对方召出的灵兽,似乎也和南方朱雀有着亲戚关系。
这就很难办了。
找不到那个御灵师,灵兽又不惧火狱的朱雀之力,一时间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陵光茗屏息凝神,细细感知。
片刻后,不得不得出一个让她倍感无奈的结论。
下面那头丑陋缝合灵兽的情况似乎很好。
不是小好。
而是大好。
含有一丝朱雀之力的火狱之炎,根本就没有对其造成任何困扰。
相反,它似乎还如鱼得水。
异常欢快地在岩浆中游来游去。
并且在一刻不停的埋头大吃。
而且是上下两头通吃。
陵光茗张了张嘴,很想问上一句。
这么危险恐怖的东西,连她都需要依靠这根灵羽来庇护自己肉身的岩浆,它真的能吃!?
而且看那头灵兽的样子,就像是多少年没吃过饭一样,无论填进去多少岩浆都不见肚皮有太多鼓起。
忽然,一个念头涌上陵光茗心头。
如果……
如果说,那个御灵师已经死了呢?
那么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就只是一头无主的灵兽而已。
虽然在她的认知之中,御灵师和本命灵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御灵师死掉的话,其本命灵兽也会受到巨大打击。
绝大部分灵兽都会随之而亡。
即便因为灵兽本身的强大没有死掉,那也会遭到重创,不复之前的高度层次,至少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正常。
但是,此时的情况却有些不太正常。
那么,是不是就能从侧面说明,那个御灵师其实就是个垃圾,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逆天的运气,才让他拥有了这样一头逆天的灵兽,甚至还缝合了一丝朱雀血脉进去。
“如果说,我能将它变成自己的灵兽,就算不是本命灵兽,对于自身实力也会有着极大的增强。
若是它的潜力真的很大,我甚至可以不惜风险和代价,通过家族灵池考验,修习分神之法将真灵一分为二,将它也变成自身的本命灵兽。”
陵光茗一念至此,眼神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此时此刻,她再看那头在岩浆深处若隐若现的狰狞躯体,目光落在云纹黑鳞、尖锐骨刺上面,便再也没有了刚刚的厌恶与嫌弃,取而代之的则是满心的与欢喜。
“抛弃了成见之后才发现,这头灵兽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看。”
“熠熠生辉的鳞甲,寒光闪烁的尖刺,还有羽翼和蛇尾,无一处不在流露着别样的美感。”
“它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所以说,它就是我的,谁也无法将它抢走,它必定只能是我的!”
唰!
毫无征兆的,火狱岩浆向着两侧分开。
将内里的卫韬完全显露出来。
他有些茫然地环视四周。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似乎还有些无法接受。
忽然,一缕令他为之疯狂的气息显化虚空。
卫韬猛地抬头,便看到了一根晶莹剔透,透射出梦幻光芒的红色翎羽。
它在高处悬浮不动,透射出炽烈灼热的光芒。
将周边一切都荡漾出圈圈涟漪。
甚至让他完全忽略了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
轰!
鬼车羽翼剧烈扇动,修蛇长尾啪啪作响,表露出他此时此刻的激动心情。
“这是个好东西。”
“看到它,甚至让我想到了玄武齐道主体内的龟蛇残体。”
“可惜老齐于我有恩,不管怎么说我都难以对他老人家动了杀心,所以就算那块龟蛇残体就算再吸引人,我也不能做出这等恩将仇报的事情。”
“但是,这根鸟毛就不一样了。”
“它孤零零的悬浮空中,一看就没有主人,所谓先见先得,它必须就是我的!”
他眯起猩红眼眸,死死盯着那根翎羽,除此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忽然,一道清冷女子声音悄然响起。
传入卫韬耳中。
还有若有似无的精神波动,与这道声音同时出现,似要透过精神映入真灵。
“以吾之灵,容汝之身……”
陵光茗口中念念有词,双眼亮若星辰,精气神意融为一体,真灵之力向上攀升。
陡然一声愤怒咆哮爆开。
陡然狂风骤起,雷声隆隆。
将她的御灵之法猛地打断。
“聒噪!”
“哪里来的蟊贼,竟敢偷窃我的鸟毛!”
“皇极经世,混元归一。”
“我打死你!”
轰!
卫韬双腿弯曲,再猛然发力。
整个人炮弹般呼啸而起,刹那间便已经来到半空之中。
陵光茗猛地眯起眼睛,瞳孔骤然收缩。
内里映照出一只狰狞利爪,完全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滚过。
陡然火光爆闪,金红光芒炸开。
卫韬与一只拖曳着熊熊火焰的灵禽剧烈对撞,又各自朝着一侧退开。
轰!
毫无征兆的,火狱之光破碎,金红颜色不存。
陵光茗咽下一口翻涌的鲜血,眼前阵阵发黑,表情还有些止不住的迷惘。
但就在下一刻,当她终于看清楚了当前的情况,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头怪物。
它被爆燃的金红火焰笼罩。
黑鳞骨刺都开始脱离断裂,整个身躯仿佛蜡烛般正在融化变形,仿佛不久后就要来到生命的尽头。
“这东西到底在做什么?”
“不,不对,火狱为什么不见了?”
“我的神兽翎羽呢,又去到了哪里?”
陵光茗定睛再看,陡然激灵灵一个寒颤。
她死死盯着那头“灵兽”。
看着其迅速收敛缩小,变回普通人的模样。
又有黑白双丝交缠绞绕,编成一件贴身合体的长袍。
所以说,从头到尾都没有御灵师,也没有所谓的缝合灵兽。
他就是灵兽,灵兽就是他!
一头披着人皮的可怕灵兽。
或者是能够变成灵兽的怪人。
但此时此刻,这些都不是重点。
真正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他手中捏住的那根晶莹翎羽。
失去了她的掌握,翎羽正在渐渐失控。
但是,哪怕大半手掌都化作焦炭,他也没有放手。
而是强忍着恐怖的灼烧,想要将翎羽一点点刺入掌心。
“你,你竟然……”
“你真的是疯了!”
“想死也不要拉上我。”
这是陵光茗此时唯一的想法。
她眉头紧皱,下意识向后退开。
刚刚撤出十数丈距离,陡然一声巨响爆开。
刹那间火光升腾,碎石呼啸四散。
荡起的烟尘将大片区域完全笼罩。
直到十数个呼吸过后。
寒风才将飞扬的尘土渐渐吹散。
露出下面一个巨大的深坑。
她此时所在的位置,正好站在大坑边缘,缓缓低头向下俯瞰。
“简直是无知无畏,就敢将灵羽直接刺入自己的身体。”
“哪怕你真的就是一头灵兽,也难以抵挡住灵羽所带来的可怕杀伤力。”
“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变成了满地的残渣,就算是拼也拼不回来一具全尸。”
陵光茗低低叹了口气,仔细感知灵羽的位置。
片刻后,她心中蓦地一动。
“不对,我怎么失去了对灵羽的感知?”
“难道是被碎石泥沙埋得太深的原因?”
接连试了几次后,她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如果失去了家族的这件秘宝,即便是以她的身份,也免不了要受到可怕的责罚。
或许连陵光的身份都无法保住。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到脚下在轻微律动。
还有仿若实质的黑暗,如水般从坑底向外流淌。
震动越来越频繁,幅度也越来越大。
甚至将坑底撕裂出蛛网般的漆黑裂隙。
她猛地眯起眼睛,透过最宽的那道裂隙,隐隐看到了两团猩红的光芒。
在坑底深处若隐若现,若明若暗。
“这是……”
还没等她弄明白那那底是什么东西,方圆十数丈的地面陡然塌陷,连带着上方所有的一切开始向下急速坠落。
高挑有致的身躯腾空而起,却被密集涌出的蛛丝紧紧缠住,一时间竟然无法完全挣脱。
下一刻,她终于看清了那两团猩红光芒到底是什么。
它们是一对睁开的眼眸。
而在更下方,还有一尊破败不堪的狰狞身躯正在立起,一举一动都引发了岩石土层的剧烈震荡。
“他竟然还没死。”
陵光茗眼神中满是震惊。
更让她惊讶的,不在于他的遍体焦黑,也不在于其胸腹间的一道巨大伤口,甚至能够看到内里蠕动的脏器。
而在于他的右臂,几乎变成焦炭的掌心内部,所隐隐散发出来的莫名熟悉感觉。
“我的灵羽,真的被他镶嵌在了掌心。”
“他受了重伤,我不计代价爆发,还能够击败它!”
她的心中陡然升起浓烈杀机,猛地挣脱蛛网的束缚,连同本命灵兽一起,闪电般朝着还在不断破碎的深坑冲去。
一声尖锐啼鸣。
又是一道惊雷,在极北冰原轰然炸响。
紧接着隆隆雷声连成一片。
还有团团爆起的火光,将上方天空都尽皆映亮。
直至一条狰狞蛇尾刺穿灵禽。
然后不惜以喜母口器大半碎裂为代价,又穿透了陵光茗的护体灵光,将她紧紧缠绕着拉回地面,所以一切动荡才渐渐平息下来。
修蛇体表断裂的骨刺,破碎的黑鳞摩擦,撕碎了她的衣衫,将白皙娇嫩的肌肤划出道道血痕。
卫韬慢慢上前,身上不断向下掉落烧焦的碎片。
他平静注视着那张惨淡的面孔,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主要是你不懂我。”
卫韬说得不清不楚,她却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陵光茗叹了口气,“我刚开始时确实不懂你,后来有些懂了,却也有些晚了。”
“如果一开始我没有以灵羽召出血狱,想着用最快速度将你杀死,而是将秘宝加诸自身,付出一些代价暂时提升我和本命灵兽的力量层次,或许还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想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那样的话,你肯定会死得很惨,但也有可能将我一并拉入黄泉。”
陵光茗道,“能拉着你一起死,我就很满足了。”
卫韬沉默片刻,“不过,只要你好好配合,也许就不会死。”
“看在你有着朱雀血脉传承的尊贵身份上,这是我为数不多的释放善意。”
“陵光小姐最好能认真考虑一下,这是你唯一可以活下来的机会。”
“朱雀血脉,尊贵身份?”
陵光茗忽然笑了起来,浑然不顾七窍中鲜血狂涌。
她还在笑着,瞳孔却一点点收缩,“陵光家不需要失败者,圣兽血脉也不容玷污,你打算让我投降做你的奴仆,就是在痴心妄想!”
轰!
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她的体内显现,顷刻之间竟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恩!?
卫韬心中猛地一跳。
咔嚓!
修蛇长尾猛地一甩。
闪电般将她掷入一道漆黑裂隙深处。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重重顿足踏地。
大片土石落下,裂隙塌陷合拢。
将她修长高挑的身体深深埋葬。
但就在下一刻,还未完全填平的地面剧烈动荡,毫无征兆又向上鼓起一个大包。
轰!
不知道多少年来,极北冰原出现了极其罕见的火山爆发。
一道金红火流冲破地面直入空中。
随后化作漫天飞舞的火雨,在水雾蒸腾中坠落山间。
“金树银花,星落如雨。”
“可惜现在是白天,如果恰逢夜晚,当会出现更加美丽的景象。”
卫韬呼出一口黑灰,转头看着不远处的遍地焦黑,心中忽然多出几分感慨情绪。
陵光家的姑娘,确实是好大的火气。
倒是有些可惜了。
更可惜的是,在她自爆而亡的同时,她那头本命灵禽,也随之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火光。
那么大的肉量,而且富含营养,如果能吃掉的话肯定会加速伤口的生长。
真的是有些可惜了。
卫韬暗暗感慨叹息,近观火雨坠落,感受着正在消散的丝丝火热,似乎还和他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共鸣。
右手掌心一阵灼热刺痛。
他眼前毫无征兆一花,意识之中现出一幕光怪陆离的场景。
卫韬感觉自己似乎在飞,在黑暗虚空中急速穿行,身后拖曳出一道长长的金红火光。
他不知疲倦,一直向前。
仿佛在极遥远的黑暗深处,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时光飞逝,不知道多久过去。
或许只是短短的一瞬。
卫韬猛地停了下来,抬头仰望着前方不可直视的一片空间。
感知着从中散发出的浓重死意,仿佛要将一切都埋葬在内。
“朱雀也死了。”
“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在准备进入玄冰海之前,或者说是在更大的变故来临前,想要借助一下这根灵羽的力量而已。”
他低声自语,忽然便从这种有如梦境的状态中脱出。
下一刻,卫韬遵循着莫名的感应,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他将目光聚在北方天际,看到了隐隐约约的十数道流光,出现在了阴沉晦暗的天地之间。
“这又是什么妖魔鬼怪,术士还是御灵师,亦或是其他东西,又来到了极北冰原之地。”
“恩!?”
忽然,他猛地眯起眼睛。
刹那间收缩的瞳孔正中,看到那些流光毫无征兆全部消失不见。
尽数被一团淡淡银辉吞没进去,自此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息。
银辉似月光,如流水,乍然显化,又倏忽消失。
给他带来熟悉而又神秘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乎是梵羽方士。”
“她是一道分神到来,还是本尊降临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