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朝廷早有规制,凡各地州府政务亲民衙门,于外皆设鸣冤鼓一架,以使民击鼓鸣冤,告人不法。
不过这规矩也和很多太祖太宗时所立之规被后人用各种方式巧妙绕开或破坏一样,这鸣冤鼓也早就失去了它本来该有的用处了。
别说是像太守府门前的这面红漆白底的大鼓了,就是最基层的各县衙门前的鸣冤鼓,等闲时,几年也不可能响上一回,早就落满了灰。
因为这规矩早被新的潜规则所替代,在民间,大家所知道的,都是非有灭门、叛乱、盗匪攻城之类的大事,不得擅自击鼓。不然,无论所告是否为实,都将被问一个不敬官府,滋扰生事的罪名,不等开口,就先五十大板伺候。
而这还只是针对县衙来说,至于其上的州府衙门,乃至太守府,就更不得了了。可以说,两百年来,杭州太守府前的鸣冤鼓就只是个摆设,还从来未曾被人敲响过呢。
然后今日,这鼓却突然咚咚而响,声音略显滞涩而沉闷,那是鼓皮早就松弛的表现。
但即便如此,这鼓声依然远远扩散出去,不光衙门内众多官吏人等为之所惊,衙门外街上路过的无数百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吸引,转眼间,太守府前便迅速聚拢了两三百人,围着看起热闹来。 ?m.ye?xia??shuge?.info
实在是此事过于稀罕,惊世骇俗,自然是闹得人人侧目,个个惊疑。
而这其中,反应最激烈的,当数本该守在衙门口的七八名差役了。
上天可鉴,非是他们玩忽职守,任由那数名商人打扮的家伙跑到门前随意去敲那鸣冤鼓,实在是他们刚刚正忙着照应几位大商贾的从人及车辆,又觉着太守府前没人胆敢放肆胡闹,才稍微走开了些。
结果,他们才走开没一顿饭工夫,就被人钻了空子,敲响了鸣冤鼓。
而且,连鼓槌都是人家自己所带,因为作为摆设的鸣冤鼓本来就不用安排什么鼓槌,更没人会想着去敲响它……
“给我住手,拿下他们!”为首的侯班头这时真是惊怒交加,一面喝令手下弟兄上前阻止那几人继续滋扰,一面自己也恶狠狠扑了过去,挥舞着手中棍棒,便要先教训这几个不开眼的东西一顿。
“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啊……我们有大冤情要向太守大人告诉……”
面对差役们的喝止,这些人倒也颇为光棍,当即丢开了鼓槌,然后迅速跪地,哀嚎叫嚷了起来。
这一阵嚷嚷,如泣如诉,真好像是含了天大的冤屈一般,落到围观百姓耳中,不少人都露出恻隐之色,还有那胆大的,叫嚷起来:“让他们把冤情说出来,请太守大人为他们伸冤啊!”
这一番作态和百姓的叫嚷,顿时还真让衙役们不好真下手了,只能是悻悻地把人围住,然后再由一人跑进去作禀报。
不过侯班头心里知道,这次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自己兄弟几个必然要吃些挂落了,实在是冤得很。
也就在这时,身边一个弟兄突然盯住一个鸣冤的商人惊叫道:“齐老四,你怎么打扮成这般模样,还跑衙门口闹事来了?”
那个被叫破身份的齐老四先是一愣,然后便又叫道:“我齐老四虽然之前只是个街上帮闲的,但就不能改过自新,就不能有冤情吗?”
“我呸,你个连祖上留下的宅子都卖了的破落户,居然还能成什么商人,还跟我提什么冤情?说,你到底闹的哪一出?”
面对几名差役满是猜疑的质问和审视,这齐老四立刻就展现出了作为地痞无赖的看家绝学——死猪不怕开水烫。
只见他就这么趴跪在地,略略昂着头,大声回道:“我就是有冤情上诉,我要见太守大人……”其他的,却是一句话都没带说的。
这要是在其他情况下,侯班头也好,其他弟兄也罢,自然有的是法子整治他,让他把实话说出来。
可现在嘛,面对越聚越多的百姓,再加上已经让人入衙门报信了,他们也不好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能围定了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再干出其他出格的事情来。
不一会儿工夫,衙门里头又出来好些个皂吏差役,一个个虎着脸,几声斥问,得知他们有冤情上诉后,便迅速把人都给提进了衙门。
而随着几个喊冤之人被半押半架地带进二堂,来到一间威严宽阔的厅堂前时,同样神色阴沉的楚襄珣楚太守已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