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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照山河 第五十六章 生死破境

    夜幕之下,一道人影沿街快速前行,当身后骤然有火光映天时,方才堪堪来到一间寺庙外。

    此时的白云寺,从外面看去一片宁静,哪怕是以修士的眼光,也见不到白日间的香火升腾,反倒是有丝丝缕缕的妖气,正盘踞在寺庙的上空。

    沈浪见此一幕,心中顿时便为一沉,尽管已经早有准备,但真的看到白云寺有变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轻轻一叹。

    如此看来,别说是想得到白云寺佛家修士的援手,恐怕就连里面的人,此刻都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世间有清风,常伴吾身旁。”

    他低语了一声,一道浩然气自体内浮现,消散于天地间,旋即便有一缕清风应声而来,缠绕在其身躯之上。

    这正是儒家修士的手段,以浩然气作为代价,可一定程度上做到‘言出法随’。

    随着一缕清风伴身,沈浪的身上顿时多了一抹妖邪不侵的气息,他的身体显得越发轻盈,只是脚尖轻轻一点地面,便身轻如燕的跃上寺庙高墙。

    然而当沈浪翻过高墙,踏足白云寺之中,立即便有妖风袭来,几道寒光在呼啸的风中骤然乍现。

    书生见状,面上却未露出慌乱之色,他伸手轻轻一抓,便将几只暗藏在风中的铁镖接住,至于那能震荡人魂魄的妖风,则被他身上的清风抵消。

    “朗朗乾坤,妖邪退散!”

    他忽然低声一喝,身上浩然气骤然席卷而出,荡涤身边一切妖邪之气。

    此时的沈浪,在充斥着妖气的白云寺中,便宛若黑夜中的明亮火光,一身浩然气喷涌而出,顿时便引来了一道道藏匿于暗中的目光。

    然而他对此却视若无睹,面色稍稍一正,随即便大步往着寺内别院走去。

    这一路上妖风不止,却始终无法加身,真应了他的那句话,万般妖邪不侵。

    不多时,位于寺庙后方的别院,便在一阵妖风鼓荡中出现眼前,只是到了这一刻,沈浪却反而目露犹豫之色。

    尽管他对自身有着信心,但一路走来太过顺遂,实在让他心中有些打鼓,莫不成此地妖邪便只有这种手段?

    可若只有这等手段的话,又怎么可能占据一座白云寺,真当佛家修士只会念经诵佛不成!

    “罢了罢了,回头你可真得请我喝一顿酒。”

    沈浪叹了口气,咬牙自语道:“还必须得是一钱银子一壶的那种!”

    话音刚一落下,他便举步往眼前的别院中走去,竟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只是这一步落下,他的身形刚跨过眼前的院门,旋即眼前景物便一阵天翻地覆,一股拉扯感油然而生。

    几个呼吸之后,当一切异状消退,沈浪发现自己赫然出现在了,一间光线暗淡的大殿之内。

    此处只有零星的烛火,只能点亮极小的一片范围,而在视线之中,一尊尊面目狰狞的神像,正满是怒色的盯着大殿之中的书生。

    这些神像中,既有佛门的护法金刚,也有菩萨佛陀,只不过前者也就罢了,就算是本该面容慈祥的后者,此刻也是怒目狰狞,如同地狱恶鬼一般。

    “人间如地狱,恶鬼在尘世,放下心中执念,入我极乐世界。”

    恢宏的声音骤然在大殿内响起,宛若魔音灌耳般,最后更是在沈浪的心中回荡着。

    他嘴角一抽,目光满是嫌弃的打量了一眼四周,嘴中嘟囔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手中却忽然多出了一本纸页泛黄的书籍。

    “你要说这个我就有劲了,来来来,我和你说说咱们儒家的圣言。”

    书生咧嘴一笑,身上清风拂过,手中书籍自行翻开,竟是第一页便有清光绽放,一个个文字跳动在纸页上,仿若有了生命一般。

    下一刻,殿内的神像齐齐走下神台,满脸怒容的抬手向着沈浪打去。

    一抹清光也是自此大盛,几乎充盈了整座烛光黯淡的大殿,一道道恢宏庄严的声音响起,吟诵的却是那儒家圣人的文章。

    ……

    轰隆隆!!!

    剧烈的轰鸣如雷声滚滚般响起,在夜空中久久回荡不息。

    一道身影自漫天的烟尘中倒飞而出,狼狈的在地面上滚出去数丈,旋即才砸在一面厚实的围墙上。

    赵远松靠在院墙上,此时的他不仅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袍也已破损多出,有血腥味弥漫而出。

    望着金光熠熠的城隍庙,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苦笑,行走江湖如此多年,没想到这次却在阴沟里翻了船,硬生生走进了别人的陷阱之中。

    先前那一刻,他甚至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就要把命交代在了这里。

    轻轻一叹,赵远松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挥手一招,早先被打入院中的长剑,立时便倒飞而来,被其牢牢握住剑柄。

    他缓缓向着面前的城隍庙主殿走去,每一步落下,身上的气息便会上涨一分,更有凌冽剑气自体内流转而出。

    十多个呼吸后,一尊浑身散发着璀璨金光,身披威武铠甲,手持重型长枪的中年男子,便从那座城隍庙主殿内走了出来。

    他身高三丈有余,宛若一尊巨人,身上缠绕着浓郁的香火雾霭,宛若神灵降临世间一般。

    而事实上,这名中年男子的确为一尊神祗,正是此地的城隍爷。

    只是本该镇守一方,不让百姓受邪鬼侵害的城隍,此刻却双目绽放猩红光芒,在那一身浓郁的香火愿力之下,有滚滚魔气涌动,显然是已经入了魔道。

    这尊丧失了理智的城隍爷,骤然举起了手中的重型长枪,遥遥向着眼前那小小的身影挥下。

    一道半圆的光轮激射而出,瞬息便出现在了赵远松的面前,漫天金光照的他几乎睁不开眼,似是要将其直接打个四分五裂。

    “啊!”

    赵远松发出一声厉喝,顶着面前恐怖的力量,他艰难的抬起了手中的长剑。

    也就是在这一刻,当长剑横斩而出,璀璨的剑光如大日般升起,他浑身的气息骤然拔高了数倍,体内雄浑的精气瞬息内敛,融入到了气海丹田之中。

    不过弹指间,汹涌澎湃的精纯法力,自他的丹田喷涌而出,奔腾在一条条的经脉之内,更有数道蕴含灵性的魂光落下,驱散了体魄中的诸多迷障。

    这位九玄门的外门大师兄,竟是在生死之间破境,一举踏入二境点灵境,也被称为破障境!

    当一切光芒消散,赵远松缓缓睁开双眸,眼中前所未有的精光在闪动,此刻他的气息已攀升至修行以来的巅峰。

    “现在……轮到我了!”

    他喃喃轻语着,随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缓缓将它聚过头顶。

    见此一幕,城隍爷的脸上,也不禁流露出凝重之色,眼中的猩红凶光更是浓郁了几分。

    “斩!”

    赵远松低喝一声,手中长剑重重斩下。

    一道土黄色的剑光飞掠而出,瞬息便出现至城隍的面前。

    然而那尊三丈多高的金身,却在面对这一道不过半丈长的剑光时,下意识的便后退了数步,以沉重的长枪横挡在自己的身前。

    在这位城隍爷的眼中,那小小的一道剑光,竟仿佛幻化成了一尊山峰,如同拥有着万钧重量般轰然砸落。

    轰!!!

    在剑光落下的瞬息,城隍那三丈多高的金身,怦然被砸进身后的大殿之中,整座神殿骤然倒塌,几个弹指便化作了一片废墟。

    那层层砖瓦之中,本该璀璨夺目的金光瞬息黯淡,甚至就连城隍庙的上空,那一层层浓厚的香火云霭,都在这一刻逐渐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当赵远松缓缓走向倒塌的大殿,一名名神官自左右偏殿中现身,或是手持厚厚的书籍,或是手握刻着花鸟的毛笔,亦有持着利剑、长枪,身披重甲的武将。

    见此一幕,赵远松深吸了一口气,任由体内法力在经脉中奔腾,一身剑气逐渐变得凝练起来。

    ……

    “若是没有后手,难不成等圣人文章散去之后,你们便要在此地等死不成?!”

    纪源一脸凝重的望着面前的老人,一对眉目已是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纵横方圆数百里黑白两道的赵家,其最后的手段,竟然只剩下了一栋临摹了儒家圣人文章的木楼。

    哪怕不说珍贵异常的神兵利器,以及价值无算的强**器,怎么也该有几张连武夫都可使用的入品符箓吧?

    闻言,赵老爷子满脸的苦涩,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为了维持赵家的地位,不知道散出去了多少的钱财。”

    他告诉纪源,赵家的确很富有,却也仅限金银之物,但凡修士能够用上的,几乎都被拿去郡城之中打点关系,家中所剩着实不多。

    赵老爷子甚至明言,家中宝库里还有大量黄金白银,甚至是诸多古董文玩,以及市面上难见的珠宝首饰。

    可这些东西,却对眼下的赵家之祸,完全起不到半点的作用。

    而在冷静下来后,纪源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作为一家三派之首,叱咤方圆数百里黑白两道的势力,朝廷显然是不可能让其拥有,太多超出掌控范围的重器。

    而赵家又尚未有,可以无视朝廷在地方势力的底气,因而除了常规的储备之外,多的是一点都不敢留下,还必须每年都花费惊人代价,在郡城中打点人脉关系。

    “如此一来的话,等楼体上的圣人文章消散,我们便只能是依靠自己了。”

    江河看了一眼身边的小道士,随即便低声说道。

    若是没有其他的手段或底牌,此时的赵家的确已经帮不上任何忙,甚至还需要他们去分心护持。

    虽然赵家还剩十几名武夫,外加几名境界不低的家仆,以及武力足以排进方圆数百里前三的赵老爷子。

    可这些人一个个不是身受重伤,便是已经严重透支体内的力量,别说是对付一个二境邪物,就算是几个武艺不精的青壮汉子,恐怕费点力气都能围杀他们。

    “若是如此,我们最好在圣人文章消散前,便想办法解决了外面的邪物。”

    许七七一脸沉吟的说道。

    要是圣人文章还在,自然可庇护木楼内的赵家众人,也无需他们分心去进行护持,可集中精力对付那尊作祟的邪物。

    不过好在对方虽有二境修为,但其跟脚却是阴祟邪物,只要应对之法得当,倒也不是不能与之一战。

    若是换了一个跟脚,恐怕此时的他们,也就不会想着竭力一战,而是该思索如何逃离此地了。

    “纪道长若是决定出手斩杀邪物,可否将老夫的幼子救出?”

    赵老爷子听闻三人的打算,当即便神色激动的看来。

    他颤颤巍巍的伸手,用力的握住了纪源的手腕,随后老泪纵横道:“我那幼子月白,已被邪物掠去两日了,至今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