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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凝视深渊第一眼

    拉勒米堡的地下监狱里,一道铁门分割着两个世界。

    铁门内是深沉的黑暗,两脚勐兽们站在铁门的背后,紧张又沉默地等待着。

    等待着铁门打开,等待着光明到来,等待着自由重回己身。

    他们已经听见了铁门之外,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声浪。

    叫吧!

    叫吧!

    他们在心底想:等到重回自由之后,你们如今用多大的声音欢呼,接下来就会用多大的声音惨嚎!

    他们将毫不留情地撕碎这个邪恶的旧世界!

    “斑鸠,彼得戴维斯已经来了!”

    “让他等着!”斑鸠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头也不回地说到。

    “好的。”前来通报的印第安人如蒙大赦一般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究竟在彼得戴维斯那里经历了些什么,竟让他觉得比打仗还要累。

    阿尔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斑鸠,我去看看吧?”

    “去吧!”斑鸠随口回答到:“替我和他说一声恭喜,他现在已经是拉勒米堡的市长先生了!”

    阿尔芒点头离去了。

    斑鸠的心情颇有些烦躁。

    拿下拉勒米堡,比他预想的还要简单。

    但是真正的麻烦,现在还没有开始。

    事实证明,无论是来昂还是布朗,不过都只是资本力量的一根微不足道的触手而已,他可以轻易地折断这两根触手,但是却拿那一条浩浩荡荡的洪流根本无可奈何。

    他甚至可以下令,让血狼和水车将小小的拉勒米堡夷为平地。

    但是由此而来的巨大的反噬,绝对是他无法抵挡的。这股力量之强大,甚至比西边的弗里蒙特都还要恐怖。

    他在仔细思索,刚才对肥猪格拉姆的试探是否有不妥。

    别看刚才格拉姆对他奴颜婢膝小心翼翼,可是斑鸠绝对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狂妄自大。恰恰相反,他的心中甚至比格拉姆都还要恐惧。

    如果此事没有处理好,对于白石城将是无可挽回的灭顶之灾!

    虽然格拉姆最后还是没有明说,但是隐隐约约透露出的一个数字,即便是斑鸠早已经有了准备,依然还是在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约两百万美元!

    这就是即将进行的这一场角斗,所搅动起来的盘子。

    更何况,这两百万美元不知道最后会流向哪里,也许是纽约,也许是华盛顿,说不定德克萨斯堡那位大老粗都有份!

    真正的大人物们都是小气鬼,哪怕从他们的盘子里拿走一个美元,都会惹来他们的勃然大怒。

    越是大人物,越是小气。

    就跟后世没什么两样,堂堂总统公子为了2万美元的咨询费就怂恿了一场大战,旁人只觉得荒谬,可是他们却认为理所应当。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范德比尔特,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可以单独吃下这样大的一顿饕餮巨餐。

    先前他还大言不惭地对泥鳅说,像他这样的大人物,玩弄的是金钱。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即便是他这样的大人物,最终也不得不被金钱所玩弄。

    如果说野蛮世界是肉眼可见的锋刃丛林,那么文明世界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从两年前进入马德雷山林竖起八色大旗开始,每一天都在亡命搏杀,一次次浴血奋战,一条条人命堆成台阶,让他一步步走到了拉勒米堡。

    走到如今,他才终于获得了凝视深渊的资格。

    可就是这第一眼的凝视,让他浑身颤栗,毛孔直竖,甚至差点产生了干脆再回马德雷山林中的想法。

    “泥鳅?”

    “你好,先生?”

    “我叫斑鸠。”

    “你好,斑鸠先生!”

    “请给我介绍一下你的交易模型吧”

    越是细思,斑鸠的心底越是觉得,资本的力量深不可测。作为经历过一世花花世界的穿越者,即便前世只是在流水线上打螺丝,他也不会想当然地认为,即将进行的这一场角斗,只是一场单纯的厮杀。

    前世打下的每一颗螺丝,都是有原因的。看似那是他的自由,实际上他只是个牵线木偶。

    恰如此时,他站在富丽堂皇的包厢里面俯瞰众生,身不由己地便成为了那一条洪流的一部分。

    那一条洪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则亡,完全不是现在的斑鸠可以反抗得了的。

    可惜了,红云!

    斑鸠在心底想: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了!

    “买买他赢”

    年迈的奥格拉拉已经被赶出了拉勒米堡角斗场,他现在只能坐在角斗场外面的过道上,靠着冰冷的石壁,抖抖索索地从碗里抓起两个比索,交给场外的马仔。

    “唉,可怜的老东西!”马仔好心地劝了他一句:“你还是买拳王本吧!”

    就在这时候,衣衫褴褛的针茅祭司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他的手中抓着一只空荡荡地碗,但是他又从兜里神奇地摸出了一个先令。

    “加上这个,再加上这个!”针茅祭司忙不迭地说到。

    马仔摇了摇头,“用乞讨来的钱赌博,我也是第一次见!”

    虽说如此,他还是收下了这个先令和两个比索,然后撕给奥格拉拉一张票。

    “祝你发财,老东西!”

    年迈的奥格拉拉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票,仿佛那就是他的希望,他的命一般。

    他背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只觉得眼前来来去去的身影越来越模湖,越来越模湖。

    “针茅祭司,天是不是黑了?”

    “没有啊,酋长,现在才上午10点钟呢!”

    “那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奥格拉拉问到。

    “因为”,针茅祭司抓着奥格拉拉的手,和他并排靠在一起,用他最温柔的声音回答到:“因为他们把灯熄了你听,酋长,角斗已经开始了!”

    奥格拉拉用力地竖起耳朵,他听见了角斗场内山呼海啸的声音。

    他们在喊:

    “拳王!必胜!”

    “本!本!本!”

    奥格拉拉听了一会儿,对针茅祭司说:“我们也喊一喊吧?”

    “好咧!”

    于是,两个靠着墙壁挤在一起的老东西,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微弱声音喊了起来。

    “印第安人!必胜!”

    “红云!红云!红云!”

    钢铁绞索开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那一道沉重的铁门,开始缓缓地上升。

    在观众们山呼海啸的巨大声浪中,主持人在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世界之王,本!”

    “全美洲最强大的拳王!拥有三条金腰带的无敌勐士!本!”

    “巴尔的摩的火车都无法在本的双臂下前行,历史上最伟大的角斗士拥有和海格力斯一样强大的力量,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最大声的呐喊,送给我们无敌的英雄,本!”

    红云站在铁门背后,看着阳光从缓缓升起的铁门底下照进来,落在他沾满了黑血的脚背上,暖暖的。

    他忍不住狠狠地笑了一下。

    自由啊!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