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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遇城这话,比起商锦康的威胁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一个晚辈来说,对长辈这样说话,以及称得上无礼。

    自从商锦康公开反对商遇城和梁矜上的恋情之后,商遇城和他之间,剑拨弩张不止一次了。

    但还没有哪次,他拿商荣的性命明晃晃地与商锦康叫板。

    商锦康这一生风光繁荣,唯独在情之一字上过度偏执。

    跟李念青之间,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家族联姻。

    在生了商荣这个儿子完成了香火任务后,从结婚第一天就貌合神离的夫妇二人谁也不愿意再生一个。

    外面不是没有女人对商锦康投怀送抱,只要他点头,大把女人不要名分给他生孩子。

    但商锦康自己对血脉甚至没有普信男那么在意。

    商锦康一手壮大的祖业,只要姓商,他并不在乎是不是交接给亲生儿子。

    亲儿子是草包,他可以对能力卓越的侄子视如己出、倾囊相授。

    但是,商锦康可以把商遇城当亲儿子培养,不代表商锦康不在意商荣的性命。

    “阿城,你年轻气盛,刚刚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过。”商锦康语气暗含着强行压抑的薄怒,“阿荣出事的后果,我保证你承担不起。”

    叔侄二人一通电话你来我往地交锋,最终不欢而散。

    商遇城挂完电话,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抽完一支烟,又“啪嗒”点燃第二支。

    他几乎没什么烟瘾,还从来没有哪天连着抽三支烟,更何况他现在身上还带着伤。

    商遇城足够冷静理智,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第二支香烟啜了一口后,他就掐灭了。

    此时此刻,能抚平他心口焦躁情绪的,也许不是尼古丁,而是那个让她牵肠挂肚浑身弱点的女人。

    商遇城起身走了出去。

    客厅里没有梁矜上,她刚刚走到了另一间卧室。

    商遇城看着关得紧紧的房门,手握在门把上,眉头皱着,如果这扇门是锁着的,他……

    商遇城的手按着门把往下压,轻轻一动,门开了。

    商遇城的薄唇一松,走了进去。

    梁矜上平直地躺在床上,只占了一边的位置。

    她双目闭着,呼吸平缓、神情也很安定,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尽管商遇城认为以梁矜上此刻的心境,不可能在短短的半小时内睡着,之所以做出这样一副熟睡的样子,大概率还是在逃避他。

    商遇城自然地走过去,掀被子,躺到床的另外半边。

    梁矜上的被子里是他闻惯了的淡淡的馨香,商遇城不客气地靠过去。

    他也不管梁矜上是不是真的睡着,就算她真的在装睡,也挡不住他想跟她亲近的心。

    商遇城的吻落在梁矜上眉心的时候,梁矜上的睫毛抖了抖。

    商遇城的吻渐次落在她的眉心、眼皮、鼻尖、唇角,最后来到了耳边。

    温热的呼吸带着梁矜上最熟悉的感觉,落在她的耳垂上,商遇城低沉的声音近乎无声,说了三个字。

    梁矜上的身子动了动,正要睁开眼睛,却感受到一只大掌捂在了眼睛上。

    “好了,睡吧。”

    梁矜上于是又不动了。

    这一晚上,她不知道商遇城睡得怎么样,她醒醒睡睡的,并不踏实,直到清晨微曦,才熬不过身体上的困倦,睡着了。

    短眠了两小时,醒来时间也不是很晚,但床上只剩她一个人。

    她洗漱完走出去,发现商遇城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手里捧着一杯咖啡,静静地喝着。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商遇城回头,“这么早起来了?”

    梁矜上反问他,“你不是更早?”

    商遇城把咖啡杯放下,走过来,若无其事道:“接了通电话。”

    梁矜上张了张嘴,原本想问是谁打来的,但不知怎么的,停了下来没有问。

    商遇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见状自己先解答道:“工作电话,安风打的。”

    梁矜上看一眼时间,七点四十。

    真的有助理会在这么早的时候打扰老板的休息吗?

    商遇城这回猜不到梁矜上在想什么,但电话确实是安风打来的。

    只不过汇报的是米国那边的事罢了。

    商遇城见梁矜上看时间,“饿了?早餐想吃什么?”

    吃完早餐,他们还要去医院看看宫念的情况。

    随便吃了点,就一道出门去了医院。

    隔壁住着贺小缺,路过的时候梁矜上看了一眼他的房门。

    她在搬走之前跟贺小缺说过,自己只是搬到了隔壁。

    但他应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并没有来打扰过他们。

    去了医院,宫念还在PICU里待着,一夜平稳,还要再观察两天。

    于是,他们两天后过来,把宫念接触PICU,进入普通病房。

    普通病房是贺小缺提前安排的单间VIP,但病房里并不宽敞,因为挤满了人。

    宫念虽然是清醒的,但躺在床上不动不说话,跟个被抽了线的木偶一样——梁矜上现在甚至都不能用洋娃娃来形容她。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梁矜上从面前的商锦康、李念青和商荣身上一一扫过。

    这一家人挑着宫念换到普通病房的时候,她很难不怀疑又是来抢人的。

    梁矜上免不了带上一脸戒备。

    商锦康和李念青没有开口说话,倒是商荣先打破了沉默,“念念,你的身体好点了吗?哥哥来看你了。”

    这句话还不如不说,因为没有人理他,李念青甚至因为商荣特意放软的声音,和那句“哥哥”而瞪了他一眼。

    病房里的气氛更压抑了。

    商锦康走上前,还没低头查看宫念的情况,宫念就一下子缩回了被子里。

    小小的身子,用单薄的力量对他表示抗拒。

    宫念对商锦康的抗拒,甚至超过李念青和商荣。

    从前被他叫过“商伯伯”的人,一下子变成了“爸爸”。

    而商伯母却不是她的妈妈。

    他们告诉她,她的亲生母亲已经死了。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很容易听出这些人在提到她亲生母亲时,那带着鄙夷不屑的语气。

    宫念抗拒这一切改变,她只想认宫家的父母当父母。

    可是那对父母都不要她了。

    商锦康伸手去掀宫念的被子。

    “不要碰我!”

    “商先生,请不要碰她。”

    一大一小两道女声一起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