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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梁矜上只是随口一问。

    但梁西洲沉默了。

    他的沉默让梁矜上不由地警惕了一点。

    三十万不算很多钱,但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尤其梁西洲这么多年并没有收入来源,万一被忽悠着进了网贷的坑,就后患无穷了。

    听了梁矜上这样问,梁西洲好笑道,“我这点判断还是有的。”

    但简单一句话打消不了梁矜上的疑虑,梁西洲只好把钱是南意给的这件事说了。

    梁矜上半晌无言。

    南意表面上跟宫雪苑合作,跟宫雪苑要了一百万,却一转头把钱都给了梁西洲。

    大概……从南意答应跟宫雪苑合作起,就已经存了死志了。

    这件事里唯一让人庆幸的就是,自从南意愿意重新与梁西洲接触以来,梁西洲的生命里好像忽然一下被阳光照射了进来。

    从前,梁西洲是阴暗墙角的苔藓,还一直想要绑着梁矜上一起腐烂。

    如果是以前,有人给梁西洲一百万,他大概又会自卑敏感发作,发起疯来。

    而现在,他却坦然地接受了南意给的钱,并且真的愿意接受治疗。

    “躺了这么多年,不想用剩下的生命继续关在屋子里看天花板了。”梁西洲说道,“我该‘站起来’了。”

    只有站起来,才能给南意一个未来。

    梁矜上又安抚了一下喜忧参半的梁父梁母,便与晁荆玉一块儿离开了梁家。

    “荆玉,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E洲?”

    晁荆玉道:“医院里还要办一些交接手续。还有一些饯别宴,盛情难却。大概下个月才会走。”

    说到饯别,就绕不过商遇城这个最好的兄弟,“遇城身体怎么样了?”

    梁矜上道他去了星城。

    “简直是胡闹。”晁荆玉皱着眉头,“他现在就应该在家养着。仗着年轻底子好,也不能这么折腾。”

    梁矜上说了他去找宫念的事。

    宫念失踪的事晁荆玉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刚被抓走做配型的时候,商遇城是走的晁家的关系,把锦城的医疗系统能涉及到场所都翻了个遍。

    一无所获,所以才会怀疑她被带到了别的城市。

    就算寿宴那晚找不到手术团队,商遇城迟早也会找到星城去。

    晁荆玉不动声色地看了梁矜上几眼。

    自从知道宫念是商锦康的私生女后,哪怕商遇城从来没有透露过一分一毫,晁荆玉对宫念的亲生母亲是谁,已经猜到了一点端倪。

    关于商遇城这些年为什么对宫念这么好,甚至跟商傲儿这个亲侄女的分量差不多,也终于明白了原因。

    一想到梁矜上也是陆柔的女儿,晁荆玉随便想一想,就替商遇城头疼。

    也许是晁荆玉的看了她太多眼,梁矜上忍不住笑问他,“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怎么一直瞧我?”

    晁荆玉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没什么,待会儿我要先去医院取点东西,再送你回家。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不耽误你吧?”

    本来就是顺道的事,他这样特意提起来,梁矜上不由问道:“你……你不会是想劝我去探视南意吧?”

    晁荆玉知道她想岔了,“不,我反而觉得你们现在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南意把这中间九年的事都忘记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至少在身体完全康复之前,能保持心情愉悦,对她恢复有利。”

    在南意现在的认知里,她跟梁西洲在大学时就正式在一起,这次是因为车祸,才会导致一个人瘫痪、一个人失忆。

    如果梁矜上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反而容易对她造成刺激。

    梁矜上原本就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失忆的南意,但没等她问梁西洲走后南意怎么办,晁荆玉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之所以把行程定在下个月,也是考虑到她身体恢复好一点,能陪同梁西洲一起接受治疗。脱离现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我认为对治愈他们两个人各自心理创伤都有很大的好处。”

    晁荆玉如此周到入微,梁矜上不由地感叹了一句,“你是怎么做到,对每个人都抱着最大的善意?梁西洲充其量只是你的病人,你却为他殚精竭虑。南意就更与你无甚交集了,你也替她处处体贴。”

    晁荆玉目视前方,淡淡笑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好。我又不是圣人,只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梁矜上脑子里想的是别的事,随口说了句没过脑的话,“你跟梁西洲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都爱屋及乌了。”

    晁荆玉把着方向盘的手,食指动了动,俊逸的脸上一闪而过几分啼笑皆非,“我因为梁西洲爱屋及乌?你在开什么玩笑?”

    “那是因为……”一个“谁”字没问出口,梁矜上恰好偏头看到晁荆玉的神色,她就停住了。

    停顿了三秒,红唇扯了扯,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晁荆玉马上要出国的原因,他这句话虽然不是直接表白。

    但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他那样一句话跟直接戳破窗户纸也没区别了。

    梁矜上毫不怀疑,如果她刚刚不小心问他爱屋及乌的“屋”是谁,他也许会直接把“你”字说出来。

    幸好没问出口。

    气氛忽然有几分微妙。

    梁矜上不是很擅长处理这种场面,越是沉默反而让刚刚那一丝微妙的气息变得浓稠。

    幸好,晁荆玉是商遇城口中“谈过好几次恋爱,被所有女人念念不忘的‘高手’”。

    他在等红灯的间隙瞥了梁矜上一眼,看她那鹌鹑似的样子,先笑开了,“怎么了,你不是我朋友吗?朋友的朋友,关照一下而已。”

    女人对这方面都很敏感,当初晁荆玉对她隐隐透露出一点好感时,梁矜上就意识到了。

    但晁荆玉这话一出,就光明坦荡,仿佛今天他这堂而皇之的表露心思,是梁矜上自己多想了似的。

    “好,那我真的很荣幸,让你因为我‘爱屋及乌’了。”

    晁荆玉大方颔首,“不用客气。”

    他随手打开车载音响,开始播放一首老旧的英文歌。

    梁矜上又问了关于梁西洲手术的风险相关问题,晁荆玉也一一耐心地回答。

    在闲谈中,英文歌也到了尾声。

    梁矜上如果听过这首歌,就知道,那首歌的中文译名叫做《爱你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