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矜上没有把商锦康打电话来威胁自己的事告诉他。
没有商锦康的阻挠,以梁矜上目前的状态,也不适合这时候去见家长。
商锦康的电话,只是加了码而已。
梁矜上手上这点少得可怜的砝码,就算一把showhand,都抵不过商锦康眼皮子一眨那点气力。
她只好告诉商遇城,“明天商家的家宴,我不想去了。”
商遇城眉目一沉,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行。”
“可我还做好去见你家长的准备。”梁矜上想到刚才又一次的半途而废,黯然道,“你觉得,我们这样的状态,真的适合走到结婚那一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直不好呢?我是女人,我能靠爱情柏拉图着过下去。商遇城,可你不可能守着我一个连基本生理需求都不能满足的女人过一辈子的。”
商遇城身边的诱惑那么多。
他现在还能对自己有耐心,以后还能吗?
商遇城皱着眉头,“我说过,你会好的。大不了我让人把姓南的弄醒。”
这只是问题之一。
她跟商遇城的感情,压根没有让她笃定到,相信他会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的地步。
她如履薄冰,在这段才刚开始没多久的感情里,哪有那么多的安全感。
“先不说你三叔,就是商奶奶,再从那次以后,她对我的印象也已经到了谷底。我这次不打一声招呼,就贸然出现在这么大场,只会更碍他们的眼。”
“矜矜,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而已。”商遇城抬起她低下去的脸,带着点哄慰,“带你去认认人。你不喜欢我公开承认你么?”
当然喜欢。
没有人想当见不得人的“背后女人”。
“我喜欢。”梁矜上叹口气,“可是你向一群压根看不上我的人公开我们的关系,等于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
“商遇城……其实我并不享受那种你为了我跟我很全世界为敌的感觉。”因为那代表着要面临一次又一次的对抗和争吵,“我只想要安稳的生活。”
商遇城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
她说的他都知道。
“别的事,我可以不强求你。”商遇城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但这一次,没得商量。三叔会把乐悠带到宴上,你如果怯了,是想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出去,嗯?”
梁矜上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自认跟乐悠相比,自身条件并不输。
差只差在出身门第。
她忍不住想,如果方信鸥那年没有出事,她在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里长大,是不是会长成一个比今天更出息的“方家宝”?
就不会像一件商品一样,被人挑剔指点、各种瞧不上?
……
平静的一夜过去。
商遇城第二天上班前,让她替自己打领带,顺便道:“你在家收拾一下,不用穿太正式的衣服。下午让司机来接你,我们一道去。”
梁矜上看着他,“嗯。”
商遇城对上那澹澹的目光,依赖又坚定,让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眼皮上印下一吻,“有我在。”
梁矜上认真地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前她的临阵退缩,让商遇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不由地又跟她嘱咐了一句,“我也需要有你在,所以矜矜,不要对我食言。”
向来岳峙渊渟的人,鲜少有这样再三确认一件事的时刻,足以见他对自己有多重视。
梁矜上尽管内心发虚,还是朝他露出一点坚定的笑容,“放心。”
商遇城出门了。
梁矜上还有大半天的时间。
关于要不要化妆的问题,她想了很久,决定除了打个底之外,其他都不动了——
万一商锦康自失身份,朝她泼酒……不带妆至少没那么狼狈。
商遇城在午饭时间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吃什么,如果在家闲得无聊,可以去南天找他。
梁矜上好笑一下,说自己下午画图纸,就在家等司机来接。
挂完电话,她只觉好笑,是有多怕她跑了?
商遇城都那样强调了,她再退缩,那就是活该男人被别的女人抢走。
她在桌前画了没多久,手机又响起来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特意看了一眼不是商锦康的电话,才接起来。
“你好,请问是方小姐吗?”
梁矜上一听到“方小姐”就本能心一紧。
但那头不是商锦康的声音,而且听着很周正和善,也不像是来找事的。
“我是。您哪位?”
她夹着电话,一边重新拿起数位板笔画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那支笔就“啪”地掉在了地板上。
“我是五监的狱j,j号xxxx。是这样的,你父亲在狱中发生了性质恶劣的斗殴事件,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这边需要你过来签署几份同意书。”
梁矜上猛地站了起来。
因为站太快,有一瞬间头晕目眩几乎都站不稳了。
但她压根不敢停,整个人晃了两下就往外跑。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着,梁矜上签署了几份同意书后,就被刚才电话里自称姓周的狱j带走谈话了。
“周警官,我爸爸为什么会发生斗殴?他一向与人为善,从来不会跟人耍狠斗勇的!”
“但这次的事件确实性质恶劣。我们管辖不允许出现任何利器,更别说你父亲私藏了一把管制刀具。属于严重违纪,如果追究起来,是要加刑的。他这次受伤,也是因为被狱友抢了那把刀,捅在了胸腹部。”
管制刀具,管制刀具!
梁矜上混沌的脑子一转,想到自己去探监那次,爸爸说因为他狱中表现好,还协助做过房屋修建设计工作。
所以被特批在每天活动时间里,可以拿到他的工具,去做那个房子的模型。
可方信鸥不可能糊涂到藏刀的!
手术在梁矜上来之前已经持续了很久,所以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就灭了。
方信鸥戴着氧气面罩,被送进了特别看护的病房。
“能不能让我进去看一眼?!”梁矜上被两个穿制服的人拦在外面。
“未经允许,不准探视。”
梁矜上她在病房外面转了两圈,想起自己应该向商遇城求助。
她拿出手机,才点开通话界面。
手机就响了起来。
宿命一般的,那串数字她甚至还没看完整,就猜到了电话是谁打来的。
商锦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