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矜上的下巴都快靠到胸前。
她从来没在他面前,展现过这样“卑微”的模样。
刚发生那些事的时候,都比现在的状态要好一点。
商遇城在昨晚之前,也许不懂女人的那些敏感心思。
当他暗示她,那一切都是幻觉时,她说的是——“商遇城,你其实是嫌弃了我了对不对?”
今天更是变本加厉,“可以为了你舒心,当做一切没发生过。”
这不是商遇城要的结果。
如果说商遇城一点不介意,当然不可能。
如果自己的女人真的被人染指,他还可以心如止水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不叫圣人,那叫窝囊废。
然而……
商遇城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继续再试图说服梁矜上,只道:“如果你选择的男人,因为不能接受你受过伤害,就捏造证据自欺欺人,那你的眼光就太差了,矜矜。”
说完这句,他恢复了缄默,梁矜上也一言不发。
商遇城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梁矜上正要乖乖下车,却被商遇城抱了起来。
梁矜上低声道:“我可以自己走。”
商遇城淡淡道:“舍不得。”
梁矜上原本心里有化不开的委屈,被他这样一抱一哄,委屈虽然没散,但是心里酸酸涩涩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扁扁嘴,“商遇城,我不想你那么累。”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抱着梁矜上走路都不带喘的,“抱你怎么会累?”
梁矜上当然不是这样意思。
只是他又要工作,又要全天陪着她。
要照顾她的生活和情绪,还要想方设法替她“揭过”那件事。
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头,负罪感难以言喻。
明明走不出那道阴影是人之常情,却让她觉得做错了事一样。
商遇城灯梁矜上睡熟后,去了离家最近的会所。
晁荆玉已经在那里等他。
只是喝酒而已,他没有要包厢,看起来一个人已经喝了挺久的时间。
“她睡了?”
商遇城睨了他一眼。
晁荆玉总觉得他眼神里有没来由的嫌弃,推了一杯酒过去,“我哪里得罪你了么,少爷?”
“没事给她做什么催眠?”商遇城凉凉地说道。
语气特别恩将仇报。
晁荆玉气笑了,“我今天出人出力,就得这么一下场。总不可能因为你女女人搂我一下,记恨到现在吧?”
商遇城嗤了一声。
两人推杯换盏,各自喝下去好几杯。
从梁矜上出事到今天,不管商遇城表面上看起来是什么情况,实际上就是每天都想要来一杯。
商遇城不贪杯。
但有时候酒精是好东西。
到了今天才算能喝一杯,但也不痛快,“你们给她做的那个催眠,加深了她的症状。”
用梁矜上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做过催眠,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了。
晁荆玉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最主要的是,“我们不清楚梁矜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根深蒂固。也许真的要等南意醒来,才能解开她的心结了。”
商遇城一听到这个人名,周身的气压就倏地冷了下来。
“她醒不过来了。”他残忍地说道。
晁荆玉叹口气,“我今天回去翻来覆去地想,南意做这些事的用意。你要说她心狠,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她其实是为矜上留了后路的。”
商遇城眉眼恹恹的,拿起酒杯磕了一下晁荆玉的杯子,酒液溅出来不少。
足以见他有多大力。
尽管知道商遇城不爱听,他还是叹了口气,“……她大概也想让矜上感同身受一下她受过的苦,但又不忍她真的经历一遍。”
商遇城冷声道:“为什么要去共情作恶者?不管她有多少苦衷,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到别人身上,就是心思歹毒。现在的下场就是罪有应得。”
“也不能这么说,当年她到底是为了救矜上。具体当年到底是意外,还是背叛,谁也说不清……”
“不是背叛。”商遇城忽然言之凿凿地打断了他。
晁荆玉撑着下颌,侧头看商遇城。
商遇城侧影俊美,锋芒灼眼,不知道为何,这一瞬看到他竟有一丝落寞。
晁荆玉也听过梁矜上说当年的事。
别说这么久相处下来他也能判断出梁矜上的为人做不出那么卑劣的事。
他愿意毫无条件地信任她的说法。
“也许这事,只能等当年救她的那位贺先生出面,才能真相大白了。”
商遇城讥讽地嗤了一声,重复道:“贺先生。”
“行了别阴阳怪气了,谁没有个过去。”晁荆玉又倒了一杯酒,“早点喝完,你该回去照顾她了。”
别的不说,她的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已经被确诊,随时有可能半夜惊醒。
商遇城沉默地喝了好几杯酒,忽然开口道:“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那个陆阿姨吗?”
晁荆玉:“当然。”
当年的陆柔,是当年商遇城最信任和依赖的人之一。
只不过后来陆柔不知什么原因,跟商家彻底闹掰,断了来往。
她结婚后就再没出现过了。
晁荆玉不知道为什么商遇城今晚会提起她。
简直不像他。
商遇城这些年无父无母,没人比他更独,难道还会因为一点挫折,就想去“母亲角色”那里找奶喝?
太荒谬了吧?
“梁矜上是陆阿姨的女儿。”商遇城不徐不淡的一句话,却把晁荆玉震得许久没说出话来。
“你、你说什么?”晁荆玉一个喝醉酒都不会结巴的人,难得语无伦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跟梁矜上认识不过半年。
从没想过她跟商遇城还有这样的渊源。
“很早。”商遇城想讨论的不是这个。
有的话,在他心里憋得太久,有时候酒精能提供一个发泄口。
没等晁荆玉问出有多久,商遇城自己就说了,“梁矜上出事的那一次,不是什么狗屁的贺小缺救的她。”
那家伙顶着他的功劳,想必这些年在梁矜上心里刷足了好感度。
“老子在医院躺了十几天。”商遇城面无表情,声音逼仄地阴森森的,“出院后,差点被我三叔又揍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