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的街道,寂静无声。
舒窈带着丫鬟竹溪、竹菊走进一个杂货店,她一直记得每行一处,都要带一些当地的特产回去给珍珠。
舒窈心念着珍珠,事事想着她,惹得身边的竹菊都吃味了。
小姐,你对珍珠真好!
舒窈侧眸看她,无奈一笑,难道我对你就不好吗?
竹菊羞涩地摸头,当然好,小姐一等一的好。
说话间,两个丫头的手上就都拿满了,舒窈这才打消了继续购物的热情。
她刚走出杂货铺,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突然迎头就撞进了舒窈的怀里。
舒窈出手如风,一下就抱住了他。
随即,她矮身蹲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见他虎头虎脑,甚是招人喜爱。
舒窈声线温柔,语带关切:小家伙,有没有撞到你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小男孩摇摇头,用他那稚嫩的声音说道:漂亮姐姐,我没事!
舒窈看了眼天色,天边已经露出了漂亮的晚霞,她转头看向小男孩,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尖,说道:那就好,天快黑了,你快回家吧!
小男孩苦恼地问道:姐姐,你能送我回家吗?
舒窈轻笑,怎么,找不到家了?
不是的,我是被娘亲赶出来的,她不让我回家。小男孩扣着手指,委屈地说道。
舒窈耐着性子,纳闷地问道:为什么呀?
见小男孩不说话,一双清澈的大眼,一直盯着她看,像是一种祈求的目光。
舒窈好像明白了什么,追问道:你是不是闯祸了?
小男孩垂眸不语,只是点头。
舒窈宠溺地捏了捏男孩的小脸蛋,问道:那、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虎子。小男孩乖顺地回道。
舒窈轻轻低笑,一目了然,原来你叫虎子啊!怪不得虎头虎脑的,你是不是怕挨揍?
虎子脸一红,然后又点点头。
看来,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会上演这一幕。
随即,舒窈拉起他黝黑的小手,温和地说道:那为了不让你被娘亲打屁屁,姐姐送你回去吧!
真的吗?虎子一听,忽地仰头看她,露出一抹孩童般纯真的笑容,这一笑,两边的小虎牙格外的好看。
当真,走吧!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舒窈的心都没来由地开朗起来。
舒窈在虎子的带领下,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偏僻的住宅门前。
舒窈见状,不免有些疑惑,这是虎子家?看起来挺富裕啊!
院外红墙环护,绿柳周垂,舒窈被男孩牵着走进院子,只见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而院中甬路相衔接,异香扑鼻,山石点缀。
舒窈不免心中警惕起来,虎子,这是你家?
虎子大眼闪烁,诚实地说道:不是!
舒窈一听,脚步一顿,她早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这么大的院落应该家仆不少,可他竟连一个开门的人影都没发现,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舒窈转身就要走,却被一双肉嫩嫩的小手一把拉住,姐姐!有个人很想见你!
舒窈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目光再不似之前那般温柔,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虎子如实地说道:他只是说旧相识。
舒窈又问:是他让你引我来的?
虎子点点头,应道:是!
他到底是谁?舒窈眉心轻蹙。
虎子摇头,
有些为难,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正当舒窈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突然,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轻轻地传进她的耳里,丫头,都到这儿了,还要避而不见吗?
是传音入密?!
北冥夜!
舒窈脚步微沉,沉吟半晌,似有不决,北冥夜,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将她约出来是何用意?
丫头,进来吧!事关神草一事,至关重要。男人低沉的声音夹带着几丝无奈、几丝凄迷、几丝祈求。
舒窈看向身后一脸蒙蒙的竹溪和竹菊,说道:你们留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就出来。
二人恭声应下,是!
舒窈转身,暗叹一声,抬腿向主宅走去。
舒窈缓缓跨入正殿,只觉得安静而祥和,这时,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传来,她拂开珠帘,便见窗前的软榻上,合着眼卧着的北冥夜。
他颠倒众生的容颜,邪魅孤傲的天之骄子,那映着他如雪的白发,随意地散在身后,更为他邪魅狂傲的气质平添几分捉摸不定又夺目惊心的神秘感。
你让人引我前来,到底是何事?舒窈随意地在软榻坐下,但见那如瀑的银发竟有些扎眼。
北冥夜睁开眼眸,看着榻前的舒窈,眸光深深幽幽,良久后,他优美的唇边绽出一丝笑意,清清浅浅,仿佛怕惊到了什么,我以为你不会来。
舒窈微微一怔,就见他轻声道:我是真的、担心你不会来,你若不来……话音一收,他幽深的黑眸紧紧地凝向舒窈,似将未尽之语尽诉眼中。
舒窈牵动一丝唇角,我这不是进来了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北冥夜坐起身,倏然间伸手拉住了舒窈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然而,当对上她无波的眸子,他竟黯然落寞地松开了。
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是不在你的掌握之中?你知道我会进来的,是不是?舒窈看着他,清浅地说道,眸光微微一动,我也不例外。
这世间唯有你是我无法掌握住的。北冥夜凄迷地凝着她,幽深难测的眼眸如雪山一般明澈澄净,也唯有你是我掌握不住的。
此话飘进舒窈耳里,令她心中剧震。
北冥,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已是***,之所以进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今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不希望三哥不开心。随后,她沉思几许,才道:你忘记我吧,找一个爱你的女人好好地过一辈子。
北冥夜的眸光像是最深的湖水,盛满深情,满满当当,似乎要溢出来一样,忘记?何其难!他久久地凝视着她,仿佛看进她灵魂深处,我,中毒已深,药石无用。
拒绝的话并非一次,这一次,她却不想劝了,她面前的茶盏她并没有动,而是定定地看着他一头银发,若有所思。
没想到他竟然能解你身上的蛊虫。北冥夜凝了她一眼,手执茶杯,姿态尊贵。
舒窈没有隐瞒,而是直言道:他有服过金蚕!
难怪!北冥夜眉眼暗淡了下去。
说起蛊虫,令舒窈想起了东凌国,忙不迭的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事关神草,难道说,那东凌国的逍遥王向你讨要那两味神草了?
北冥夜优雅地呷了一口茶,唇角微弯,丫头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舒窈明知故问,你借了?
丫头觉着呢?北冥夜不答反问。
舒窈看着他会心一笑,就见他幽幽地道来:那两位神草是丫头几乎付出生命的代价才采来的,本尊怎么能轻易地给人?
回忆魔
域谷的一切,深潭之下的那片天地,她与他相互为伴,生死相依,同苦共难,打野兽、采野果、吃烤鱼、刺身、入夜冷时,相互取暖,至今,他还深刻地记得她身上的每一寸温度与幽香。
他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倒回,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在一起,没有别人,只有他和丫头,没有选择,只有他陪着她左右。
你可知,那龙渊天为何不惜重金也要讨要那两位神草?舒窈越想心里的隐忧就越胜,我可不信他的说辞,只是为救太子。
北冥夜看着她,见她事事通透,不由得问道:丫头既然已经猜到,何必再与我确认?
舒窈心脏一阵悸跳,生出的恐惧感莫名变得更胜,看来,他们要研制蛊人的事情确认无疑了,他们若是将蛊人变成傀儡大军,必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那么,全天下都会收入东凌国的囊中。
北冥夜清朗的眉目拂过一丝寒光,没错,不过,在这之前,想要控制蛊人,还得研习傀儡控制术。
舒窈心有不明,疑惑重重,问出心中所想,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若你和东凌国联手,何愁大擎不灭,何况,凭借你的智慧和谋略想要反制东凌国,成为一方霸主并不是难事。
北冥夜勾唇轻笑,眸光泛起一丝涟漪,原来,我在丫头的心里有这么高的评价?
舒窈白了他一眼,你少得意。
若真如你所说,我灭了大擎,杀了你三哥,你会和我走吗?明明没有结果,却还是放不下,心里总是幻想着还有期待,还有未来。
北冥夜突如其来的一问,让舒窈一怔。
旋即,舒窈毫不犹豫地说道:不会,若是你真这么做了,我会亲手杀了你……何况,依三哥的智慧与谋略,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话音一落,气氛中一阵死寂,北冥夜的脸色骤然变了,气氛久久凝滞。
她对那个男人的信任还真是彻底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