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那边在骂娘,杨展这边却已经在计算斩获、伤亡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场接触战,但因顺军骑兵对开花弹、陷马坑皆无防备,最终折损在战场上的竟有四五百骑。
不过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受伤,并非战死,只因伤势撤退不及,被出阵的明军俘虏了。
至于顺军留下的战马则更多,但相当一部分都跑到了战场之外,明军、顺军一时都追之不及。
明军这边牵回来一百多匹,杨展亲自看了看,便兴致缺缺。
之前他用望远镜看时就发现了,顺军马虽多,可真正的战马却少。
如他们缴获的这一百多匹,里面大部分都是普通挽马,甚至有二十几头骡子,堪称战马的不过十几匹而已。
至于明军伤亡,除一个刀牌手死于顺军骑兵冲阵,便只有十几人出阵而战是被留在原地的顺军骑兵射伤。
这些顺军骑兵虽然没几个会骑射,可会步射的却不少,也颇有凶顽之辈,即便受伤待俘,也不肯认命。
可惜杨展麾下边防军甲胃精良,即便被箭射到,只要不是要害,也只是受伤而已。
获知斩获、伤亡数据后,杨展便又用望远镜看向四五里外的顺军。
只见其全军正在缓缓撤退。
旁边有将官忍不住道:“总镇,顺军看来是真的要撤,我们何不出兵追击?”
杨展瞪了这人一眼,道:“追什么追?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扼守汉阳镇。真要反攻,那也得等上面的军令!”
随即又道:“传我将令,派出一队探马遥遥跟着这些顺军,有什么新情况立即回来汇报。”
“是!”
明军探马跟着顺军一路向西,发现顺军最终停在距离汉阳镇十几里外的一座小山上,安营扎寨,一副准备在此处久守的样子。
杨展得知后,一方面让探马继续监视刘宗敏部顺军动向,一面又向其他方向派出探马侦查,避免中了顺军的诡计。
他可是听朱媺娖说过,顺军最善运动作战,避实击虚,不可不防。
···
刘宗敏倒是想率领军队运动一下,放个迷雾,好寻机攻破汉阳镇。
奈何汉阳镇一带就这么大,明军探马又监视得紧,且军中骡马有限,他便是想运动也没条件。
于是,只得等了一日,汇合了李自成率领的六万余水陆大军。
李自成见到刘宗敏后,道:“那妖女的明军确实难打,昨日汉水上额们的水师哨船与他们多有交手,几无胜仗。”
李自成这么说其实是往顺军水师脸上贴光了,事实上,昨日哨船水战,顺军就没赢过,船都都不知让明军俘虏了多少艘。
经过水师及刘宗敏这边的汇报,李自成这才发现,朱媺娖的军队不止是装备精良,兵员素质也相当高,战斗力或许不下于崇祯十五年以前的陕甘明军精锐。
李自成本就不是个喜欢和敌人硬碰硬的人,再确认朱媺娖军队实力强劲后,就更不愿硬刚了。
他对刘宗敏道:“磁侯传信说,汉口镇那边明军也是防守严密,寻不到可乘之机。
因此他已率军前往长江更下游处,另寻地方渡江,以突袭江夏城。
如今明军数万大军都被我们吸引在江北,江夏城除了左良玉麾下的那些兵马,必然没有妖女多少嫡系军队。
另外,额派出去的暗探应该也到了江夏,只需联系到一两位左良玉旧部将领,与磁侯里应外合,攻破江夏,或擒或杀了那妖女,此战额们便可大胜。
所以,我们要做的并非与明军决战,而是将明军主力吸引在此处,勿使其及时回防江夏。可听明白了?”
刘宗敏能做到中营权将军,凭借的可不只是个人武勇以及对李自成的忠诚,在领军打仗方面的天赋也很不错。
听了李自成的话,他便点头道:“额听明白了,就是我们要和明军打,但却不能真打、大打,而是要不断骚扰、袭击他们。”
“不错。”李自成满意点头。
今天李自成明显心情不错。
因为从汉川出发前,他终于是收到了白旺从襄阳传来的战报。
阿济格率领满、蒙、汉共计五万余兵马入湖广,直取襄阳,辛赖白旺早有准备,集中兵马、粮草于襄城、樊城,终究是守住了清军头一天的勐攻。
在战报与书信中,颇有邀功、炫耀之意。
李自成是既高兴,又有些不悦,同时还有些担心,心情可谓复杂。
高兴自然是因为襄阳没像陕西、河南那些城池一样,被清军一鼓而下。
不悦则是因为白旺已有恃功而骄的迹象——此前,白旺因经营荆襄之地两三年,已有尾大之势,如今又挡住了清军,必然更加骄慢。
至于说担心,却是李自成看得清楚,白旺能守住襄阳一时,却未必能久守。
其一,孤城不守,如今白旺集中襄阳绝大部分兵马于襄、樊二城,其他城池防务必然空虚,清军大可派数支轻兵夺取。
其二,清军如此快就追到了襄阳,必然没带红夷大炮。
此番清军攻襄阳不下,只需等红夷大炮从陕西运来,襄阳必然守不住。
当然,总体来讲,白旺暂且守住了襄阳,终究是为他攻打武昌争取了时间,要比襄阳被清军直接拿下的好,所以他心里还是高兴居多的。
···
三月十五日下午。
曾英站在其所乘钢甲战船的甲板上,正用对讲机与朱媺娖、红娘子、杨展、刘文秀商议军情。
他道:“监国,李自成的大军今天上午便到了,但看样子似乎并不急着进攻。”
朱媺娖道:“我们拖不得,李自成其实也拖不得。
清军必然会攻打襄阳,如果他不能在襄阳被攻破前击败我们,就会陷入死地。
他现在表现出一副不着急的样子,要么是希望我们主动进攻,要么便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刘文秀道:“按理讲,汉口镇这边也是顺军的一个突破口,但臣驻军此处,并未遇顺军来攻,这很蹊跷。
监国,臣怀疑顺军可能分出偏师,绕过汉口镇,到下游去渡江袭取江夏。
臣请调禁卫军第一镇回防江夏,以两营边防军守汉口镇即可!”
红娘子这时出声道:“顺军以偏师袭击江夏目前还只是猜测,何必急着调兵回防?
另外俺说句托大的话,即便真有数万顺军来袭,凭着禁卫军第一镇以及御林军,也能保监国安危,保江夏城不失。
反过来讲,如果因为一时的猜疑,给了顺军可乘之机,让他们攻取了汉口,那后面的仗才难打。”
竹林老宅那边,郝光明通过手机视频也听到了大明这边对讲机会议的内容。
他对朱媺娖道:“我觉得红娘子说得比较有道理,江夏城这边有禁卫军第一镇和御林军,守住是不成问题的。
但确实不能让李自成这么拖着——可以让水师主动寻找李自成的水师决战,最好是击溃其水师。”
朱媺娖点点头,当即对着对讲机道:“曾英,明日便让水师出战吧。即便不能击溃李自成的水师,也要逼其远走。”
“是。”
三月十六日。
李占春、于大海各领长江水师战船上百艘,逆汉水而上,驱赶、攻打顺军水师民船。
顺军水师以大量纵火船还击,然长江水师早有准备。
领先的战船若非钢甲战船,便蒙以湿牛皮,且船上多备有沙土、撑杆。
往往顺军纵火船尚未靠近,便被炮弹击沉。或有靠近的,则被撑杆捅开,弄沉。
偶有战船因纵火船靠近着火,也很快被扑灭。
在这个过程中,顺军曾十数次组织精兵悍将,欲接舷抢船,皆被长江水师将士挫败。
汉水上近一个白天的大战下来,顺军水师损失民船上千,不仅一无所获,反倒损兵折将。
由是,在日落前被长江水师驱赶得直接退往汉川。
也是这一日下午,一支近三万人的顺军精锐出现在江夏县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