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问什么,说吧。”此刻的戴观宴望着窗外的火焰云,分外的安静。
黎笑眉抿了抿唇:“你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安排?”
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方式,却不愿牵连到戴文珠。
戴观宴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那火烈烈的云朵。余晖在他的瞳膜上留下一抹鲜红,如同血雾一般。
“你知不知道,你以威逼的方式,让戴振云放手,以后可能会受到戴家的打压。那么你以后的发展,不会再那么平顺了。”
不能留为己用,那就扼杀。这是很多大家族对待不听话的子弟用的方式。以戴家的小心眼,这是极有可能的。
戴观宴的声音淡淡的:“戴家的主要势力在浣城,对于南城的掌控没有那么强。”
黎笑眉心道,不那么强,就已经给梧桐饭店带来诸多阻挠了,要是再强一点,那他们岂不是要被碾碎?
不过,若是在浣城,说不定还真就是这么个下场。只看戴观宴回到浣城后,被控制的连宋天烨都莫可奈何。
“那么戴文珠呢?”
黎笑眉以前对戴文珠没什么感觉,只记得她很高傲,看谁都不屑一顾的。可自从知道她是戴观宴的亲生母亲,就一直瞧不上她。
抛弃自己的孩子,眼睁睁的看他受苦压榨,却还能无动于衷,这该是什么样的铁石心肠啊。
可是,铁石心肠的人,凭什么还能生活的那么好?
黎笑眉不解,唯一的解释:正是因为心狠,毫无留恋,才能不断往上走,一直站在顶峰,谁也无法将她拉下来,也不会为了谁走下来。。
戴观宴回头看她,目光格外的平静,像是大战过后,尘埃落地的那种淡然。
“如果没有她,我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曾经他恨过,生了他为何又不管不顾。后来,他明白了,有些人的作用,就相当于接引使者,将他接引到这个世界上,她就有别的生活了。
况且,他毕竟活下来,并且生活的比很多人都要好。吃喝不愁,有权有势,是大部分人倾尽一生都无法达到的。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平静的目光微微晃了下。
黎笑眉望着男人,对他这一句淡然的解释不解。
戴观宴不该是这么平和的性子,他其实是个报复心重的人。当初两家联姻时,他知道被骗,让老父亲难堪了几年,对她也很多冷眼。
戴观宴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放在掌心里捏了捏,垂着眼眸,似乎在研究她的掌纹。
“……她也不是那么的糟糕。她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可以感觉的到。”
家族聚会,他一个人在某个角落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看他。有的时候,她也会悄悄的送他一点东西,鞋子,衣服,书包,零食,零钱。
小时候他在学校打架,他不敢让戴文雄夫妻知道,就对老师说他的姑姑是谁,姑父是谁,学校就不怎么为难他。
从他们身上,他还是得了一些好处的。
男人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平淡,像是放下刀剑后的释怀。
黎笑眉抿着唇瓣:“不只是如此吧?”
她不傻,这几年相处,也算了解他。
就这么一点点旁人都能给予的好处,就能抚平他的尖刺,让他不扎人?
只是有别的人跟他讲道理,让他放下罢了。
但这个人不是她。
黎笑眉抽回手,动了动身体,换个姿势,目光笔直的看向前方。
……
戴观宴与黎笑眉没有立即返回南城,除了办理迁户手续之外,还做了些别的事情。
戴观宴在浣城有私产,将黎笑眉从酒店接出来,住到他郊区的别墅。
地方安静,远离市区的纷扰,但能随时监控到一些言论。
戴振云同意放手,但戴文雄夫妻还一不定。戴观宴留下,就是把最后的隐患解除的。
之前他让媒体拍摄他与黎笑眉同行的照片,还进入了戴家老宅的大门,那些照片都流传出来了,上了媒体。
这样一来,上至名流,下至小百姓,都知道他与黎笑眉感情深厚,就不是戴文雄往外传播的,夫妻感情不合,正在走离婚程序的谣言了。
没有哪家名门想担着破坏别人家庭的名声,戴文雄夫妻的如意算盘也就落空了。
戴观宴还在着手,将浣城的部分资产变卖转移,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
黎笑眉在别墅里休息了几天,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再度去了一次戴文珠的家。
莫聪不解:“大小姐,你怎么还要去?”
黎笑眉轻拍着黎宝,目光闪着黠光。
到了地方,黎笑眉再次上门拜访,管家已经认得她,将人带进去。
戴文珠还是跟之前那样,屏退身边一切人员,淡漠的望着她:“据我所知,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
黎笑眉迎视着:“是。而我这次来,也不只是跟你道别。”
戴文珠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又有些惶恐。
惶恐?
当这个词在她脑中闪过时,她觉得可笑,但对于黎笑眉她是不能小觑。
黎宝醒了,黎笑眉把小家伙背对她抱着,这样一来,戴文珠就能清楚的看到她的小脸。
这张与戴观宴相似的脸。
黎笑眉缓缓道:“戴观宴的这场脱身战,打得艰难。但再难,他都没有想过把你抬出来,让戴振云松口。后来我问他,他说,你是生下他的人,你的责任已经尽到了。”
戴文珠抿着唇瓣,手指悄然握紧。
黎笑眉瞧着她的手指,并不关心对面女人此时心里是怎样的想法。只是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她主动开口。
过了会儿,戴文珠开口:“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黎笑眉的脸,是谈判中赢家的脸。她道:“戴观宴对你有孝义,你对他,是不是应该也有仁义呢?”
戴文珠微微皱了皱眉,黎笑眉直接摊牌:“戴观宴为了脱身,说了些不好听的。我担心以后戴家会打压他,希望到时候小姑姑能说点好话,让他以后的路能走的平顺些。”
顿了顿,她又道:“这一路,都是他一个人走,没有人护着。以后,起码也不要有绊脚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