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观宴挣扎了下，抬头看她，正对上她的眼睛。
黑漆漆的眼，不带任何感情，就只是轻描淡写的打量。戴观宴却被她这么一看，弄得不上不下，不说话更尴尬。
黎笑眉：“你有话要说？”
戴观宴捏着勺的手往她面前递了下：“汤圆……够吃吗？”
黎笑眉板着脸看他：“……”过了几秒，“不用。”
她又不是猪。
戴观宴讪讪的缩回手。
黎笑眉三两口吃完了几个汤圆，把碗放回厨房，转身就见戴观宴也来了。
两人差点撞上。
黎笑眉赶紧收住身子，抬头瞧他，男人抿了抿唇：“我也吃完了。”
给她看了下他手里的空碗。
黎笑眉往左侧，他也往左侧，她往右侧，他也右侧，两人始终在那一步，没进退一步。
黎笑眉不耐烦了：“你到底走不走？”
她站在原地，戴观宴往她身侧走了一步，黎笑眉便继续往前，忽然，手臂被他握住。
她转头看向他。
戴观宴的喉咙翻滚了下：“为什么同意我留下？”
其实他更想问，为什么她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可那么问，他更心虚，也害怕。
原本，他是庆幸的。黎笑眉还是那个大度宠夫的黎笑眉，事情过去了她就忘记了。可这一天天下来，她不计较，也不跟他亲近，话也不跟他多说一句。
他心里不踏实。怕她过了一两个月，就来跟他说：你做爸爸做丈夫的时间到了，咱俩可以结束了。
黎笑眉盯着他，这回眉心都没皱一下，就只是面色平静淡然：“不是你说的吗？为了安全。”
戴观宴：“……”他知道，不是这个理由。
吐了口气，他开口：“有什么，你直接说吧。也好让我睡个踏实觉。”
黎笑眉看了他一会儿，那眼神又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她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你一定要有个理由，那就是……”她微微垂眸，停顿了两秒，再看着他，“属于黎家的东西已经物归原主。”
毕竟翻脸前，她就说过，没有那张古宅图，就离婚。
她说完就回房间，没有再多给他一秒钟。
戴观宴张了张嘴，讪笑了下，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也就回书房去了。
书房放了一张单人床，以前就有的。黎笑眉累了的时候可以就地躺一下，现在成了戴观宴使用。
好在，在工地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单人床，躺着也没什么不方便。
只是现在躺在上面，他脑子里还是会不停的想，黎笑眉留下他用意何在？
她不吵架，也不翻旧账，只是看他的眼神……
戴观宴仔细回忆着她的每一个表情，深深的困惑着他。
……
另一个房间，黎笑眉比起戴观宴也好不了多少。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现在她所看到的戴观宴，已经不只是她的丈夫。她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与梦里的那个男人的身影重叠。
是前世的债，今生要她偿还吗？
所以，不管他怎么欺负她，她都能放下，不计较。她以为对他的好，只是因为他是她爱的人，是因为她而留在南城的异乡人，她必须要对他好。
可一想到梦里的种种，不是那样的。好像潜意识里，她就觉得自己亏欠过他，在补偿他。
戴观宴不肯靠近她，对她从来都是三心二意，不信任她，是否……也是有着千年前的伤？
她又想到了乔子珺跟她的儿子，醒来后，她竟然不那么恨那母子俩了。
可是明明，他们对她的伤害那么深，那么深……就是为了报千年前的仇吗？
黎笑眉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她睡不着，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的就是红玉枕头。
黎笑眉抱了一会儿，看了眼自己的床，要用它吗？
似乎有一股魔力，黎笑眉捧着枕头往前走，将原本的乳胶枕拿掉，将红玉枕头放上去。
“哇哇——”小宝宝一阵啼哭，黎笑眉一惊，回过神，看到那鲜艳的红玉枕就在她脑袋下，她就要枕上去了。
她连忙起身下床，将婴儿床的小家伙抱起来哄。
戴观宴听到孩子哭声，敲门，黎笑眉心慌意乱，随口说了一句“进”，戴观宴推门进来。
他径自走向黎笑眉：“怎么哭了？”
黎笑眉“哦哦”的轻轻哄着。孩子睡前已经换过尿布，也吃饱了小肚子，还没到两个小时。摸了尿布，是干的。
“可能是白天睡得多了，晚上不想睡。”
小孩子的睡眠时间本就难搞，黎笑眉随口应了一句。她心烦意乱，说话的口气也烦。戴观宴看她情绪暴躁，将孩子抱过来：“放我那儿去，我来照顾，你好好睡觉。”
说着，转头瞥一眼她的床，就见到那红玉枕头放在枕头的位置。
他看了看她。
黎笑眉的睡眠质量一向糟糕，枕头被子床都是定制的，之前他还吐槽她过于娇气，可这会儿竟然用硬邦邦的玉枕？
黎笑眉也发现了他看着的东西，急中生智，淡声道：“我睡不着，试一下几千万上亿的枕头睡着是什么感觉。”
戴观宴看她一眼：“钱的感觉。”
黎笑眉：“……”
戴观宴抱着女儿回自己那小书房。好在虽然是单人床，也是一米五的，他侧身睡也是够用。
但小家伙大概是遗传了黎笑眉糟糕的睡眠，一放床上就哭，只有抱着才肯安静。
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像是两粒浸润在水里的玛瑙葡萄似的，委委屈屈的盯着他看，戴观宴想说教几句都舍不得。
最后，他坐靠在床上，抱着闺女睡了一晚上。
一直到第二天，张妈来敲门。
张妈进来抱走了孩子，戴观宴歪在床上，打算补睡几分钟再起来，张妈看他那委屈模样，摇了摇头。
想要通过做好爸爸洗白？
这才刚开始呢。
早饭后，影楼的摄影师上门服务。
黎笑眉不准备拍太麻烦的，一来孩子太小，她舍不得折腾，二来，如果去影楼拍摄，她觉得那地方的用具未必都是消毒过的。
她准备了摄影区，就在客厅跟阳台，摄影助理便去布置背景。
“诶，这个石头……”助理摸了摸，黎笑眉脸色一变，厉声道：“不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