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刚到大将军府门前,尚未入内,一个军侯便匆匆前来奏报,东门告破,徐州军已经打进城来。
审配如遭雷击,一时难以置信。
他一把上前抓住军侯的领子,厉声斥问道:“你敢谎报军情?”
这军侯忐忑地说道:“尚书令,徐州军真的入城了。”
审配当然知道对方不敢骗他,之所以斥问对方,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眼看一切终是奢望,他也不再纠结此事,立刻说道:“快快召集军队,守卫内城。”
那军侯似乎也是傻大胆,不知见好就收,竟然还傻乎乎地说道:“尚书令,内城乱作一团,已经有徐州军突入内城。”
审配又是一愣,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一旁的一名护卫赶紧拉了他一把。此时的审配,泪流满面,忍不住长叹道:“苍天,如何此般待我?”
周围之人听了,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审配的卫队长审开立刻对审配说道:“家主,我护着你突围出去。”
审配却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哀声说道:“如何突围?又向何处突围?主公以邺城托付于我,我却没能守住,使之落到曹昂手中,今有何面目去见主公。”
审配说着,抽出佩剑,就要自刎,被审开一把拉住。
“家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审配也停下手来,对审开说道:“你速持我的令箭,前往监狱之中,将那些被羁押的叛军家眷,全部处死。”
“家主?”
“听我命令,这是我唯一能为主公做得了。”
眼看审配坚持,审开无奈,只得前往监狱。只是他不明白,家主为何这般固执,这是将审家推到悬崖边上。
审配并非疯了,而是他清楚,邺城一破,便是树倒猢狲散的景象,只怕冀州各地,都会纷纷投靠曹昂。他今日杀了这群降将家眷,至少会让这群人在投降的时候,心有忌惮,如此或许可以减少一些背叛。
审开走后,审配看了一眼纷乱的夜幕,便往大将军府去,他还想着护送袁绍的家眷突围。
此时的大将军府也乱做一团,审配见此场面,知道突围只怕不现实。他不希望袁绍会因为家眷受制于曹昂,于是便想着先将袁尚给藏匿,至于其他人,尽皆杀死。
审配高估了人性,他自已愿意为袁绍去死,可是旁人不愿意,包括袁绍的妻子刘氏。
谁会愿意去死呢。
在刘氏看来,曹昂毕竟与袁家有姻亲,哪怕击败了袁绍,也不可能杀了他这个袁绍的夫人。
既然城破,还不如向曹昂投降。
面对审配如傻子一般的想法,刘氏满是不屑。
“审配,我好歹也是他曹昂的岳母,他如何敢对我无礼?倒是你,想杀死我们娘几个,是何居心?我看朝中诸事,就是坏在你的手中。”
审配一时语塞,而刘氏不待审配言语,便让护卫一拥而上,拿下了审配。审配既然一心想死,倒是可以成为她投降曹昂的礼物。
被捉之后的审配如梦方醒,不住地挣扎,可是根本没有意义。
丁冕带着部下一路冲到大将军府,这时府上有人出来向他投降。丁冕刚开始还以为对方有诈,直到对方送上了审配。
丁冕见到审配,相信了对方的投降,进入大将军府中。
由于袁绍的身份特殊,他并不敢进入后院,只是让人将后院包围,又分守大将军府中府库等要地。
整个邺城的纷乱,持续了整整一夜,不少浪荡子浑水摸鱼,四处掳掠打劫。徐州军一边破城,一边维持秩序,直到第二日天明,邺城方才安定下来。
次日一早,丁冕押着审配回到大营之中,这时正遇上从城中匆匆回来的辛毗。
城破之后,辛毗便快马进入城中,直奔监狱,想着救出被牵连的兄长家眷和族人。然而待他赶到,已经晚了。
整个邺城监狱,如同地狱一般,尽是投降将领家眷的尸体。而辛毗的族人,最先被杀,没有一个活口。
辛毗看着族人尸体,悲痛欲绝,便要找审配报仇。
待他到了大将军府,听闻审配被俘,送回大营,他便疯了一般冲回军营,正好在辕门处追上审配。
辛毗见到审配,分外眼红,迎面上去就是一马鞭。
“狗贼,你今日死定了!”
审配被抽得满脸鲜血,眼冒金星,见是辛毗,浑然不惧,破口大骂道:“辛毗,你个狗贼,汝引曹昂破我冀州,我恨不杀汝!汝狗辈也,难道能亲手杀了我?”
辛毗拔刀就欲杀了审配,被丁冕拦住。
“辛从事,如何处置审配,还得大将军说了算。”
辛毗听了,恨恨地说道:“那就让这个狗贼多活一会。”
审配被押入营中,这时张子谦闻讯,便来见他。张子谦并不知道家眷尽被审配所杀,他只是与审配不睦,前来嘲笑对方。
“这是审正南啊,怎么成阶下囚了!”
审配听了,吐了一口吐沫,厉声说道:“张子谦,你不过是个降虏,审配为忠臣,虽然要死了,哪里像你苟且偷生!”
张子谦被骂得灰溜溜的,正欲离开,一旁的辛毗说道:“你的家人也被审配杀光了。”
张子谦听了,又惊又怒,冲过来就要杀审配,被丁冕拦住。
张子谦哭闹不止,辛毗上前说道:“他审配恶贯满盈,我们去求大将军,非得将他审家满门抄灭。”
此时曹昂正在听询昨夜的情况。
曹昂并不关心邺城之事,而是担心曹铄昨夜是否顺利突围。待听到有军队从南门出城,直奔南方而去,方才放心。
辛错、曹休纷纷向曹昂请求追击,俱被曹昂拒绝。
曹铄前往袁绍的想法,其实很符合曹昂的心思。
曹昂并不担心袁绍反叛,只怕袁绍逃到草原和胡人合流,扰乱大汉北疆,那就麻烦了。曹铄此去,算是为捉住袁绍上了一道保险。
曹昂一夜没睡,正准备休息,听到外面吵嚷,便让许褚去查看缘由。
很快许褚回报,丁冕押送审配回来,辛毗、张子谦正要杀了他。
曹昂听后,便让徐州将审配带到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