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又是剑意!
只是相比曹正淳那股杀意凛然,暴戾无比的剑意,这一道剑意,不知比其强横了多少倍,勃发之间,其势浩荡, 瞬息之间,便将那辟邪剑意压了过去!
凌厉,无比凌厉的剑意顷刻间笼罩全场!
在场所有人的配兵都是自发嗡鸣起来,似是对那道剑意表示臣服!
恐惧,源于对死亡的恐惧在他们心头升起,虽然不曾看见剑锋, 但是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浑身上下,都已然被剑光笼罩,致命的威胁感让他们近乎站都站不稳!
天地之间,此刻唯有这一道剑意!
连围观之人都是这般模样,首当其冲的曹正淳如何感受可想而知!
饶是他剑法不俗,内力深厚,可是面对那仿佛一方天地般厚重凌厉的剑势,依旧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便仿佛,仿佛持剑撞上一座大山,自身之渺小,让他很难再有信心挥动长剑。
一名剑客倘若失去了信心,他的剑还有几分威力?
曹正淳虽然不算是纯正的剑客,可他的辟邪剑法,却是当世最厉害的剑法,无影无形, 诡异莫测!
但是这一切, 在遇上了莫离的剑意, 便不一样了。
那股冲霄剑意,压制的他四肢僵硬,饶是他不甘心的疯狂运转体内的真气, 然而,被那股剑意带来的莫大恐惧感和压迫感,让他十分的真气,难有三分传递到剑上,体现在现实中,便是他的身法陡然慢了下来,长剑之上蕴含的杀意和凶厉之气,亦是弱了大半。
这样的剑法,对于寻常高手固然仍是极有威胁,可是对于莫离而言……
莫离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距离很近的曹正淳看的很清楚,那是一种放松的笑,亦是一种不屑的笑。
对于他的武功,对于他剑法的不屑。
曹正淳心中更怒,可是这种怒火下,却藏着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自己决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就凭方才那股剑意。
那是他无法理解的剑意,亦超越了他当前的境界!
莫离动了。
就在曹正淳被这股剑意压的怀疑人生的时刻, 他动了。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所有人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 他的手掌离开了剑柄。
只那么轻轻往前一推。
然而,时间在他的招式面前呈现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割裂感,他出手虽然看似缓慢,实则快逾急电,空气中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呼啸声,才出掌,那手掌已然印到了曹正淳的胸口处!
仿佛,空间在他面前已然不存在阻隔。
这种时空割裂的感觉看的众人心头一阵阵发闷,他们非但从未见过,便是连听都不曾听闻,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武学境界!
手掌按在了曹正淳胸口处,只那么轻轻一吐。
劲力迸射之间,曹正淳闷哼一声,再次倒飞而出,宛如一枚流星,狠狠栽倒在了东厂院墙之内,无数烟尘升腾而起,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不同于方才两人内力的碰撞,劲力逸散之间,众人瞧不真切。
这一次,曹正淳被剑意压制,速度大降,浑身上下露出了极大的破绽,却是被莫离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胸口处,毫无反抗的能力,那是一种近乎碾压式的击败。
所以众人心中了然,曹正淳败了,败的极为彻底,只是,眼下他到底死没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东厂内部,那一处烟尘腾起之地,静静等候着结果。
倘若这一掌,将堂堂东厂督主击毙在了东厂大门口,那当真是有好戏看了。
大明朝廷,那位坐镇护龙山庄的铁胆神侯,会放过如此挑衅大明威严的贼人吗?
届时,只怕真的会迎来一场当世第一高手的争斗。
这般想着,那烟尘缓缓落下,内里的情况,眼尖的已然能够看清楚,那里出现了一个大坑。
坑洞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裂痕遍布数丈,最中央的位置,曹正淳安安静静的躺在了那里,他头发披散,衣衫破碎,鲜血不停地从他身上,从他嘴角流出,可以看见,他已然受了重伤。
不过好在,他还没有死。
一个会咳嗽的人,当然不会是死人。
曹正淳不停的咳嗽,从轻声,到重声,听着近乎都要将心肺咳出来了!
他不停的吐血,吐血。
就在众人担心他会咳死的时刻,他终于停下了。
他已然吐了很多血,不过脸色却分明好了许多。
有些见识的都知道,他这是咳出了体内的淤血,眼下只是有些失血过多,伤势却绝不至于会死。
“你……为什么不杀杂家?”曹正淳怨毒的看着场中负手而立的年轻人,语气虚弱的问道。
他没想到,自己败的竟然如此彻底,如此的迅速。
这年轻人,武功实已然臻入了不可思议的境地,那种剑意,实在是太过恐怖。
莫离一脸淡然的道:“莫某此来东厂,是来救人,而非杀人,公公当知晓莫某的来意才是。”
东厂毕竟人多势众。
莫离武功虽高,却并不熟悉地形,纵然拥有一身无敌的武功,想要杀了曹正淳后,顺利闯入天牢,将林诗音救出来,无疑是难于登天。
这个过程中稍有差池,只怕林诗音在他赶到前便会一命呜呼。
所以,让曹正淳亲自放人,方是最好的一条路。
“你想救林诗音?你以为你武功高强,便可以为所欲为?”
曹正淳面上满是戾气,丝毫不复先前那眉目慈善的模样,他尖声喝道:“你做梦,那女子杂家今日便杀定了,杂家便要瞧瞧,你敢不敢动杂家!”
他心中实已愤怒至极,今日他引以为傲的武功,不过三招两式间便被对方击败,还是那种摧枯拉朽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击败。
在天下群豪面前,东厂包括他自己已然丢尽了颜面。
自从当上东厂厂督之后,他何时吃过这么大亏,这让他如何能忍?
“哦?你要杀她?”
莫离眉头一挑,淡淡笑道:“今日我若见不到她,我便杀东厂十位高手,每拖延一日,我便多杀东厂十位高手,到第五日,她若还未出现,那我便当她死了,届时曹公公非但你自己不能身免,便是与你有血脉亲缘关系之人,一个都不要想逃脱,我必尽数杀之。”
“你……”
曹正淳浑身一寒,瞳孔骤然一缩,看向莫离的面容更是愤怒。
莫离微笑着看着他,神色洒然,道:“莫某是个懒人,懒得管到底是谁扣住了林姑娘,也懒得管这其中内情如何,只要曹公公不放人,莫某说得出做得到,曹公公若是不信,大可试一试,试试莫某腰间这柄剑,到底能不能做到刚才所说之事?”
“哦,还有,江湖中都唤莫某叫剑魔,虽是不知这魔之一字从何而来,不过俗话说的好,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曹公公以为如何?”
猖狂,嚣张,无礼!
一个个类似的词语自曹正淳心中跳出,他死死盯着莫离,只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然而他终究是没敢再咬着牙说不放人。
这些时日,江湖之中关于莫离的事迹不在少数,无论那一桩那一剑,都表明这位看起来眉目清秀,笑起来一脸温润的年轻剑客,杀人之时绝不手软,言出必行,有仇必报,嵩山派一众高手、东方不败等人早已然用性命证实了这一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固然是东厂督公,这一层身份是护身符,可也同样是束缚,相比对方武功奇高,还了无牵挂相比,他自己的亲族,下属,这都是他的牵挂。
他赌对方忌惮他的身份,不敢众目睽睽下杀他,可是若以莫离的武功暗中刺杀,只怕当世无人能够抵挡,东厂分崩离析只在眼前,而倘若事情不发生在明处,只是暗杀,只怕护龙山庄那位只会坐山观虎斗,等着他被这人刺死再出手收拾局面!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涌起了一阵无力感,看着莫离恨不得将自己一口牙齿咬碎!
可恨,当真是太过可恨!
“我等三息,三息之后,若曹公公不应,那莫某便开始杀今日的十人了。”
莫离环顾东厂一众番子档头,笑眯眯的开始数道:“三……”
一众东厂高手都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不过这种握紧,某种意义上只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安慰。
曹正淳铁青着脸,没有应答。
“二!”
“莫少侠切莫冲动,一切好商量!”上官海棠忽然喊道。
至于归海一刀和段天涯,早已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虽说他们平日里和东厂不和,不过在这种时刻,却是绝不能坐视莫离滥杀东厂之人,否则朝廷威严何在!
莫离瞥了他们几人一眼,没有搭理,自顾自的数道:“一!”
一字刚刚出口,东厂众人里顿时出现了骚乱,只听得尖叫声中,数不清的番子和挡头都是施展轻功,朝着四面八方飞奔而去,仓皇逃窜。
这便是莫离的威慑力了。
在方才亲眼见识过平日里奉若神明的曹正淳难敌莫离三招两式后,所有人对于剑魔这个名号的畏惧已然到了顶峰,在死亡威胁之下,他们自然急着仓皇而逃。
至于说后果,人都要死了,还要想什么后果?
曹正淳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在生死关头,是这个德性。
“我替他答应你!”
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此间响起。
曹正淳、上官海棠等人都是面色微变,齐齐看向声音发来之处。
那是东厂之内,被一群武功不凡的侍卫包围着的一名年轻人,锦衣玉带,眉宇间满是贵气,饶有兴趣的正看着莫离。
本来已然欲拔剑的莫离闻言,不禁停了下来,笑道:“你说的话可能代表曹公公?”
“自然能。”
那年轻人极是自信的道:“只要在大明的土地上,我的话,便能代表任何一个人,去,将那女子提出来!”
曹正淳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愠怒和火气,沉声道:“老奴遵命。”
随即看向还站在场中的铁爪飞鹰,道:“你去,把人带出来。”
铁爪飞鹰恭声应是,随即带着人赶赴天牢,而众人便在原地静候。
“你的武功很好,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那年轻人迈步走上前来,众人都是脸色一变,纷纷阻拦,似乎生怕他遇到危险。
莫离若有所思,道:“你是当今皇上?”
若非朱厚照亲临,谁能代替曹正淳发号施令,谁又能让这么多的高手这么紧张?
朱厚照挑了挑眉,笑道:“你倒是好眼力,看出了朕的身份。”
他仍欲迈步走到莫离跟前,众人再次阻拦,他不悦的道:“让开,莫少侠连曹伴伴都不曾杀,难道还会动朕吗,都让开!”
众人见拦他不住,只好散开,上官海棠看向莫离,眸中俱是担忧之色。
莫离道:“陛下倒是好胆魄,今日若是林姑娘安然无恙,我自是不会与陛下为难,可若是林姑娘伤了病了……”
说到此处,他笑了一笑,轻抚腰间长剑,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朱厚照脸上笑意更盛,他道:“你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这样说话的人,当真是有意思,不过朕不相信,为了一个女子,你敢动朕,须知,便是朕杀了一根汗毛,朝廷内外,江湖之中,便再无你剑魔莫离半分容身之地。”
大明天子,身份自然重如万钧。
莫离一个江湖散人倘若敢刺杀天子,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江湖朝廷,任何一方势力都必然会要将他列入必杀的名单中。
他虽然是一个先天高手,但毕竟仍是一个人,虽有超出寻常人的武力,但仍有吃喝拉撒,只要是人,便终归会有弱点。
朱厚照无疑是个聪明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用曹正淳和朱无视二人,达成庙堂的平衡了。
他笃定,莫离绝对不敢动他。
殊料,莫离只是淡淡一笑,伸手轻弹剑鞘,内里宝剑清鸣,宛如龙吟。
他浑不在意的道:“那你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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