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眸微眯,鸦羽般的浓睫低垂,在眸子下投下一层淡青色阴影。
分明是极慵懒随意的姿态,偏那眉眼清贵冷冽,透着惊艳凉薄的美。
黑衣卫上前,摆上茶盏和香炉。
清点一缕檀香,袅袅生烟,氤氲了他颠倒众生的面庞。
“啊!萧寒渊!你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人发出极致的哀嚎,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听的人不寒而栗。
“放肆!”闵风怒叱。
坐椅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
上挑的眼尾深邃,透着阴冷。
“倒是一条好狗。”
低哑的嗓音,平静淡漠。
“可惜了。”
尾音轻叹,话落,挥了挥手。很快,黑衣金纱卫拖着一个被砍了双脚的人出来。
“大哥!大哥救我!”
“阿弟!”
原本还叫嚣的他看到被拖上来的人神色大变。
“大哥救我啊!我不想死!爹和娘被他们杀了,小妹也被他们抓了起来!这些人砍了我的腿,好痛,我好痛啊……”
“萧寒渊!有什么你冲我来!放了我家人!”
“你有胆子偷袭我们主子,就该做好连累家人的准备。你以为你早早将他们送走,我们就找不到了?”闵风冷笑。
他的确没想到,萧寒渊如此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找到了他家人!
后悔,惊恐,绝望铺天盖地淹没了他。
“怎么?还不说?”
“我说!我说!是……是安化王!是他派我来刺杀世子的!他说会保护我家人,等事成后,也会远远把我们送走!他想挑起你跟兖州战火,削弱兖州战力,他好趁虚而入……”
安化王。
这个老狐狸!
闵风暗骂。
“主子,安化王这是欲对幽州下手了?”
白弈,不,应该说萧寒渊发出一声嗤笑,“吴谦那老物若有这能耐,这么多年他早吞并幽州。”
他锋利的眼眸,凌厉的像是能刺穿一切。
“你是巨鹿县人吧?”
那人一惊。
“巨鹿当年有一名门望族刘氏,被吕相谋逆案牵连,三代夷族。可是后来收殓的尸体三百七十人中,唯独少了一人。”
那人神色越发阴沉。
“他是刘氏嫡长子,刘隋。据悉在几日前,他外出时不慎摔落悬崖,尸骨无存。没多久,就传来吕相谋逆,整个刘氏一族被灭的消息。这时机,未免太巧了些?”
闵风已听出主子弦外之音。
“你很聪明,知我多疑,便设下双重陷阱。也很谨慎,在逃脱灭门之罪,隐姓埋名多年,到今日才对我下手。”
萧寒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着扶手,在他震惊的目光下,一点点揭开他的伪装。
“这些人,是你伪装身份的工具,他的‘大哥’,在四年前就被你杀害。安化王?你的主子怕不是安化王,而是另有其人吧?”
“当年也是他救的你,是么?”
他轻描淡写中,就击溃了他所有防线!
城池坍塌,高墙尽断!
“刘公子隐忍负重,令人钦佩。”
那人颤抖着,良久,才哑然开口,“……你既早就知道,为何还要做出这一出?为何不直接干脆杀了我?!”他激动。
“我就是想看看,为了你那好主子,你能做到何种地步。可惜,你忠心耿耿,他却未将你放眼里。”
“哈哈哈萧寒渊!你自认聪明绝顶!但想让我出卖主子,做梦吧!就算你看破了又如何?我早已飞鸽传书,不日你双腿尽好的消息就会落入我主子手中。届时,你就等死吧!”
嚣张的笑声回荡空中,可却半天没人回应。
萧寒渊目光嘲讽,“你说的,可是这个?”
伴随着一阵扑腾声,一只白鸽落入他怀中。
那人一看,不正是他用来秘密传讯的信鸽?
“飞鸽怎会在你手里?这是速度最快的陇山鸽,出自陇山死间城,日行千里!你们是怎么捉到的?”
他慌了,这陇山鸽的速度,哪怕是世上最擅射的人也不可能伤到它!其飞行距离也根本不在射程范围内!
倏然,耳边又传来无数扑腾声,在他震惊的目光下,只见无数的飞鸽从四面八方落下。
其中有一只体型较大,浑身毛发泛着七彩的大鸟,缓缓落在男人手臂。
它尾部拖曳着长长的翎羽,乍看仿佛孔雀翎,美得不似凡物。
刘隋脸色骤然大变!
他忽然想起江湖有传言,关于死间城的。
死间城有三绝。
阎罗殿。
千手阁。
天机楼。
阎罗殿,主杀伐,十八阎罗过,寸草不生。
千手阁,主医毒,医毒双煞出,谁与争锋。
天机楼,主机括阵法,天下所有有才者皆囊括其中!
传闻,千机楼中有人可操控鸟雀,这陇山信鸽便是出此楼。
凤羽翎出,万鸟臣服。
它也被誉为天空之主。
听闻凤羽翎乃神鸟,寿命比人还长,原是来自境外。叫声似鲸,尾部有七彩翎羽……
他目光呆呆落在那鸟兽身上,难道,这就是凤羽翎?
可这凤羽翎,不是只有死间城之主才可拥有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跟死间城有何关系?”他神色大骇,仿佛窥探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
死间城,是九州中最神秘,也是最鬼神莫测之地。
有箴言,此城,可主天下沉浮。
无数高手,智者,名将皆出自此城。它的眼线,耳目,遍布五湖四海。没有它不知的,也没有它办不到的。
它是九州真正的幕后之主。
无论是朝廷,藩王,又或是豪门勋贵,你根本不知自己座下有谁或许就是来自死亡间城。
可死间城太过神秘,那位传说中的死间城城主,更是被传的神鬼莫测,来去无踪!
“你觉得呢?”
萧寒渊轻抚着鸟头,睨来的深眸,却让他不寒而栗。
他眼眸大睁,看向他的目光就像看鬼似的!
“不可能!怎么可能?!”
若如此,那整个天下,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还有何他办不到的?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主子的身份?
他心惊肉跳。
萧寒渊低笑出声,仿佛轻而易举看穿了他的心思。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到现在还担心他?”
萧寒渊笑的瘆人,“窦漪兰知道你如此忠心不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