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父亲离去的身影,那一刻,她突然觉得,父亲老了。
背也弯了。
她眼睛有些发酸。
沈倾权伫立在原地,良久。
身后传来脚步声,白弈走到她身旁,她并不意外他会在此。
只是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应付他。
两人并肩而立,白弈率先打破平静。
“从前,我很好奇,为何你生在高门贵府,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被逼的这般心性?”
他弈深深凝望她,幽邃的目光,仿佛漩涡般要将她吸进去。
沈倾权眸子清冷,“白公子,我说过,不要一直考究我,怀疑我,试探我。我不是你闲暇之时,逗趣解闷的工具。”
说完,她转身离去。
他拉住她,眼眸深深,“你怕什么?”
她蹙眉,“什么?”
“你梦中那个让你害怕畏惧的人,是谁?梦呓着让他放过你,又是为何?”
沈倾权诧异,“你……”
她突然想到,那晚雪夜,她高烧昏迷……难道是那个时候?!她说了什么?
她心中一惊,眼神瞬间尖锐,“白公子,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她狠狠甩开他的手,“我也有件事想不通,你为何偏就对我的事这么好奇?以白公子的能耐,应该已经对我和沈家调查的很清楚了吧?你还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我?”
她像是炸毛的刺猬,浑身竖起坚硬的刺,不愿让任何人靠近。
“是沈家?宁家?还是……宁家军?”
白弈眼眸一冷,“你以为,我接近你是为了宁家军?”
“不然呢?否则我实在想不通,白公子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出手帮我!”
别再接近她!
也别再对她好!
沈倾权害怕,有一日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他的好是真是假!
白弈此刻眼神冷的吓人,“沈倾权,你把我当什么?你以为,你宁家军那点破事,值得我耗费心力?”
沈倾权第一次看到他动怒的样子。
阴沉的让她背脊发凉。
说完这句,他拂袖而去。
沈倾权捂着砰砰狂跳的心脏,久久无法回神。
她耳边充斥着他方才的话,‘沈倾权你把我当什么?’
她怔怔盯着地面,就这样吧,别再让她摇摆不定,心绪不宁。若这样能让他远离她,她不后悔。
……
到后半夜,二叔回来,确定了桃花村的确是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队伍上山,朝着桃花村而去。
天亮之时,抵达村子,入目是一片破败和荒芜。
似乎经过匪徒洗劫过,村子里什么都没剩下。许多房屋也都坍塌,看着像许久没人修理过,房子到处都覆盖着蛛网。
队伍就在此落了脚。
沈倾权醒来时,外面天色已大亮。
他们在一处小院暂时住下,昨晚时间紧,所以也就只简单收拾了下。此刻,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是阿娘他们在打扫院子。
女人们忙碌起来,烧水,做饭,照顾伤员。男人们则去四周探查,寻找水源,食物。
经过昨日一战,所有人都疲倦不已,四百多人,至少有一多半都受了伤,其中重伤的都有五六十个。
这可把黄老三人忙坏了。
好在沈倾权提前拿出了不少药物,勉强够几天用。沈父他们在四周的山上查探过,但却发现山上也被洗劫一空,就连草叶和树皮都被扒光。
“附近有不少流民,应是他们做的。我们进村后,发现有些地方曾有生过篝火的痕迹。”
“山上也有不少地方被人挖了洞,流民应该就住在那里。”
丁泰和杨冠勍上山查探,也发现了不少情况。
沈倾权坐在榻上,身上披着外衣,正查看剩下物资清单,同时听着众人汇报。
“战备呢?”她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没有休息好的疲倦。
“目前我们从蔡府甲兵身上,收缴武器三百,铠甲三百,马匹一百余匹,另外有粮三车,猎物二十多头,酒三十余坛,还有其他物资若干。其中武器包括刀,剑,弓……”
算收获颇丰。
有这批物资,他们能将队伍战力提升一大截。
食物虽不多,但也够他们吃上两日。再加上他们原本的,六七日没问题。
食物和武器,都暂时不用担心。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快修养生息。
“三日后,杨冠勍,你亲点一百精兵,随我去河间驻地。”
“这么快?”二叔一惊,“可你的伤……”
“只是皮外伤,不妨事。打铁要趁热,我不想横生枝节。”
她要尽快拿下驻地,才能与河间城的兵士有一战之力。
何况,此地不宜久留。
虽山多,可大多都被流民占据。这些流民大多饥寒交迫,逼急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这村子也并不安全。
杨冠勍和丁泰点头应是,须臾,又说了点正事,他们离去。
沈宇松看了看她,又看向大伯,他一早就发现,大伯和囡囡一直都没说话。他张口想说什么,被沈隽鸿拦住,一行人散去。
“好不容易有个落脚地,你却还是片刻不歇。”
宁氏解下她衣衫,查看她肩膀和背部的伤,青肿一片。她肤色本就白,所以看着这一大片的伤很是吓人。
宁氏心疼坏了,若非她执意要检查,女儿还瞒着她。
“你看看你,之前的伤还没好,又添新伤,过几日还要再赴险。你让娘如何安心……”说着眼睛就红了。
“娘。”沈倾权无奈。
“还有你爹,个倔驴子!耷拉个脸给谁看?咱们倾儿聪明又能干,他还敢给你甩脸子?要娘说,你就甭理他!看他能撑到何时!”
宁氏对沈父也是有怨言的。
她虽不了解女儿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她爹的问题!
宁氏从昨天起,也没搭理他,若真算起来,她肯定是毫无保留的站在女儿这边。
处理了伤口,宁氏出去,迎头正碰到沈父。
她哼了声,扭头就走。
沈隽程被晾在原地,尴尬地接受儿子和小女儿看好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