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缠绵,百里长安回去的时候,宫里已经传开了,说是皇后娘娘病重。
这些年,黛栎的身子的确不怎么舒坦,但也一直吊着,尤其是阴雨天气,尤其怕打雷,只不过这一次,好似有点严重了。
「小公主?」应娘在门口候着,「您怎么来了?」
百里长安心里一紧,「母后如何?」
「放心吧,太医已经看过了,都是陈年旧疾,没什么大碍的。」应娘瞧着眼前的小姑娘,亭亭玉立,眉眼精致,真真是像极了公主小时候。
那些,回不去的年岁。
「那母后她……」百里长安犹豫着。
这些年,虽然她与黛栎的关系有所缓和,但还没到那种可以随意进入寝殿的地步,是以要见到自己的母后,百里长安还是需要通报。
「皇上在里面,小公主先别进去了。」应娘低声解释。
闻言,百里长安点点头,乖顺的在外面站着,「那我等一等便是,万一母后忽然想见我了呢?」
「这……」应娘拢了拢百里长安肩头的披肩,「如此,奴婢也不拦着,您得仔细身子,莫要再吹了风。」
百里长安颔首,不再言语。
寝殿内,一直没动静。
百里长安始终在外面候着,足足两个时辰,双腿站得麻木,她却始终不肯挪开半步。
终于,百里常走了出来。
「阿九?」
百里长安一瘸一拐的走过去,「父皇,母后如何?」
「你怎么在这儿站着?」百里常面色陡沉,已然不悦。
小姑娘却不管不顾,扯着父皇的袖子便低声询问,「母后如何?」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百里常回答。
小姑娘没吭声。
「父皇的话也不信了?」百里常凝眉。
百里长安摇摇头,「我自是信父皇的,既然母后没事,那我随父皇回去。」
「走吧!」百里常牵着她的手,缓步朝着外头走去。
可是,他的小姑娘一步三回头,走得那叫一个依依不舍。
纵然有自己这个父皇全身心的疼爱,也弥补不了小姑娘心里缺失的母爱,说来还真是遗憾,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母爱。
细雨绵绵,这一场雨似乎下得没完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百里长安忽然就没那么喜欢下雨了,站在窗口位置,瞧着外头的电闪雷鸣,眉心狠狠蹙起,「紫嫣,你说母后会不会害怕呢?」
「主子?」紫嫣上前,「皇后娘娘那边,有人伺候着,您就别担心了。」
百里长安敛眸。
「何况,还有皇上呢!」紫岚忙道,「皇上每日都会过去,仔细的盯着照顾着呢!」
闻言,百里长安回到桌案前坐着,托腮轻叹,「母后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呢?」
「等着皇后娘娘身子好些了,就一定会想起您来的。」紫嫣劝慰。
百里长安撇撇嘴,「真的吗?」
「真的真的!」紫岚连连点头。
百里长安不说话,神情有点蔫蔫的,心里揣着事,自然高兴不起来,毕竟母后生病了,她的确很不是滋味,纵然母后不喜欢她,可母后只有一个……
外头一记炸雷,惊得百里长安顿时抖了抖。
「主子莫怕,奴婢这就关上窗户。」紫岚赶紧去关上窗户。
外头,忽然传来了宫女的声响。
「公主,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听得这话,百里长安蹭的站起身来,好生激动,「母后召见?」
回过神来,她赶紧走到了梳妆镜前,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
「主子?」紫嫣赶紧上前伺候。
百里长安仔细的想了想,「把我发髻上的簪花,还有那些金玉钗环都给卸下来,母后病着,我不能盛装去见她,免得她以为我心思不正。」
「好!」紫嫣也不多说什么,赶紧将百里长安的簪花和发簪都卸下来,「主子,这样可以吗?」
百里长安瞧了瞧,「差不多了,走!」
「是!」两个丫头紧随其后。
皇后宫里,散着淡淡的药香味。
百里长安过去的时候,心里隐约有些奇怪,环顾周遭,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主子,怎么了?」紫嫣问。
百里长安摇摇头,「没事。」
可能是自己太激动了?
「你们在外面等我。」百里长安低声吩咐。
母后不喜欢见外人,连宫里的丫鬟也是,除了应娘,不敢轻易踏入寝殿之内,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是以紫嫣和紫岚留在外头,也是无可厚非的。
寝殿内,空空荡荡的。
椒房恩宠,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倾城绝艳的女子躺在床榻上,发出低低的咳嗽声。
「母后?」百里长安缓步近前,小心翼翼的喊着。
黛栎睁开眼,徐徐转头看过来,美眸无温,墨色的瞳仁里,漾着一股子死气沉沉,「阿九?」
「母后?」百里长安快速上前,伏在了床边的位置,眨着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床榻上的病美人,纵然缠绵病榻多年,她的母后仍得岁月眷顾,身上未曾留下任何的岁月痕迹。
黛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稚嫩的面庞,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情绪波动,难掩酸涩与悲伤滋味,「阿九,以后会不会怪我呢?」
「母后在说什么?」百里长安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