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赵婉婉重新坐在了梳妆镜前,仔细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你们要的荣华富贵,是血淋淋的!」
赵夫人张了张嘴,又好似怕隔墙有耳,刻意的将声音压到了最低,「你吃的穿的用的,那样不是你爹拼来的,纵然是要你付出性命又如何?这条命,原就是我们给的。婉儿,不要再钻牛角尖,当个漂漂亮亮的新娘不好吗?」
「很好!」赵婉婉回答。
真的,很好。
「嫁过去,盯着沈唯卿,你爹若有来日,定然也会护着你们的。」赵夫人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毕竟有些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赵婉婉摸着自己的面颊,「知道了。」
多说无益,那就不说了。
无话可说,还真是可笑啊!
「好好准备着。」赵夫人迫不及待的往外走,「我去看看前厅准备得如何了?」
赵婉婉深吸一口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准备得如何?
准备好一切谋反事宜,到时候与赫连家一起造反,杀了百里长安,杀了皇帝,杀了沈唯卿,也会连同她赵婉婉一起,杀得一干二净。
本来就是牺牲品,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大哥。」她垂眸,低低的轻唤,「终是我对不住你,本来想帮你的,最后却害了你,虽然最终……可到底也是我的过错,我赵婉婉虽然刁蛮任性,却也深知何为大义,何为情义。」
如何能有两全法,不负赵家不负君?
沈唯卿出门的时候,瞧了一眼周遭。
楚英在边上候着,这个时候他若是不出现,肯定会惹来怀疑,所以他得跟着自家大人,且寸步不离的,面上还得洋溢着笑容,不能让人瞧出端倪。
「大人?」楚英喊了一声,「时辰差不多了。」
沈唯卿上前握住了马缰,「楚英,今儿天气真好。」
「嗯?」楚英扬起头。
阳光耀眼,刺眼。
「她很喜欢站在阳光底下,一身红衣。」沈唯卿唇角扬起了笑容,「你知道的,她不喜欢下雨,湿哒哒的就懒得出门。一袭红衣,宛若嫁衣如火,让人瞧着就满心欢喜。」
楚英心里很清楚,自家大人说的是谁,着实为沈唯卿委屈。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着这样的好的天气?」沈唯卿翻身上马,坐在了马背上。
今日,他是迎亲的新郎。
今日,他也是持刀的将,军。
殷红和血色,最是般配。
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百姓们都走出家门,驻足街道两侧,瞧着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沈家儿郎,身后带着花轿与家奴,以军士开道,朝着尚书府赵家,浩浩荡荡而去。
众人议论纷纷,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扬着笑脸,谁会猜到这样热闹而平静的金陵城内,暗潮涌动、杀机四伏呢?
楚英的眸子,快速略过周遭。.
人群中,有沈家的人,也有赵家的人,更有赫连家的人。
每个人都穿着便服,却无一例外的袖中藏器,只等着主子一声令下,便可出手,到时候生死天定,就看谁能活到最后吧?
楚英紧了紧手中的剑,冲着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底下人各自了然,提高警惕。
明明是大喜之事,可随行众人皆是面色平静,偶尔有笑,也只是皮笑肉不笑,不敢放松。
沈唯卿自然也能感知周遭的变化,锣鼓喧嚣,却不是大喜之音,城门外那边,怕是也有了动静吧?这么好的机会,隋王必定已经在等待信号。
等到今夜月明,信号发出,这金陵城就会生灵涂炭,再不复往日的繁华……
呵,休想!
前面不远处,就是尚书府赵家了。
沈唯卿眯了眯眸子,愈发挺直了脊背,这一身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衬得容脸俊俏无双,只是这面上的冷色,着实不太像个要娶媳妇的,倒像是去寻仇的。
外人谁不知晓,这门婚事原就是强扭的瓜,若他欢天喜地的,反而不正常。
冷着脸,就对了!
尚书府。
底下人快速进门,「大人,队伍要到了。」
赵靖站在了院子里,瞧了瞧天色,今儿的天似乎亮得厉害,按理说应该早就黑下来才是,可这会却还是亮堂堂的,让人总有点心慌的感觉。
做坏事的人,不喜欢太亮堂,喜欢黑漆漆的感觉,以遮蔽内心的丑陋与邪恶,免教他人看见,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这个时辰,好像还有点早啊!」赵靖自言自语,眉心紧皱。
底下人抬眸,「天总归是要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