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沈唯卿微微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思绪从回忆里拉扯回来,不管以前如何,不管以后如何,终究是有难关要过,不需要太苛待自己,有些事情……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话的确不假,有些东西着实是强求不得。
只是有点感慨罢了,谁知道这是不是苦肉计呢?百里长安苦笑两声,说到底,我也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这一星半点的情分牵扯着,羁绊不前呢?
旁人兴许会顾念旧情,可她百里长安不会,又不是没杀过手足,都连杀两个了,还在乎加上第三个吗?
我知道你不会手下留情。沈唯卿徐徐松开手,但我也明白,不到万不得已,你是不想再动隋王府了。
百里长安抬眸望着他,抿唇不语。
事实如此,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她是真的不想再动隋王府一分一毫,仅剩下的那一点点童年,她终是想留着的……
但如果他们真的逼她到了那个境地,就别怪她手下无情!
让他们吐实。百里长安转头望着紫岚。
紫岚行礼,是!
语罢,百里长安抬步就走,她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有些事情还是交给紫嫣和紫岚处置为好,她得找个地方让自己冷静冷静。
当自己情绪不稳的时候,坚决不能做任何的决定,否则来日……容易后悔。
百里长安,绝对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长安!沈唯卿追了出来。
九曲廊桥,湖光潋滟。
百里长安冷然伫立,一袭红衣妖娆艳烈,她幽然吐出一口气,里面血腥味太重,我不喜欢,仅此而已。
我知道。沈唯卿立在她身侧,与他比肩而立,不管什么时候,长安都是最理智最清醒的那个人,哪怕是天塌了,她也会用一身的骄傲撑起。
百里长安被他逗笑了,惯会哄我的。
不是哄你,而是……沈唯卿转头望她,目光灼灼,陪着你多年,太了解你在想什么。
百里长安回望着他,可挚友可至亲,唯独不会是挚爱,你知道得太多了,不怕哪天我灭你的口啊?
灭口的时候,记得提前说一声,毕竟你不喜欢血腥味。沈唯卿笑意温柔。
百里长安顿了顿,敛眸望着被风吹起涟漪的湖面,迎面的风吹动人心,也足以安抚人心,不至于那般焦躁不安,如果真的是隋王府,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永远坚定的站在你身边。沈唯卿负手而立,如她这般望着湖面,神情何其相似。
都说两个人相处久了,很多动作、神态乃至于言语和处事方式,都会出奇的一致,如今看来倒似真的。
紫嫣远远的站着,拦住了急于上前的紫岚,让主子和他说会话,静一静吧!
可是这……紫岚拿着供词,有些犹豫。
但,紫嫣不肯放手,紫岚只能就此作罢。
其实沈大人对主子的心思,你我都看得出来,相较之下,还真是唯有他能与主子站在一起。紫嫣低声说着,若是哪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相信……沈大人宁可舍了命,也会护主子周全。
紫岚撇撇嘴,祁越也可以。
别提那个没心肝的。紫嫣满脸鄙夷,纵然摆脱了罪奴的身份,他也没资格跟主子站在一起,且……心怀不轨,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紫岚不赞同,当初在南兆九州的时候,他也是护过主子的。
哼。紫嫣冷嗤,那
是他自觉不是主子的对手,不得不依附于主子,以摆脱罪奴的身份,此人居心叵测,早晚是个祸害。
紫岚不善言辞,只能哼哼唧唧的表示抗议。
真是阴魂不散,说谁谁到。紫嫣咬咬牙。
紫岚一怔,转头便瞧见了立在对面的祁越,这厮是从宫里出来的,直奔公主府,难道是春风阁有消息了?又或者是刑房里的那些人,吐了实话?
她刚要开口,却被紫嫣一把拽住,闭嘴。
紫岚:??
让你别说话你就别说话。紫嫣低斥,这事交给主子自行处置。
紫岚眉心紧蹙,可主子背对着祁越,背后又没长眼睛,这怎么处置?但她无谓为了这样的事情,跟紫嫣起争执,只能保持缄默。
祁越站在那里,面色平静的瞧着,站在九曲桥上的二人,风光潋滟,红衣蹁跹,如同绽放在阳光底下的盛世牡丹,象征着大昭最富贵的天家存在。
波光潋滟,于裙摆落着斑驳的光影,她将脊背挺得笔直,盈盈束腰,不过一握,斜鬓的金步摇随风轻轻摇曳,略有些清音缭乱。
身边那人,长身如玉,一袭墨色的官服,极是干净利落。
这二人往那一站,于外人看来倒是极为登对,但在祁越看来,却有些碍眼,哦不,不是有些碍眼,而是极为碍眼。
形影不离,信任至极。
这八个字,便是百里长安与沈唯卿的关系写照。
于她而言,能够比肩而立,交付脊背的人,非沈唯卿莫属……
许是身后的目光太过炽烈,以至于百里长安下意识的侧过脸,瞧了一眼身后,竟发现祁越就站在湖对面,一瞬不瞬的盯着这里。
她徐徐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站着,隔着水波潋滟,明明瞧不清楚他脸上的情绪变化,看不清楚他眼底的神色,可她总觉得他好似不太高兴了。
怎么了?沈唯卿跟着转身。
一转身才知道,原来祁越来了,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他们多久?
宫里大概来消息了。百里长安抬步就走。
沈唯卿没有拦着,公事要紧,欸?
什么?她顿住脚步,回眸瞧他。
沈唯卿笑着摇头,轻轻将她斜鬓上的步摇扶正,指尖轻柔的将鬓发别至耳后,不管发生何事,我都支持你。
这话说过千回,记住了!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岸边,祁越将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