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是祖母亲口说的,祖母应该不会忘记吧?孙儿复述得一字不差,对不对?”纪鸣德斜眼看她,笑得比邪祟更可怕,“我是亲眼看到那一幕的,尸骨无存,尸骨无存啊!”
活着不能在一起,死了也不能在一起。
“一个葬在了纪家的祖坟,一个连骨头渣都找不到,祖母果然心狠。”纪鸣德用最温柔的口吻,陈述着最凉薄的事实,“比起我现在,还真是不如祖母的万中之一。”
纪老夫人别开头,拄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你、你……”
“祖母放心,我说这些并不是要责怪追究的意思,只是想告诉祖母一个事实,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都是跟爹学的,您就算打断了我的腿,我还是纪家的人,纪家骨子里的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纪鸣德重新跪下,给祖宗磕头,“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给你们磕头了!”
纪老夫人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瞧着跪地的纪鸣德,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许是生出了逃离的冲动,纪老夫人忽然转身,“你就给我在这里跪着吧!纳妾之事,想都别想,我是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踏进我纪家的大门半步!”
纪鸣德跪在那里,眉眼间凝着冷色,听得那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可这心里头的东西,也跟着越来越冷……
出了门,纪老夫人瞧见了外头的林翩翩。
对于这个孙媳妇,纪老夫人其实并不怎么满意,一则觉得性子太软,二则实在是没半点手段,连个男人的心都握不住。
“祖母。”林翩翩行礼。
纪老夫人拄着杖往前走,“你说你,嫁给他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般不懂事?”
“孙媳知错。”林翩翩紧随其后,“只是,夫君早就心有所属,所以……”
纪老夫人沉着脸,“心有所属这四个字,不该出现在纪家的男人身上,你身为纪家的孙媳妇的,担负着纪家的门楣,绵延子嗣,但是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点什么事?”
“孙媳……”林翩翩垂眸。
纪老夫人顿住脚步,转头狠狠完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收拢夫君的心,却想着给夫君纳妾,还是那样的出身,那样的女子。林翩翩,你是不是真的昏了头了?”
“孙媳知错了!”林翩翩磕头。
纪老夫人拄杖在手,提起又放下,想起了方才纪鸣德那副神色,隐约有点忌惮,“知错知错,你光知道错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清楚,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他的心?”
“祖母?”林翩翩泣泪两行,“孙媳也想赢回夫君的心,可是夫君……夫君都要住到梨园去了,孙媳也是没办法。既然留不住,那只能请回来,孙媳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闻言,纪老夫人眉心微凝。
如果从理智的层面来说,这么做的确是无可厚非的,甚至于是个好办法,男人嘛……越是得不到越是蠢蠢欲动,若是真的得到了,兴许就没那么在意了。
思及此处,纪老夫人觉得,眼前的林翩翩也不全然是没救,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脑子的,“先起来吧!”
“是!”林翩翩抹着眼泪起身,“祖母,梨园那位是什么手段,您也是知道的。早些年都没能斩断,如今更是纠缠不休,那位之所以还留在九州府,无外乎是因为牢里的人,若是……”
纪老夫人低哼,“想都别想,就算是死,他也得给我死在牢里。一个野女人罢了,还真以为能有多大的本事,能威胁到纪家吗?罢了,你也是受委屈,粱儿如何?”
“粱儿如今安心受教,与先生一道读书识字,很是用功。这些事情,孙媳没敢让粱儿知晓。”林翩翩毕恭毕敬的回答。
纪老夫人点头,“这些事情就不必让他知道了,孩子年岁还小,无需掺合其中,只要好好读书,多光耀我纪家门楣便是。”
“是!”林翩翩颔首。
纪老夫人放慢了脚步,示意林翩翩跟上。
“这些日子,钦差卫队在九州府内神出鬼没的,老二这心里乱糟糟,你也得让他省心,这纳妾便不必再提,但是外头的流言蜚语可不能断。”纪老夫人意味深长的开口,“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翩翩先是一愣,俄而想起了百里长安的话,当下了悟,“是。”
流言蜚语始终是流言蜚语,传得越真越好,时间长了,流言蜚语不攻自破,且……会让离秋心再度成为笑柄。
毕竟,传了那么久,却始终未能踏入纪家大门半步,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光一个粱儿是远远不够的,纪家人丁单薄,如今到了你这一辈,可得抓把劲儿,别到时候又让人钻了空子,弄个庶子或者外室出来,到时候就没粱儿什么事了。”纪老夫人意味深长的警告。
林翩翩颔首,“孙媳谨记。”
“纪家老宅那边来人了,这两日我会过去一趟,跟宗亲们解释这些事,你务必看好他。”纪老夫人面色凝重的开口,“那帮家伙可不是好惹的,一个两个都盯着咱们不放,若是有所闪失,怕是要脱一层皮。”
林翩翩心下一惊,当即行礼,“孙媳明白。”
“等过了这风头,那女人……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