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老村长如此神色,百里长安的眉心突突跳,唇角的笑亦跟着逐渐消失无踪,转而瞧着身边的祁越。
这下子,没跑了。
“是村子里的人?”祁越问。
村长深吸一口气,“进屋说吧!”
这院子里,到底人太多了,实在也不太平……
妇人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其余人则在附近转悠着,以防闲杂人靠近,免得隔墙有耳,毕竟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事关整个村子的安危。
房门合上,妇人将案头仅存的一点蜡烛点上,兀自坐在了窗口的位置,仔细的留心着周围的动静,算是望风。
“诸位不是寻常的过客,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侠客吧?”村长发问。
祁越和陈濯不敢吱声,转头瞧着百里长安。
“外头的动静,诸位应该也清楚吧?”百里长安开口,“关于朝廷派遣了钦差卫队,前来南兆九州治水赈灾。”
村长冷不丁站起来,“什么,你们是……”
“嘘!”百里长安勾唇笑得温柔,“咱们不是钦差大人,村长不要紧张,也不要因此有所顾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咱们跟府衙那帮人,绝对不是一伙的。”
村长默默的坐了回去,紧了紧手中的拄杖,“你们的意思是,调查府衙……还有知府大人?”
“村长是个聪明人,咱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已经到了这地步,进是搏一搏,退可能多活几年,但也只是几年而已。如今的南兆九州,已经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南江从最初的衣食父母,变成了罪魁祸首,这里面何尝不是人祸之故。”百里长安叹口气。
村长连连点头,“你说得对,大家也是想着给儿孙后代留条活路,才会去府衙那边求告,想着能将这弯道扩一扩,实在不行,请府衙出面,清理河道淤泥,到时候起水也能免于水患。可谁知道,府衙那边不问青红皂白,认为我们是在闹事。”
“就把人抓了?”陈濯不敢置信,“这一抓,就要砍头?”
村长摆手,“咱们这村子的人,多多少少会点功夫,原是用来习武强身的,没成想脾气上来了,就跟府衙的人打了起来,打伤了不少衙役。这就把知府大人给惹急了,说是刁民闹事,且蛊惑人心,直接给抓了丢进大牢。”
说起这个,边上的妇人默默的拭泪,“我当家的,就是这样进去的,当时男人死活不说,自己是哪个村的,咱们这地方偏僻,大半年不见得出去一趟,跟附近的村落也不怎么联系,倒是没人认得。可我当时就在边上,看得真真的,没敢吱声……”
“唉!”村长一声长叹,“根生家的急忙跑回来报信,等着我过去的时候,那边说他杀了人,得一命偿一命啊!”
百里长安凝眉,“杀了谁?衙役?”
“许是失手打死的吧?”村长也不肯定,“当时我不在场,根生家的婆娘也没瞧清楚。”
妇人忙道,“当时乱成一团,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救不了人,只能赶紧跑回来报信,压根没瞧清楚,有没有伤着人。”
“那他们现在跑了,没回来吗?”陈濯忙问,“我是瞧着他们出城的,不可能不回来。”村长与妇人对视了一眼,不语。
“连你当家的都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杀人,是吗?”祁越已经瞧出了问题所在。
妇人抿唇,不语。
“当时被抓的人多吗?”百里长安换了个话茬。
妇人摇头,“不多,咱们村就一起去的三个人,但是在那之前,府衙已经抓了不少人了。都是因为在府衙门前闹事,还有别的什么事吧?”
“说是水匪。”村长解释。
水匪?
三人面面相觑。
“这一路走来,没见着水匪啊?”陈濯诧异,“这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水匪?”
村长摇头,“不清楚。”
“反正府衙对于水匪之事,看得极严。”妇人道,“在城内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说是前阵子也抓了不少水匪,原本是定于今日在菜市口斩首示众的。”
谁知,昨夜便出了劫囚这一档子的事。
“劫囚的是你们村的人?”百里长安问。
村长不敢吱声。
妇人亦是讳莫如深。
“如果是,人应该回来了,如果不是,那就要出大乱子。”百里长安幽幽的叹口气,“我说这话可不是空口白牙,你们应该心里清楚,与府衙作对是什么下场。”
二人面色瞬白,忽然间纷纷跪地,“大人?大人救命啊!大人!咱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实在是……”
“快起来!”陈濯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