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沈唯卿问,“你对于定王是何种态度呢?活,还是死?”
梁成舒叹口气,“摒弃你的关系,我对此保持中立,但你如今偏向于公主府,我自然得为你们兄弟考虑,定王与公主府已经结仇,也就是说,若是此次定王不死,来日卷土重来,死的就是百里长安……包括你!”
“旁人都觉得百里长安心狠,可谁也没有站在她的位置,替她考虑过。”沈唯卿沉着脸,捻着帕子轻轻擦着锋利的剑刃。
刃口倒寒,冷光瑟瑟。
青锋剑倒映着人脸,那样的凄寒冷冽。
“你……”梁成舒叹口气,瞧着这小子好半晌,临了幽幽轻叹,“贤侄啊,听梁叔一声劝,离百里长安远点吧!”
沈唯卿“咣当”一声,冷剑归鞘,颇为不解的望着梁成舒,“梁叔,旁人不理解也就罢了,您该最清楚的!当初沈家罹难,被定为叛国之罪,若不是百里长安以死相谏,先帝压根不会手下留情,让我们兄弟二人,有机会为自己平凡。”
帝王无错,活着的时候很少有平凡之事。
你若平反,君威何在?
可偏偏,因为百里长安,先帝破例了。
这件事是百里长安一手办的,找罪证,平罪臣,救出真正的奸细,还了沈家一个清白。
当然,很大原因还是因为,沈家彼时只剩下两个儿子,其他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经没有来日可言,对皇权也构不成威胁。
饶是平反,也掀不起大浪来……
“先帝知晓,我与兄长纵然还有父亲的旧部在手,亦不似从前那般,沈家败落了,所谓的功高盖主,都成了前尘过往。”沈唯卿幽然吐出一口气,仔细瞧着手中剑,“因为如此,先帝才得心安。”
梁成舒点头,“我知道,所以这些年你一直站在百里长安身边,我只是劝诫,也不曾真的拦着你。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哪儿知道疼为何物?”
“兄长领兵边关,留我在金陵城,又何尝不是想保全兄弟二人,免先帝忌惮?”沈唯卿苦笑着,“怕先帝哪天又看不顺眼了,斩草除根。”
分开,就没那么容易杀了。
杀一个,另一个必反。
杀边关的,天子脚下就反了;杀金陵城的,边关会屯兵自重,引敌入关,照样反。
鉴于此,迫不得已之下,两兄弟只能分开……
这,还是百里长安出的主意。
事实证明,自此后,沈家再无祸事。
“我知道,我都懂!”梁成舒当年也是无奈,想救却没能力,彼时的他还不是尚书,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言官,连为沈家求情的资格都没有。
那时候,只有百里长安一人站了出来。
“梁叔。”沈唯卿敛了神色,兀自笑道,“我这条命是她的,哪怕天塌了,也得先给她顶着,要伤她先得踏着我的尸骨。”
梁成舒面色一变,“呸呸呸,童言无忌,说什么浑话?梁叔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你总跟在他身边,耽误你找媳妇。”
沈唯卿:“……”
一旁的楚英,眉心跳了跳,默默的往门口挪去。
哎呦,一言不合又开始了……
“梁叔?”沈唯卿当下一顿,这话题走得太快,他有点没跟上,“这男欢女爱之事,得讲求个缘分。”
梁成舒手一指,“那他呢?”
楚英:“??”
关我什么事?
“梁尚书,这跟卑职有什么关系?”楚英这厢还没来得及挪到门口。
沈唯卿也愣了愣,“这跟楚英有什么关系?”
“一个不成亲,一个不成器,两个凑一起,不就是杵着一对木头桩子吗?”梁成舒气急,“我瞧着,是这府邸的风水不好,回头找个相士过来看看。”
沈唯卿:“……”
楚英:“……”
“沈家,必须开枝散叶。”梁成舒低咳两声,面色凝重的瞧着沈唯卿,“你爹娘不在了,我岂能看着你这样颓废下去。”
沈唯卿眼角眉梢微挑,“颓……废?”
“梁尚书?”楚英不解,“我家大人这样,也不算是颓废吧?”
梁成舒不依不饶,“这还不算颓废?你看看金陵子弟,到了他这样年岁的,哪个不是儿女绕膝,且不说妻妾成群,好歹弄个妻吧?一个,也成啊!”
“梁叔?”沈唯卿好生无奈,“这不是提及丞相的事情,您怎么突然又提到、提到我的婚事?”
梁成舒叹口气,“梁叔年纪大了,怕来日下去了,没脸见你爹娘。他们活着的时候,我救不了他们,他们去了,我又没看好他们的儿子,我这心里愧啊!”
沈唯卿默默的喝了杯水,左耳进,右耳出……
“尚书大人?”楚英忽然开口,“六部衙门最近没什么事?”
梁成舒原还在喋喋不休,听得这话,陡然心神一震,是了……忙着呢!
“算了!”梁成舒摆摆手,“回头你爹娘忌日的时候,我得好好跟二老说说,让他们好歹给你托个梦。”
楚英小声嘀咕,“您这催得还不够,还得烦劳二老来催,怪吓人的?”
“唉你……”
“梁叔梁叔。”沈唯卿赶紧推搡着梁成舒往外走,“我这厢沐浴更衣,马上去一趟公主府,探探她的口风。”
梁成舒憋着一口气,“公务要紧,梁叔跟你说的事,你也得抓紧点,这金陵城的好姑娘多得是,再不济,我让长公主赐婚,给你挑个金尊玉贵的名门淑女。”
直到把梁成舒送出了偏门,沈唯卿和楚英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呼……”
“呼……”
真惨。
“大人?”楚英低声道,“卑职觉得,您的确得找个人,要不然这梁尚书,来一回提一回,来一回提一回。您瞅瞅,这会连卑职都给捎上了,什么两根木头杵一块,卑职这心情,可真是比上坟都沉重!”
沈唯卿狠狠剜了他一眼,“还说!没玩了是吗?更衣!”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