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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三十九章

    天气略有一点热,  灯烛将屋子照得明晃晃时,又免不了增加一点温度,因此不得不将帘子卷起门打开。

    菜肴没有陶谦设宴时那般精致,  但在座的没有生而高贵的世家子,有只烤鸡就能吃得很高兴。

    这一场庆功宴是刘备回了自己居处后举办的,  参加宴会的只有自平原一路至此的武将文士,没有半个徐州人,  因此喝到高兴时,也免不了有一点威仪不肃的行为,  比如说二爷的脸越喝越红,顺理成章就给直裾脱了,  穿着中衣盘着腿,  直着舌头跟三弟讲话的样子喜感极了。

    这一场大战下来,  其余战利品还是次要的,有件陶谦早先许诺给刘备的大礼才是今天晚宴的重头戏:四千丹杨兵。

    “曹豹那厮贪生怕死,  累及兄长不说,  今日在陶使君面前竟还颠倒黑白,反指兄长怯懦!”三爷狠狠地骂道,“兄长连日征战,  真正是死生之间,  谈何容易!要不是二哥拦我,我真想——”

    “他是丹杨出身,原本便是陶使君极器重的人,我等不该在陶使君面前令其难堪,  ”刘备倒是不生气,“况且既然徐州战事暂了,我虽穷,  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闲人,随他去吧。至于那四千丹杨兵……”

    席间短暂地静了下来,大家都睁着眼睛,看向了上座的统帅。

    “我想将丹杨兵拆出来,分与你等各自教习操练,”刘备说,“你们怎么分?”

    大家互相看来看去,然后看向了二爷,二爷摸摸胡子,“此战悬鱼居头功,若非他察觉贼曹欲逃,又能假借袁术之名,以疑兵惊扰曹军,岂有今日之局?这四千丹杨兵,当令悬鱼先择其中健壮者,充实其军。”

    于是众人的目光全部都看向了她。

    她有点局促,不自觉地抓了抓头发,在脑内敲敲黑刃。

    【我要多少比较好?】

    【要什么?丹杨兵吗?】

    【对啊,】她有点兴奋,【听说他们是很老练的雇佣兵,有“丹杨山险,民多果劲”的美称,这次大家让我先挑,我要多少比较好?五百?一千?】

    黑刃的声音却没有那么兴奋,反而语气中透出一股刻薄,【一般来说,我不建议你去抢别人家的狗,尤其是人家主人尚在世时。】

    【……这什么话,你这太侮辱人了,丹杨兵又不是狗。】

    【正因为丹杨兵是人,】黑刃说,【所以比狗还麻烦。】

    他们会串联,会密谋,会受到煽动,他们不是一盘散沙,而是一群口音相同,习性相同,彼此之间沾亲带故,因此关系格外牢靠的雇佣兵。而她则无法衡量到底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消除曹豹对这支军队的影响。

    “悬鱼?”刘备笑眯眯地望向她,“想好了?”

    陆悬鱼抬起眼帘,“我不要丹杨兵了。”

    刘备震惊了,二爷三爷也震惊了,“你只有那三百人,不要丹杨兵,你要个什么啊?”

    一直吃吃喝喝,很少讲话的子龙此时也难得出言劝了两句,“疑兵非正兵之计,你终究还是要有一支能与人堂堂正正交战的兵马才是。”

    她看了看这一圈满脸写着担忧的胡子大哥们,“徐州经此一役,许多流民困苦,我招募他们即可。”

    张飞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你上次的苦头还未吃够吗?流民百不当一,想练习成士卒,谈何容易!”

    “这我知道,但若不是主公收留我,诸位又教我许多带兵之策,我与流民也没什么区别啊,”她谦逊地说道,“我还得慢慢摸索这条带兵之路,流民与我正相匹配呢。”

    大家都没有强迫人的爱好,但还是议论纷纷,觉得她谦逊太过,不要丹杨兵,反而要流民,简直自讨苦吃。她保持着一张心平气和咸鱼脸,夹起了一筷子菜,塞嘴里嚼嚼。

    “悬鱼平日不吃鱼脍,”简雍换了个话题,“今日终于知道生鱼之鲜了。”

    ……她刚刚没注意,自己吃的是生鱼丝,现在又不好意思吐出去,只能僵着脸,微笑着点点头,将那一嘴巴的淡水生鱼咽下去。

    “你若当真心意已决也倒罢了,”刘备道,“待到小沛驻扎下,给你划一块练兵场,让你好好练练兵就是。”

    说到“小沛”,田豫突然起了反应。

    自从陶谦表示要刘备留在徐州之后,田豫的反应一直有点不正常,现在终于是借着杯觥交错,坐起喧哗,大家都很开心的时机起身进谏了。进谏的中心只有一个:徐州待不得!快跑!

    “平原虽孤穷,却只需面对袁绍,这一二年间若袁绍意图北上,主公正可慢慢招兵买马,壮大实力,”田豫这么说的,“而今徐州虽富庶,却西邻曹操,南有袁术,况且此后田青州是敌是友亦未可知,乃是真正的四战之地!主公而今兵不过数千,岂能以一己之力而敌四邻?陶恭祖今日,未尝不是我等明日!主公宜慎思之!”

    席间一片寂静。

    二爷皱了皱眉,三爷吸了一口气,子龙有点紧张地看了看主公,又看了看三爷,简雍挑挑眉,摇了摇小扇子,倒是并不紧张。

    “国让待我一片坦诚,”刘备倒是很平静,而且很坦然,“我亦不得不剖肺腑。

    “此来徐州之前,我便想过这一步。汉室倾颓,我既欲扶衰拯弱,自然要与群雄征战。倘我败于此,溃于此,甚至死于此,此皆天意,非我等庸人所能预料。

    “但,我终究还是要试一试的,”上座的主公静静地笑了一笑,“我不能永远困守平原城,坐以待毙,纵令将来势败,我又岂会后悔今日事?”

    田豫深深地躬身行了一礼,不再多说什么。

    正喝酒时,外面有人跑来寻赵云,说是幽州那边有信使来,于是子龙悄悄先退场了。大家并没有很在意,还是继续喝得很开心。其中最开心的是简雍,直接搬了个小枕头躺下,案几也让人撤了下去,摆了一盘子果子在旁边,就那么躺着吃。

    ……总感觉这一幕要是被那个纪律委员看到,就挺刺激的。

    不过她这样想的时候,上座正在咯咯蹦蹦吃豆子的刘备忽然对她招了招手。

    跟着主公混了这些日子,刘关张的酒量她稍微有点儿数了,比如都以一瓮酒作为标准,二爷喝过之后舌头有点直,脸也通红,但思路尚算清晰;三爷喝过之后眼神就发直了,跟人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点啥;主公喝过之后……除了需要去更一下衣之外,没什么别的变化,脸不红心不跳,眼神稳得很,现在还能端着一盏酒,跟她慢慢悠悠地谈心,内容主要是:

    “此役功劳在你,你为何却要推脱掉那些丹杨兵呢?”

    “我不擅与人交往,”她说,“丹杨兵跟着曹豹的时日太多了,我怕曹豹从中作梗,引得军中内乱。”

    刘备点点头,喝了一口酒,“你觉得曹豹此人与我等并非同路人?”

    “嗯。”她点点头,“主公也得防着些。”

    “你剑术超群,没想过寻机一剑杀了他么?”

    ……………………哈?

    她眨眨眼,感觉这个话题走向有点诡异,但主公在严肃地看着她,既不像说笑,也不像试探。

    “我没做过那样的事。”她老老实实地说道,“自然也没想过。”

    “那若是曹豹将来犯了构军悖军之事,引发军中动乱呢?”

    “那我当然会杀他,”她说完想了想,感觉有点怀疑,“主公你是想杀他?要我帮忙吗?”

    刘备摇摇头,“我要杀他,自己便杀了,还不至于要借你之手。”

    哦哦哦,也对,主公也是个游侠出身的老兵,杀个把人还是没啥问题的。她心下稍安,又感觉好奇起来,“那主公为什么问我这个?”

    “你年纪尚轻,行事多凭义气,”刘备思考了一下,“但须得记住,以后自己带兵镇守一方时,不可优柔太过。”

    “这个,”她眨眨眼,“这个怎么理解?”

    “比如说,你可以待民以仁,但待那些武将却要多留些心,若需心狠手辣时,亦不能留情——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武将,他们不会领你的情,更不会感你的恩。”

    主公好像还是有点醉了,至少他平时不会同别人讲得这么清晰冷酷。他平时好像万事都不在意,被人惹到也笑呵呵地就过去了,她想,但其实他一直看得很明白。

    但她在心里默默记下之后,冷不丁又问了一句,“那主公能做到吗?要是真能做到的话,临阵第一天的晚上,你就应该给曹豹杀了吧?”

    主公被噎住了,过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周围喝酒聊天的人都转过来看他们俩,于是她就在目光洗礼中默默用手指抠了抠席子。

    抠过之后,主公终于开口了。

    “我原本想过两日同你说,有桩事要派你去做。”

    “哈?主公有何吩咐?”

    “下邳国相笮融……”

    她眼睛一亮,“那个信佛的?”

    主公愣了,“你怎么知道的?”

    咳,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下邳国相,忠诚的佛教徒笮融,前不久听说曹操来攻徐州,于是带着部曲、守军、下邳的百姓,抛弃了他修得华美的浮屠寺,一起浩浩荡荡南下奔着广陵郡去了。

    他不仅带走了下邳的人,还带走了这几年扣下来没送到郯城的粮草税赋,这就很不是东西。虽然这人跟陶谦都是丹杨出身,算是陶使君正经的老乡,但现在徐州困苦,陶谦听说笮融携款潜逃,肯定也是不开心的。

    ……这么说起来她都有点同情陶谦老爷爷了,总是很信任同乡,总是在被同乡欺骗。

    因此刘备揽下了这个任务,表示他可以派人去寻笮融“谈一谈”,将他“请”回来,至少要将下邳三年的税赋带回来……这个人选,就是陆悬鱼了。

    她听完之后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主公你认真的吗?”

    主公有点迷惑,“怎么了?”

    不怎么的,她只是觉得,派她这么一个不擅长用语言“谈一谈”,而擅长物理方式“谈一谈”的属下去寻笮融,这对徐州的财政状况可能不是什么坏事。

    ……但对笮融本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是个十分坦率的人,现在又喝了点酒,对着一个有点喝高的主公就更坦率了。

    “那行,”她说,“我收拾收拾就启程,不过,主公,你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刘备正低头喝酒,听了这话没忍住,酒液就从鼻子里喷出来了。

    ……场面有点尴尬。

    “这是什么话,”他以袖掩鼻,闷声闷气地说道,“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但凡能带活的回来,你肯定带活的回来啊。”

    “那行,”她欣喜地点点头,“那我尽量。”

    军营搬到小沛之后,她还不能立刻出发。

    这两日琐事真的不少,对她来说,首先是那些流民要安置在小沛附近,当然反正这里之前也被曹兵犁过地,现在荒凉得很,正好可以给流民当重新安家之所,姐姐妹妹们也要留在这里,在城中寻个居处,现在她有钱了,小沛人也少,房子随便买了!

    其次是少数留在平原和博泉的士兵家眷,也要趁着这时候青州和徐州关系尚可,赶紧搬过来。

    最后则是博泉的房子要处理……这两件事她一并派李二去办了,许诺他事成之后再给他发个金饼。

    李二这一次倒是很开心,理由挺简单:他不用自己赶路,跟着子龙将军离开就行。

    前两日那个信使前来送信,便说到赵云兄长病重,要他回去一趟的。

    到底真病重还是公孙瓒觉得他需要“病重”一下,这个谁也不知道……毕竟赵云是借调过来的,早晚还是得还回去。

    因此在主公和大家的依依不舍之下,子龙将军还是含泪准备踏上归程。

    ……早晚应该还是会回来,她想,毕竟再文盲的人也知道赵云最后还是跟了刘备的。

    这些琐事并未影响到她,她依旧是按部就班地安排百姓住所,分配粮食,招募流民入伍,留一批老兵在营中,顺带拜托二爷帮忙照看一下新兵,自己则带上二百兵士准备出发。

    自小沛至广陵这一路大概要四五百里,赶路也要十天左右才到,因此出门时她也得带上辎重和骡马。灯下案牍劳形,一卷竹简接一卷竹简地在那里清点出发携带物资时,田豫忽然登门了。

    “啊,国让,”她很欣喜地招招手,“你替我看一看好不好?”

    田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你独自领兵出门,是该小心些。”

    这人虽然刮她钱时很可恶,但是替她干活时就显得很可爱了。

    灯火扫在睫毛上,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将最近加班过度留下的黑眼圈盖住,于是那幅专注地查看账册的模样就显得格外年轻又端正。

    她端了茶水过来,倒了一杯给他,他也没理,全神贯注地替她将物资清点明白,又添上几样赶路时很可能需要的杂物,要她去仓库里领。

    “南下时暑气更甚,”他说,“须得令医士多备些草药,防治时疫,一旦不慎,你又只带了一二百人,须臾便不成军了。”

    “没问题,都听你的,”她立刻记下来,随口夸了一句,“国让果然很可靠。”

    田豫没吭声。

    她抬起头,发现他在定定地盯着她。

    “……怎么了?”她小心地问道,“又要钱?”

    “这次不要钱,”田豫说,“要酒。”

    田豫是来辞行的。

    他已经同刘备说清楚自己要走,并且郑重地道了别。

    主公很伤感,分别时还握着他的手,“恨不与君共成大事也。”

    田豫也很伤感,因此坚决拒绝了给他再来一场送行宴,表示自己要一个人孤零零地走。

    但是孤零零地走又很不开心,刘备麾下那几人待他敬重是有的,亲密却差了些,因此就跑来寻她喝酒了。

    “但你为啥要走啊?”她大吃一惊,百思不得其解,“想加薪吗?想加薪的话主公肯定会同意吧!”

    田豫看起来很不想回答,但还是瞥了她一眼,“我在悬鱼心中就是那般贪财小人吗?”

    “那倒也不是,”她立刻否认,“你看你一年到头就穿不上一件新衣服,一看就太过俭省了,我这是为你着想。”

    “我家在幽州,家中尚有老母,不愿离得太远。”他喝了一盏酒,幽幽地这么说道。

    “那可以把老母接过来呀,”她立刻说道,“我这两日正忙着派人回平原去接些人回来。”

    田豫沉默了一会儿,“这几百里路程,岂是容易处之。”

    “要是接你家人的话,主公一定会多派些兵士的。”她说,“你放心好了,我帮你去——”

    “……主公不听我的谏言,”田豫最后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我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之人,何不早归?”

    她不吭声了,上下左右不停地打量着田豫,这位年轻的文士说完之后,沉默地继续喝酒,那个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虽然看起来可怜,但也不能掩盖他内心的傲娇。

    主公不听他劝,所以他就要跑路——其实就这么点事而已。

    当然,抛开这些软萌的表象看本质,田豫要离开刘备,归根结底是因为他觉得刘备守不住徐州,一旦战事再起,少不得要玉石俱焚。

    她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田豫没有察觉到她的打量,还在继续喝酒。

    也许是因为已经交接完毕,明晨就要启程,所以可以说说心里话了,他甚至喝着喝着还一脸悲伤地抓住了她的手。

    “与主公相处三载有余,我实在是不忍离去的。”他说,“主公也好,几位将军也罢,皆是世间少有的正人君子,虽势弱孤穷,却待人以仁,我少时誓要择一明主,而今明主就在眼前,却不能有始有终,何其可笑啊!”

    “那你就留下啊……”她小心地将手从他手掌下抽出来,不自在地搓了搓,“笑有啥用啊?”

    “我亦希望如此!”明显有几分醉态的田豫满眼悲伤地望着她,“与悬鱼相处这些时日,我的确是不舍离去的!郎君品行高洁,任凭我如何欺你……都不曾与我动怒!若是我这脚不听我的使唤,将我留下来,岂不省却我这许多痛苦!”

    她听着听着,就不搓手了。

    哦,原来这哥们自己也知道刮她那许多钱是在欺负她。

    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还没来得及喷他两句,就听到了田豫最后几个字。

    陆悬鱼有了主意。

    田豫又喝了一盏酒,感觉自己的酒量快要到了,再喝下去便要误了明日的行程,这万万不可。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想要同自己这位内心认定的好友郑重地道个别……或许留他同榻而眠也行,总之他……

    他脑子里这些纷乱而混沌的想法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不知什么时候,陆悬鱼消失了。

    半室灯火,半室月光,独留他孑然一人,站在这间陋室之中。

    田豫抬起眼帘,想要透过窗子,看一看他的好友是不是去了室外时,脑后忽然传来了一阵风声。

    他虽习君子六艺,却鲜少亲历战场,因此听到风声时已经躲不开了。

    “我还真是很少听到这种请求,”她手疾眼快地抓住了田豫的衣领,没让他软塌塌地倒下去,另一只手将并未出鞘的黑刃暂放在一边,“但既然我们是好朋友!你说你想不听使唤地留下来,那我当然要帮你一把啦!”

    她摸了摸青年的后脑勺,那里似乎慢慢鼓起来一个肿包,但她一点也不心疼,反而感觉快乐极了。

    “来人啊!”她嚷了一句,一个小兵立刻就跑了过来。

    “将军?”

    “给我准备个麻袋!”她开心地扛起了失去意识的田豫,顺便还轻抚一下狗头,为自己靠闷棍截获一只主簿而感到得意洋洋,“明天我要扛着上路!”

    小兵的目光疯狂在昏迷的文士身上和自家将军身上扫来扫去,但他最后还是努力将目光收回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真·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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