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肖华飞带人搬出去会死人的好不好。
城里现在估计不只一两个人想肖华飞死在城中,要不是前几天官驿门前鲜血未干,他们根本活不到现在。
如今肖华飞已将官驿内的服侍人员全部换成了自己人,着实担心有人在饭菜中下毒。
肖华飞在等,等一个转机,相关的口供与名单他已发往京城,就看京城如何决择。
这口锅实在太大了,这不是一个影龙卫副指挥使可以背得动的。
「肖大人你有没有听到本官在说什么,你的人连同囚犯,何时可以搬出行辕?本官这次来东阳关的使命是劳军,不是来陪你查什么走私大案。」,赵侍郎出声打断了肖华飞的思考。
「赵侍郎是不是有些无情了,大家同在京中任职,不说乡里乡亲吧,总还要念着点香火情。想必你知道此时我带人出去会有什么结果,这是要把我与那些兄弟往绝路上逼?」
肖华飞语气渐渐不像先前那么恭敬,咋看赵侍郎都没安什么好心。
「肖大人这是什么话,老夫把你往绝路上逼?分明是你自寻死路好不好。这里是边关,不是京城,你要知道你这番胡搞下来,是可能激起兵变的。万一情况不可收拾,你如何向冯克明与陛下交待。那时老夫敢断言,冯克明保不住你!」
赵侍郎说的这些,肖华飞不是没有考虑,反而他也一直在担心这种情况。
若不是怕激起边军过激的反应,他不会收那些所谓的贿银。
一切不过是为了安抚对方的无奈之举,暂缓那些罪犯有可能狗急跳墙的行动。
没想此时逼迫肖华飞就范的不是边军那些人,而是原本同路而来的赵侍郎。
肖华飞眯眼冷笑,「侍郎大人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喽?」
赵侍郎道:「面子?你一个从四品副职,在本天使这里有什么面子,要不是看在冯都尉一向与文官亲近的份上,本官根本不会与你讲这些利害。年轻人不要有了些权力,就得意忘形,要知道,老夫为官三十余年,见过有多少青年才俊折戟沉沙,而你不过是一个秀才罢了。偶得圣眷,可以风光一时,但绝不会永远风光!」
肖华飞明白,赵侍郎说得有错吗,可以说一点错没有。
肖华飞不是对官场倾轧与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相反在他前世的人生经历中,看过太多的实例。
而他内心隐约有种明悟,重熙皇帝用他,到底因为什么。
他没有根基,没有靠山,不在文官序列,年纪小爱冲动,有点小狡猾,这是重熙眼中的肖华飞该有的样子,也是他一直给皇帝展现的样子。
说白了,皇帝需要孤臣,敢于在重熙朝末年得罪官僚集团的孤臣。
可孤臣的结局一向不是太好,所以肖华飞以往做事,还要考虑一个度的问题。
他没将在姚安搜出的名册献给皇帝,就是不想真的把天下文官得罪个精光。
文官集团的强大,在于科举带来的裙带关系,你收拾了小的,就会有老的跳出来,打了老的,就会有一大群他的徒子徒孙跳出来。
真的能杀光他们吗?
文官集团有强大的反击能力,与持久的韧性。
在前世几千年的历史中,不乏隐忍几十年,跳出来报仇的老阴货。
是人均会为以后考虑,为朋友,为家人考虑。
这是一种基于人性的本能决定,与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无关。
肖华飞原本只是不想大晋他在眼前崩塌,为这千疮百孔的帝国尽点力,过好自己这百八十年的人生罢了。
可现实却把他一步步逼向与强大势力对立的深渊。
他能反抗皇帝的安排吗,答案是可想而知的。
肖华飞很羡慕那些开了外挂,带着强大金手指的天命之子。
可惜他开局就不对,没有个皇帝爹或爷爷,只能像个普通人那样一步步发展,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肖华飞失去了耐心,他不能带着兄弟们去自求死路。
「侍郎大人,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吗?一定要本官带着所人离开行辕?」
赵侍郎冷笑道:「这是本钦差的决定。」
肖华飞从怀中掏出冯克明先前给他的圣旨,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兵部侍郎赵宏锦,接旨。」
赵侍郎闻言一愣,为什么肖华飞会有圣旨?
他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能当上一部侍郎的人物,必然心智不会很低。
赵宏锦此时已想到很多,很远。
重熙皇帝那张铁青阴沉的脸,浮现在赵宏锦的脑海中,重熙皇帝这是又有大动作啊。
他此时想起了京城中的一些风声,两位齐尚书的黯然离京,以及关于肖华飞这人的种种传言。
肖华飞在赵宏锦的心中就是个愣头青,能得罪,不能得罪的,这小子已经得罪个遍。中文網
前有北周使臣,后有两位尚书,这家伙就没有不敢捅的马蜂窝。
等肖华飞向他宣读完圣旨,赵宏锦满脸苦涩,京城中的两位王爷与东阳关这些人全被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赵宏锦先前已经猜到肖华飞此来有目的,只是没想过重熙皇帝会把如此大的权力交给肖华飞。
东阳关吴荣之下,可先斩后奏。
这是重熙皇帝疯了吗?他老人家就不怕肖华飞这个愣头青把东阳关闹个天翻地覆?
肖华飞并不想亮出这份圣旨,因为这圣旨中并没给他节制东阳关边军的权力。
这个倒是很正常,只要皇帝没白痴,就不会把这个权力交给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
正是因为肖华飞不能节制军队,所以他才一拖再拖,没有把事情做绝,至少边军里的人他到目前为止,可一个没抓。
他希望京城快些派个能镇住军队的人物过来,那时再亮出圣旨,以寻求来人的配合,将这关内的腐败将领一举拿下。
这样既可以保证边军不乱,又能让隐藏在边军内的毒瘤一举铲除。
肖华飞想到了很多,唯一就是没有想到赵侍郎这个猪队友,根本不给他拖下去的时间。
赵侍郎此时脸上阴晴不定,肖华飞手中的圣旨可以说对他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
他是兵部的侍郎,又不是边军的将官,肖华飞的刀砍不到他的头上,可京中两位王爷的托付又该如何处理呢。
赵侍郎不属于任何一个王爷的派系,他是那种少有的聪明人,极力保证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站队。
只要不站队,不管哪个王爷登基称帝,都少不了他一份官禄。
他这次想压着肖华飞放手,无非是抱着对两位王爷谁也不得罪的态度行事。
可肖华飞手中的圣旨对此事增加了变数。
赵侍郎此时不是站在肖华飞与两位王爷中间,而是站在重熙皇帝与两位王爷中间做选择,这就属实有些让人为难了。
听了老子的,肯定要得罪两个小的,得罪了两个小的,将来搞不好要被收拾。
他们天家父子掰手腕,只要不是谋反,最终肯定是父子相宜,可是夹在中间的臣子呢。
这不是为难人嘛。
赵侍郎真希望自己还在官道上慢悠悠闲逛着,而不是赶过来蹚这滩浑水。
赵侍郎嘴里有些发苦,「肖大人你到底是何意,还是
同老夫讲明白吧,如果老夫能配合的,尽量配合你。」
见赵侍郎口气变缓,肖华飞知道这人已做出选择,那就是还是听现任皇帝的话。
这个选择既无奈又简单,新皇帝登基是以后的事,而现在的重熙皇帝有把任何人搞死的权力。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只能顾好眼前。
肖华飞此时又带上笑脸,「侍郎大人这就对嘛,你我二人均是陛下的臣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呢。」
赵侍郎,「......「
「想必您也明白,如今东蛮已经立国,伪朝新立,未来必对我大晋大举用兵。如今关内还有人敢向东蛮走私军资,这可是在挖大晋的墙角啊。咱们如果坐视不理,万一哪一天关破城开,东蛮西进到京城之下,你我二人可就是历史的罪人啊。」
赵侍郎白了一眼肖华飞,「老夫身为兵部侍郎,用你个小辈给我讲大道理?不管你信不信,老夫所说的全是为你好,你把这关里的隐患澄清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呢。如今你手握圣旨,但还是要劝你一句,凡事适可而止。」
肖华飞淡笑道:「想必大人是说京里那两位王爷吧。」
赵侍郎低头不语。
人年纪大了,话就少,话一少,就活得更久些。
这是赵侍郎为官几十年总结出的真理。
肖华飞继续道:「下官奉旨办差自然不会惜身,一定要将所有参于走私的罪犯统统拿下,以正国法。」
赵侍郎此时觉得肖华飞挺适合入朝当文官的,没别的原因,这小子说话这一身正气,如果不是他活了几十岁,可能就信了。
「你要把两位王爷拉到朝堂上任百官评议?你要知道陛下可就这么两位爷能继承皇位。你想死别拉着老夫。今天就算你说出大天去,老夫也不会陪着你把两位王爷卷进来!」
肖华飞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侍郎大人有没有收过东阳关这边孝敬的银子?」
赵侍郎所答非所问,「你那份圣旨砍不掉老夫的脑袋,休想胡乱攀咬。若说收东阳关的银子,恐怕你肖大人收得更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