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皇朗声回道:“让其下所庇护之地再无饿殍遍野。”
“让其下所庇护之民可安居乐业。”
“让其下所庇护之民皆可向学。”
“让其下所庇护之民老有所依!此乃本府君欲走之路!”
林知皇眼眸深邃的看着下首的管福庆,相邀道:“管大人,你可要与本府君同行此路?”
“管某如何信您?”管福庆眯眼,紧盯上首端坐之人。
林知皇不疾不徐的站起身,身上的配饰,随着她的动作轻摆摇动:“同路而行,用眼看便可。又何必轻言信与不信?”
管福庆坚毅的眼神,逐渐动摇。
林知皇一鼓作气,疏朗而笑,直言点破管福庆的来意道:“管大人不也是看到了离仙郡这段时间的变化,才决定来此,见本府君的吗?”
林知皇与管福庆这两聪明人之间对话,效率极高,你来我往的一问一答间,将此次见面要打探的消息,都详尽的告知了对方。
“您不忌惮下官吗?竟是不惧下官后面会将您的真面目,告知鲁王?”管福庆紧盯着林知皇的眼,凝声相问。
林知皇郑重道:“本府君欲在治下之地建立书院。”
管福庆见林知皇答非所问,静看林知皇不说话,书院而已,哪地无书院?
非是世家贵胄,如何能入书院进学?这书院建立,不过是针对于世家贵族的好处,管福庆对此不感兴趣。
林知皇只看管福庆的眼神,就知其在想什么,补充道:“这书院与以往的书院大不相同,招收学子入院,并不看入学之人的出身。凡离仙郡户籍者,皆可将其子嗣,送入此书院入学。凡父母有立功者,其子女入学书院,学杂费均可免。”
管福庆得闻此言,这才终于失了面上的平静,惊疑道:“书院招收学子,不看出身?子与女,皆可入学书院?也便是说,招收学子,竟是也不分男女?”
林知皇颔首,掷地有声道:“自然。学识面前,何分出身,何分男女?凡向学者,无有门槛。”
林知皇此话,振聋发聩,管福庆不自觉的呢喃出声:“凡向学者,无有门槛”
管福庆目光如剑的射向林知皇,嘴唇颤抖:“府君,您此话,可当真?”
当初,管福庆以一介平民之身,为学得文之一道,大肆宣扬自己的聪慧,终于让方氏世家,垂青了自己。
于是,得偿所愿进了方氏族学的管福庆,将自己的一生,都卖给了方氏世家。
管福庆以自由,成全了自己的向学之心,身躯被束缚在此族,做了牛马。
说来,管福庆自认自己还是幸运的那一小撮人,不管他是否以一生的自由,成全了他的向学之心。
方氏世家的族学,确实,将他管福庆,教养成了才。
许多向学之人,连学习的机会都触摸不到,最后泯然于众人,碌碌无为,挣扎一生。
林知皇笑望下首,已是神思不属,陷入回忆的管福庆,直接展袖,以手附额,朗声道:“本府君还欲在此地建造一座观书楼,于此阁楼内,收纳万余书卷,让入楼之人,皆可无偿观楼中之书。”
管福庆见林知皇骤然当着他的面,以最高诚礼——’附额礼‘,起誓说下此话,心神大震,目中立时浮上些许水光,艰涩开口相问道:“您欲教化万民?”
林知皇掷地有声道:“是。”
眼前的人,完美的不真实。是管福庆梦中才会出现的人,这般人,出现在现实,出现在他眼前,而且还是一女子,身怀此志。
他管福庆委实难信。
可是,眼前的人,是以’附额礼‘再向他说此话,又如何让人不信。
’附额礼‘一行,一旦此人违背誓言,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此礼在大济,是最重的誓言,此地之人,信奉鬼神。轻易不会行此礼。
管福庆听到自己声音飘渺的问:“您会不改初心吗?”
林知皇眸色深暗,声音如宝剑出鞘那般铮鸣锋锐:“即使山石为海,斗转星移,此心亦不变!”
管福庆心田振动,强忍激动,到底还未失了心智,冷静分析道:“您刚才说的那些,在您还未真正脱掌于鲁王前,都不得行。”
“本府君邀管大人同行之路,出发地便有名为鲁王的拦路巨石,管大人,可要与我一同凿开此石,携手行路?”
林知皇向管福庆走来,对他伸出了手。
管福庆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强忍住自己欲伸之手,故作冷静的问:“如何凿开此石?”
“师兄!”
宴厅左侧,有几排雅致的竹帘屏风,肖旗一直立于其后,听林知皇与管福庆谈话到此,扬声大踏步而出。
肖旗行至管福庆身前停下,面目含笑的看着眼前人道:“此问便由师弟来代主公,回答师兄如何?”
林知皇见肖旗出来,淡然一笑,收回手,返行至上首拂袖坐下,继续饮刚才酒樽中未尽之酒,给这对师兄弟,让出说话的空间。
管福庆乍然见师弟肖旗出现,先是神色大变,而后恍然大悟,颓唐的弓了腰,苦笑道:“原来如此。”
肖旗对管福庆长揖下拜赔礼:“师弟昨日隐瞒试探,还望师兄勿怪!”
“方小郎君之事,师弟你已告知府君大人了?”
“是。”肖旗也不隐瞒。
“难怪府君今日会召见于我了。”
管福庆苦涩道:“也不担心招揽我不成,我会去鲁王面前,揭发于她。”
府君捏有他管福庆如此大的把柄,她还何惧,他会去鲁王那处,出卖于她?
而刚才,府君诚邀他’同路而行‘时,并未以此为把柄,来胁迫他就范,并对他以’附额礼‘起了誓言。
管福庆心底对林知皇的警戒防线,在此刻,彻底被击垮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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