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选择都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作为西天竺的臣子,他能做的其实并不多,尤其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你很聪明。”见过书信后,将军笑了笑,道,“既然是杨员外的意思,那我泥婆罗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听他这话,使者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知道此番危险应该不大,但在尘埃落定之前,谁敢给不确定的因素做保证?
而且,这可是他的命,他能不紧张么?
“将军说笑了。”使者闻言,笑了笑,道,“我西天竺与大明乃是友邦,送一封书信而已,自是没什么问题。”
两人说着,自己都笑了。
他们其实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但到如今这个情况,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
而在另一边,当契苾沙门子收到消息的时候,契苾沙门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他也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这个局势对他而言,其实也不算什么坏消息。
“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其实反倒是好事儿。”契苾沙门说道,“这样,现在将消息传给芒波杰孙波,他这会儿应该正在和北天竺大战,这家伙,到现在都还在藏拙,真要说起来,苏毗怎么也不可能比泥婆罗的战力差吧?
要知道泥婆罗要不是有大明的新式军械支持,怎么也不可能是西天竺的对手,这点儿是肯定的。
反观苏毗,这么长时间还拿不下北天竺,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那芒波杰孙波是什么意思?”麾下有些不解地问道。
契苾沙门闻言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芒波杰孙波其实是不需要军功的,对于他们来说,军功其实已经到顶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选择混日子,是能理解的。
倒不是说他们功高盖主,主要是他们的需求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军功对他们而言,其实是没用的,能明白么?”
“这么说的话,芒波杰孙波现在其实就是在混日子呗?一场大战就已经奠定了他们在大明的地位?”
“就是这个道理。”契苾沙门笑道,“苏毗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有琳娜在朝廷,这就是我们的优势,说到底,我们还是有未来的,他们没有……”
麾下闻言,当即也是点了点头。
利益的索取不一样,付出的多寡也是有区别的。
而且,苏皮如果暴露太多的实力,未来必定受大明的注意这对一心想折服在泥婆罗的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你顺便将消息也传给赵岩,估计这会儿最着急的就是赵岩了。
他这会儿搞不好正在想尽办法潜入过去,真要是因为着急的话,有太大的损失,未来必定会记恨我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麾下闻言,有些不解:“他们和我们不是对手吗?
怨军那些家伙,在未来就算不是苏氏或者侯氏的支持者,那也必然是慕容氏的支持者,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支持到我们契苾部吧?
这个时候折损他们的实力,对我们来说,应该不是坏事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如今殿下将消息传给了我们,你怎么就能确定殿下没有将消息传给他们?
而且,就算殿下没有将消息传给他们,对我们来说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儿,你怎么就能确定殿下这不是在试探我们,想看看我们是不是有意让怨军出现折损?
真要是我们宁愿选择牺牲怨军,而损害大明的利益,那么在未来,殿下又会怎么看我们?
所以,这个时候传讯怨军,于我们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儿。”
他看得还是比较长远的,在这方面,他确实展现出了一个重臣的眼光。
“那末将这就去安排。”麾下闻言,也是连连点头。
的确,在国家大义之上,必须站稳立场。
牺牲国朝的利益,来达到自己的小目的,这非君子所为。
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坚定的。
“不急。”契苾沙门说道,“现在最着急的便是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不单单是芒波杰孙波,于我们而言,接下来的每一步其实都是至关重要的,这样,你顺便将众将士都喊来,本将军要安排接下来的战事。
我契苾部,也该做点儿什么了。”
说着,他自己都笑了。
就是这么个道理。
……
另一边,苏毗大军已经驻扎在一个城池外许久了,芒波杰孙波倒是没有了之前的激进了,对他来说,一战奠定了苏毗在大明的地位后,那就不着急了。
对他来说,有之前那一战的老酒打底,他已经满足了。
这会儿,也就是牵扯着北天竺的大军也就够了。
他倒是没有太大的野心。
对他来说,真没什么必要。
不单单是他,就连整个苏毗其实也不在意军功。
正如契苾沙门而言,他们的利益追求就不在军功之上。
当然,也有不理解的,就如此时,有麾下问道:“郡守,我们已经围城许久了,如今北天竺的大军战意渐渐消散,是时候出兵了啊?”
他不想出兵,也不在意军功,但他的那些麾下中,还是有些激进派的。
总有些人想要出人头地的。
这一点儿,可不是他能决定的。
严格的来说,如今的苏毗已经算不得一个整体了,自从他们臣服大明以来,大明也一直在影响着他们。
不单单是他们,就连西突厥、契苾部其实都是如此。
大明的渗透,往往都如润物无声一般,一般是感受不到的。
“不着急,再等等。”芒波杰孙波闻言倒也不生气,他能理解麾下的心思,当下也是笑道,“军功这个玩意儿会有的,但我们如今在大明的地位其实是很尴尬的。
我们不比契苾部也不能和泥婆罗作比较,他们都是有未来的,哪怕是西突厥还有西域数十国,他们哪怕现在没有,未来也有可能有。
可唯独我们,是没有的,明白么?
当然,本官也知道你们的心思,人嘛,都想向前走,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放心,这个机会本官是一定会给你们的。
苏毗不需要战功,本官也不需要,但不代表你们不需要。
而且,我苏毗也需要有人在朝堂上,明白么?
本官是希望你们能越爬越高的,如果未来有能力,本官甚至会带着整个部落推你们走向更高,哪怕是兵部尚书,我们也愿意为你们尝试一二。
但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本官还是希望你们能更多的为了部落想想,只有部落更稳定,你们未来在大明朝堂上才能更稳固,明白么?
你们和部落,其实是相辅相成的,部落需要你们在朝堂上为其发声,谋求更大的利益。
而你们也需要部落在背后默默为你们支持?”
芒波杰孙波是真的不在意他们有自己的私心,一番话说得倒也算是情真意切。
而众人闻言,倒也是纷纷点了点头。
大家其实都明白这个道理,急归急,但这个时候,放缓一二真不是什么坏事儿。
而且大家都明白,这一战结束,他们苏毗不少将士都会被调离苏毗大军,分化苏毗一定是朝廷会做的。
这是必然的。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急切的渴望军功。
毕竟这是他们未来在大明朝廷或者说是大明军方立足的资本。
“郡守说的是。”有人笑道,“不过这灭国之功,若是我们一点儿都没捞着,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如今的泥婆罗,都快拿下西天竺了,相比之下,我们不能比泥婆罗还不如吧?
这般下去,藏拙太过于明显,会不会引得殿下的不满?”
他这话倒是没什么毛病。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并没什么好说的。
“确实,再等等吧。”芒波杰孙波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这才继续道,“不过也不用着急,殿下是个聪明人,想必他也猜到了我们的意图。
而且,这个时候和契苾部抢功,更容易招人记恨。
还是那句话,他们都是有未来的,至少在大明,他们的未来是无限的。
这个时候,功劳对他们来说,比对我们而言,更重要。”
话是这么说,其实芒波杰孙波很清楚,此番天竺的功劳,契苾部决计会拔得头筹,没办法,人家才是主将。
他之所以这般,最简单的原因还是想让麾下这些明显生了其他心思的家伙更能明白部落的重要性。
说到底,集体就是大于个人,这是他这个作为部落头人必须要考虑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麾下来报:“郡守,沙门将军有信使到。”
“请进来。”
很快,信使快步而入。
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大概讲述了一遍。
在听到这个情况后的一瞬间,众人都愣住了。
“西天竺的战事儿这就结束了?”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前几天他们才听说泥婆罗推进到了哪里哪里,这会儿西天竺就投了?
这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
“好生招呼一下这位兄弟。”芒波杰孙波也是连忙说道。
等信使走后,芒波杰孙波才说道:“看吧,机会不就来了?”
“郡守这是准备大军南下了?”有麾下一脸激动地问道。
芒波杰孙波说道:“之前我们按兵不动,虽然有枪打出头鸟的担忧,但更重要的还是掩护怨军南下。
避免杨大郎和朴固福泽那边遭遇太大的损失。
当时我们真要是为了所谓的军功,暴露了怨军的意图,从而让杨大郎和朴固福泽遭遇太大的损失。
那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但如今的情况不一样了,有了沙门将军的军令,又得知了杨大郎和朴固福泽如今的处境,我们的后顾之忧也就少了许多。
这样,传令大军,入夜破城。
想要军功的,这会儿都可以尽情杀敌了!”
他话说完,众人都激动了起来。
对他们来说,破城不算啥,杀敌才重要。
要知道,每一个人头都是军功啊!
……
而在怨军这边,赵岩这会儿正带着百骑堵在关隘的后方,而普禄勃齐则是率着他的麾下疯狂的进攻关隘。
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关隘里的一千余守军便被他们尽数斩杀。
要说到杀敌,整个大明就没一支军队能胜过他们。
毕竟是大明起家的第一支大军,也是成名最早的军队。
不管是军械还是士气,在大明都是首屈一指的。
哪怕如今长明军声名鹊起,但真要说到最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还得是他们。
只不过,怨军的未来是有限的,如果不能补充新鲜的血液,接受新式的训练,怨军在不久之后也注定会被历史所淘汰。
这一点儿其实很多人都看到了。
“将军,关隘里发现了大量的粮食,看样子应该是不久之前有粮草进来。”普禄勃齐一脸贼兮兮地说道,“反正这些粮食我们带不走,要不一把火烧了?”
“烧了?”赵岩闻言也是一愣,“你脑子被烧了吧?没听殿下之前说的?
这些粮食都是有用的,派人通知沙门将军,让他派人来处理。
如今这后方已经没有北天竺的大军,想必处理这点儿粮食没问题,不过也要派人守着,我们还要火速南下。”
说到这里,他也是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杨大郎他们怎样了?来之前杨林还给本将军来过书信,让本将军务必将杨大郎给带回去。”
说着,他也是一脸的忧心。
和杨林这些人,他还是比较熟的,加之大家相识这么多年了,感情自然也有。
“那末将派支百人小队将粮食运走,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沙门将军那边?”
点了点头,赵岩说道:“安排好粮食后,这里就一把火烧了,估计北天竺那边很快就会收到这里的消息,这个地方留不得了,未来兴许就会成为抵抗我大明的桥头堡。
说起来,要不是兵力不足,本将军都想留些兵马在此固守。”
他也有些遗憾,这么多年过去,怨军的兵马一直都是如此,要说不遗憾,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