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工坊的李承乾,什么都抛在了脑后。
临近下午的时候,还是高纯行前来说道:“殿下,吐谷浑使者求见。”
“一忙起来,倒是把他给忘了。”李承乾笑道,“那你们也别忙活了,都吃饭去吧,也这个时辰了。”
离开工坊,李承乾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让高纯行将吐谷浑的使者喊了进来。
“外臣参见殿下。”吐谷浑使者躬身施礼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说道:“听闻你几次三番求见本王,可有要事?”
“殿下。”吐谷浑使者说道,“昔日签订三方互不侵犯合约的时候,殿下可是有言在先,说过拿下了赤水源,便会回大唐的。”
李承乾笑了笑,他知道这不是他的目的。
先不说李承乾好不容易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就说慕容顺预谋叛逆,还是李承乾帮了慕容伏允一把,否则,慕容伏允还有得头疼。
再说了,选一个怎样的邻居,不单单只有李承乾会。
对于慕容伏允而言,李承乾就是一个不错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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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说正事,本王没时间跟你在这儿扯这些。”
听李承乾这么说,使者笑了笑,倒也不尴尬:“不知殿下扣留我吐谷浑的郡主是为何故?”
果然是为了慕容婉秋,李承乾笑道:“贵使莫不是在信口开河?本王何时扣留过吐谷浑的郡主?”
“明王何须如此?”使者说道,“难道慕容婉秋没在大明王廷?”
点了点头,李承乾说道:“她的确是在大明王廷,这没错。”
“那明王还说没扣留我吐谷浑的郡主?”使者说道,“莫非明王还想说不知其身份不成?”
李承乾不解地看着使者:“慕容婉秋在我大明王廷不假,本王知其身份也不假,但何来扣留一说?”说着,李承乾看向了高纯行,“你们扣留人家了?”
“冤枉啊,殿下。”高纯行急忙喊道,“那慕容婉秋自己要留在大明王廷,她又没有触犯大明王廷的律条,微臣总不能赶她走吧?这不符合大明王廷的待客之道。”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点了点头,李承乾看向吐谷浑的使者,说道,“你也听到了,并非是我们扣留了你们吐谷浑的郡主,而是你们吐谷浑的郡主自己要留在我大明王廷。”
“明王此话当真荒缪,若非殿下相逼,我吐谷浑的郡主岂会留在大明王廷?”使者当即说道。
李承乾却是脸色一变,怒声道:“那慕容婉秋为何要留在我大明王廷,其中缘由难道贵使不知?真当我大明王廷好欺不成?
高纯行,让人把慕容婉秋找来,本王要和这吐谷浑的使者,当面对质!”
见李承乾态度如此坚决,使者也是愣了一下。
他哪里知道慕容婉秋为何要留在大明王廷?当然,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而是他真不觉得那算个什么原因。
在他看来,慕容婉秋嫁给达延芒结波,那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这是恩赐!
李承乾从长孙冲他们回来后,就猜到了是慕容婉秋自己要留在大明王廷,所以,当下也是不慌。
不多时,慕容婉秋便被带来了。
“见过殿下。”还是那一身红衣,配上那精致姣好的脸蛋儿,确实有几分飒爽英姿。
李承乾指了指那使者,语气极为气愤地说道:“他说本王将你扣押在了大明王廷,你自己跟他说说,本王有没有扣押你!
是限制了你的人生自由,还是怎样,你自己跟他说。
不要怕,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在大明王廷,还轮不到外人来撒野!”
慕容婉秋原本还有些愣神,不明白李承乾想做什么,可一听他后面这话,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对使者说道:“你为何污蔑明王殿下扣押了本郡主?莫不是想挑起两国开战?”
在李承乾面前,她从来不已郡主自居,但面对吐谷浑的使者,她这个郡主身份还是能摆出来的。
而使者听她这么说,也是急忙说道:“郡主莫要担忧,微臣受大汗之命,特前来解救郡主。”
“本郡主有什么好担忧的?”慕容婉秋说道,“之前被大宁王所掳,有幸得明王殿下所救,当时正逢混战,无奈之下才受殿下相邀,来这日月山暂避。
你如此污蔑明王殿下,若是引得两国交战,该当何罪?”
使者愣住了。
什么情况?我是来救你的好吧,你就这态度?
“贵使这是非要你家郡主亲口承认是本王扣押了她不可?难道说,吐谷浑真的想借此和我大明王廷开战了?”李承乾越说越愤怒,“做好准备了么?我大明王廷虽然只有将士数万,但我大明王廷从来就不缺乏战斗的勇气。若是做好了准备,那贵使便请回吧,告诉慕容伏允,让他准备好大军,我们再战一场便是!”
使者愣住了,连忙说道:“明王殿下莫要误会,大汗只是让外臣来了解一下郡主的情况,既然郡主无忧,外臣为刚刚的口无遮拦,向殿下致歉。”
哼,李承乾冷哼一声,摆了摆手,道:“身为使臣,口无遮拦,险些引发两国交战,若本王是慕容伏允,定斩不饶,还不退下!”
对于李承乾的话,使者其实并没有太过于担心,还是那句话,怂包做不了使臣。
不过他这会儿也确实有些尴尬,只好拱手施礼告退。
临走之前,有些不解地看了慕容婉秋一眼。
不过,慕容婉秋却是没搭理他。
谈不上谁对谁错,大家都有自己的目的罢了。
等这使者离开后,慕容婉秋这才说道:“谢过殿下。”
“你倒是聪明。”李承乾笑道。
慕容婉秋也知道,自己的小聪明被李承乾看破了,当下也不遮遮掩掩,说道:“倒是让殿下见笑了,小女子只是恨这世道不公。”
“额,怎么说?”李承乾疑惑地问了一句。
慕容婉秋说道:“小女子在吐谷浑贵为郡主却沦为他人禁脔,这难道不是世道不公?”
呵呵。
李承乾笑了,说道:“你可知道,正是因为你贵为郡主,才能在本王面前感慨世道不公,但凡你不是郡主,你可知是何结果?”
“是何结果?”慕容婉秋好奇地问道。
李承乾摇了摇头,道:“但凡你不是郡主,这会儿二胎怕是都怀上了!世间只有一个慕容婉秋,却又有千千万万个慕容婉秋。
唯一的区别是,你可以在这里感慨世道不公,而更多的慕容婉秋却是连感慨的机会都没。
那你告诉我,和她们相比,究竟是谁的世道不公?
她们会不会也说一句,凭什么慕容婉秋就能逃过一劫,难道就因为她是郡主么?这难道不是世道不公?”
慕容婉秋愣住了。
她从没有站在这个角度来思考过问题,这会儿听李承乾这么一说,突然有些迷茫了。
她能在这里感慨世道不公,那是因为她的父王强势拒绝了达延芒结波,因为她的父王是慕容孝隽。
但别人能拒绝达延芒结波么?
不能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叫做慕容孝隽的父王。
在慕容婉秋沉思的时候,王城之中却是热闹非凡。
都没等普西偌和李勤俭知会那些商户关于为期一年的粮食免赋的事儿,那些一早就嗅到了商机的商人们早就开始从大唐运送粮食过来了。
大明王廷如今人口众多,一场大战加上连年的雪灾过后,粮食定是供不应求,刚好借此机会来消耗一些去年的陈粮,毕竟马上新粮也要出来了,也需要空出粮库来,毕竟今年又是一个难得的丰收年。
至于大唐那边,对于商人们将粮食拉到大明王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大明王廷他姓李,未来姓唐,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像黄嵩他们这些泾阳的商人,更是将家里的粮库都搬空了,一车一车的往这边拉。
没办法,相比泾阳,日月山才更适合他们这些生意人,不过这些年家里也没啥本钱,除了粮食,还真拿不出什么来。
再加上一早就得到了李勤俭的提点,他们哪里还抓不住这个机会。
“有这些粮食,倒是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但还是远远不够。”普西偌说道。
数十万人的粮食缺口,也绝非几个人商人就能解决的。
李勤俭笑道:“普尚书无需担忧,如今我大明王廷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想必只要我们放出粮食免赋的消息出去,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运进来,熬过了今年,日子终究是要好过一些。”
“这倒是。”普西偌笑了笑,道,“这样,粮食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去找伊原锡商议一下草原上筑城的事宜。
大明王廷啊,真是让人期待,老夫也想看看,这大明王廷最终会走到哪一步。”
李勤俭笑了笑,便施礼离去。
如今,他们也愈发的有了几分官样子。
等普西偌找到伊原锡的时候,伊原锡正乐呵乐呵地拿着一个滑轮在手里把玩。
这玩意儿就一个好,省力!
对于他们工部来说,更是一个神器。
两人仔细商议了一下,最终定下明早就由两部一起押送粮食前往草原。
可以想象一下,当他们押送着粮食抵达草原的时候,那些牧民该是何等的诧异。
这些年来,慕容顺可没拿粮食救济过大家,大家都是自己硬抗过来的。
而就在他们两人商议的时候,李勤俭以户部侍郎的身份,邀约了在日月山所有的大唐商户于酉时三刻在长明酒楼饮宴。
不管忙不忙,李勤俭的邀约,众人都是没办法拒绝的。
没办法,人家现在是官!
“诸位,今日本官邀约大家饮宴,可是有好消息透露。”李勤俭一上来就卖起了关子。
程正昊当即问道:“李侍郎,不知是何好消息?”
“从即日起,大明王廷对于粮食交易,为期一年内,免一切赋税。”李勤俭笑道,“不单单如此,长明商行所售一切皆可以粮食折算,且用粮食折算者,可优先发货。”
众人一听就知道,大明王廷缺粮食了。
想来也正常,以前的大明王廷不过万余人,粮食自然是不缺的。
可如今,大明王廷数十万人,缺粮食也就理所当然了。
黄嵩等人一听,脸上就是一喜。
这感情好啊。
“铜钱不能再采购纸张这些了么?”有人当即问道,他家可没有那么多粮食。
李勤俭说道:“你误会了,实话跟诸位说好了,如今大明王廷缺粮食。本官也知道很多人已经猜到了,甚至起了一些小心思,但本官还是要奉劝大家一句,莫要动什么歪心思。
想趁我大明王廷危难之际,来发国难财,那你就得做好被我大明王廷报复的心理准备。
当然,强取豪夺自然不会,生意场上的事儿,自然还得生意场上解决。
但是大家莫要忘了,我家殿下起家靠的就是在生意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如果不信,大可以试试。”
“李侍郎说笑了。”黄嵩一脸笑意地说道,“左右都是赚钱的买卖,这点儿大家还是拎得清的。”
李勤俭却是依旧冷脸道:“最好便是如此,对了,再知会你们一声,大明王廷要不了多久又会发卖一些新的物什,各位若是想赚钱的话,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有一点儿诸位大可放心,大明王廷发卖的东西,一定不会差,利润嘛,估摸着比纸张还要高一些。”
李勤俭本就是生意人出身,自然深谙此道。
要想大家积极参与进来,有了大棒,自然也得有甜枣。
“李侍郎。”有人急忙问道,“不知道此次又会是何物?”
“这是你该打听的么?”李勤俭双目一瞪,说道,“此乃我大明王廷的机密,岂能随意打听?到了发卖之日,自然会告知诸位。
再说了,大明王廷发卖的东西,何时差过?”
又有人问道:“那什么时候发卖?”
对于大明王廷出产的东西,他们倒是不担心,的确,正如李勤俭所说,大明王廷出产的东西,还真没差过!
“过一两个月吧。”李勤俭说道,“具体的时间,本官也不敢下结论,听说这笔生意比较大,殿下想等等再看,诸位若是想从中分得一杯羹,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他这话其实就是瞎扯,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多多的准备钱粮罢了。
不过大明王廷也的确有新品要上市了,但时间却是没个定数。
众人一听,也是动了心思。
之前发卖纸张的时候,就是因为准备不充分,让尉迟家和魏家占了便宜。
这回,大家可不会再犯那样的错了。
酒宴结束,李勤俭很是得意的回到了在城里的宅子。
在这城里,他也是有宅子的。
有些时候,在城里忙到半夜,回去的城门早就关了,所以,他们这些官员都在城里置办了宅子。
不过刚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来报,说西突厥的使者又找来了。
没办法,李勤俭只好起身在大厅会客。
如今,就这西突厥使者的事儿没解决了。
“李侍郎,深夜造访,还请见谅。”使者很是客气地说道。
李勤俭摆了摆手,道:“贵使客气了。”
“那连弩的事儿?”
对于这家伙什么目的,李勤俭心里跟明镜似的,闻言,故作为难地说道:“贵使的要求,本官也回禀了殿下,殿下念及贵国的难处,倒是愿意出售一些连弩给贵国,可这价钱,是不是太低了些?
想必贵使也知道,本官乃商贾出身,咱们在商言商,不说赚你们多少钱,但至少不能让我们亏钱是不是?
在长安,一把好一点儿的弓箭都要数贯,一副连弩你就给八百多文,这价格,属实没办法接受。”
“那依李侍郎的意思?”使者问道。
虽然李勤俭拿长安的弓箭做对比不合适,但八百多文的价格,也的确是少了点儿,这个他自己都知道。
李勤俭说道:“我们制作一副连弩,所有成本加一起是一贯二,不多要一文,但你也不能少给我一文,总之,不能让我们亏钱,对不对?
当然,我们是友邦,一副连弩,我们可以额外赠送五十支弩箭,这是两国邦交的情谊。”
“一贯二?”使者想了想,说道,“不能再少点儿么?”
“这是成本价,贵使回去的时候,可以问问大唐那边,当初我们卖给他们的时候,折算下来可是一贯有五。”李勤俭说道,“之所以这次便宜卖给贵国,还是看在贵国使臣远道而来,还送了我们一些马匹和牛羊。
殿下念及两国邦交不易,这才卖于你们。
你看看吐蕃和吐谷浑,他们要是开口,我们会卖么?不可能的。”
就做生意,这草原上的使者哪是李勤俭的对手,忽悠了一番,使者便咬了咬牙,答应道:“好,那就按照李侍郎说的办,一贯二,我们用牛羊折算,可行?”
“没问题。”李勤俭笑道,“想必贵使也知道如今大明王廷缺粮食,在草原上,牛羊也算粮食,最近,大明王廷刚刚出了一个政策,在即日起的一年内,粮食交易免赋税,如此一来,贵国大约还能省下一成左右。”
“李侍郎倒是个实诚人。”使者一愣,这个消息他还不知道。
李勤俭却是笑道:“我大明王廷做生意,向来都是以诚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