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进攻内城的方案后,郭威又笑道:“对了,你那震天雷....当真只剩一个”
朱秀老老实实地道:“此行带到河中的,的确只剩一个。”
“唔....”郭威神色犹豫,有些话似乎不好得说出口,毕竟跟一个晚辈讨要东西,面子上有些抹不开。
“若是大帅需要,震天雷就送予大帅了。不过此物威力巨大,大帅今日也瞧见了,一不小心就能伤人性命,切记小心保管,远离火源。此物也容易受潮,需要防潮防水。”
朱秀难得大方一会,非常善解人意地主动开口。
郭威满脸欣喜,朝朱秀投去赞赏目光:“你献震天雷有功,加上多次献计助我大军平定叛乱,本帅一定会禀明朝廷,为你请功!震天雷乃杀伐利器,本帅想派遣工匠随你学习打造技艺,不知你意下如何”
朱秀笑道:“震天雷之事,还请大帅不要向朝廷多言,打造此物的工艺还在摸索当中,每一个都需要我亲自把控,技艺还不算成熟,旁人没有三五年的钻研,只怕难以明白其中奥妙之处。等技法彻底完善,才能向军中推广,批量生产。”
郭威点点头道:“不错,是本帅想的简单了。军器监的大匠连黑火雷都造不出,更别说震天雷。稍有不慎,只怕就是粉身碎骨的危险。”
“大帅英明。”朱秀拱拱手。
倒不是朱秀有意搞技术封锁,实在是火器制作在这年头还属于新鲜玩意,工艺技法是一方面,针对实战的应用思想是另一方面,对火药、爆炸的理解,更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培养相关人才的工作,朱秀早已在彰义军中展开,研制震天雷时,他手把手亲自教授的一批匠人,就是今后火器研究发展的火种。
贸然开展仿制,只会像朝廷军器监一样,一年到头要炸死不知多少人。
郭威笑道:“你小子将震天雷送给本帅,此来又多番献计,助我大军破城,本帅若不赏赐你些什么,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你想想,有什么想跟本帅讨要的”
朱秀揖礼道:“大帅持节都督诸州军事,我彰义军自然也归属于大帅麾下,听候军令差遣乃是本分!
不过俗话说‘长者赐,不敢辞’,我便大胆向帅爷讨要一个承诺!”
“哦”郭威指着他笑骂道:“你们瞧瞧,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嘴上说的好听,实则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早就盘算好了!”
帐中响起善意的轻笑声。
“说吧,想要本帅许下什么承诺先说好,我可没有适龄的女儿嫁给你!四女倒是稍微年长你几岁,不过已经许了张永德,五女还小,要是你等上几年,倒也可以考虑....”
郭威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还未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柴荣和魏仁浦哈哈大笑,李重进更是笑出了鹅叫声。
赵匡胤打趣道:“秀哥儿莫不是想跟张永德抢媳妇他如果要揍你,我们可不帮忙!”
朱秀嘴角扯了扯,笑得有几分尴尬,郭大爷还真会开玩笑。
郭威摆摆手:“好啦,不说笑,你说吧,想让本帅答应你什么”
朱秀长揖道:“还请郭帅许诺,今后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可再轻易披挂上阵,亲冒矢石冲锋在前!为帅者定要惜身,一旦有失,六军无主,指挥调度皆是一盘散沙,必使大军陷入困境,反而会让更多的兵士遭受无妄之灾!”
魏仁浦忙附和道:“朱秀所言,也是我等部下、全军将士之心声!”
柴荣抱拳沉声道:“请父帅答应我等!”
帐中众人一起行礼。
郭威苦笑道:“在此事上你们倒是众口如一!在你们眼里,我已经老得披不了甲,提不起刀,爬不上马....”
朱秀劝慰道:“大帅依然骁勇不减当年,只是多年来受伤太多,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否则身体定会吃不消。等大帅安稳休养几年,别说上阵杀敌,再生十个儿子、八个女儿也不在话下!”
郭威抚须的手一抖,揪下一根长长髯须,疼得他面皮颤了颤。
帐中众人低着头,肩头耸动,强自憋住笑。
“你小子....胡说八道,该打!”郭威气得吹胡子瞪眼。
“嘿嘿”朱秀轻轻在嘴上打了打,“大帅可是答应了”
郭威瞪他一眼,无奈挥挥手:“都起来,此事本帅答应了!”
众人相视而笑,长舒一口气。
想要劝谏郭大爷老老实实稳坐中军指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论柴荣和魏仁浦怎么苦口婆心,磨破嘴皮子,也无法抑制郭大爷那颗充满战斗**,热血澎湃的心。
郭大爷披甲上阵,率军冲锋,自己倒是杀得起兴痛快,可苦了担惊受怕的魏仁浦和柴荣。
要不是打不过郭大爷,魏仁浦都想找根麻绳将他一捆扔进帅帐,等需要决策部署的时候再放他出来。
魏仁浦感激地望着朱秀,眼中竟有泪花闪动。
柴荣拍拍他的肩,轻声道:“能劝父帅惜身,此功劳,不亚于献计破城!虽然军功簿上无法记下,但我给你记在心里,我父子一家都会承你恩情!”
朱秀赶忙揖礼道:“柴帅言重了!我不过是尽职属本分而已!朱秀不管身在何处,永远都是柴帅部下!”
柴荣深感动容,喟叹道:“在沧州时立下的约定,你倒还记得。”
朱秀笑道:“柴帅诚心待我,如何敢不铭记在心”
二人相视而笑,诸多情义皆在不言之中。
赵匡胤侍立在柴荣身后,将二人说的话听入耳,抬起眼皮飞速瞟了瞟,眼眸深处划过几分羡慕,还有丝丝嫉妒。
赵匡胤允文允武,自忖才能不弱于谁,柴荣也对他极其欣赏,重点栽培,可他和柴荣的关系,只能限于主帅和部将。
想如朱秀一般,不仅是部下更是朋友,甚至是惺惺相惜的知己,赵匡胤自问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世上终究只有一个朱秀,他头脑里层出不穷的新奇玩意,别人是学不来、拿不走的。
所以,他注定就是最特殊的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