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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如何处置

    节度府前厅。

    马三抬出一张软榻,朱秀趴着,解开衣衫,那名为史匡威治伤的老大夫,拿一瓶跌打药酒,为他揉搓身上几处淤青。

    朱秀时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似痛苦似享受,怪异的腔调让老大夫倍感羞耻,有些无从下手。

    褚兴躺在厅中,手脚捆住堵上嘴巴,陈安严平持刀看守。

    宋参、裴缙、温泰几位主要属官坐在两侧,看看褚兴,再看看朱秀,面面相觑。

    众人脑子里有不少疑问,褚兴为何要袭击朱秀

    褚兴也是牙军里声名赫赫的悍将,出手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书生,没得手,反倒弄得自己浑身烫伤,脖子、头脸满是黄豆大的水泡,那裸露在外的大片青黑色皮肤,让人看着就起鸡皮疙瘩。

    褚兴这一身伤又是怎么来的

    就算有史灵雁贴身保护,能从褚兴手下逃脱性命已算不错,怎么反而能伤到他

    朱秀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众人满脑门问号,可朱秀只是笑笑不说话,让众人倍感好奇。

    本想审问褚兴,可这厮满嘴污言秽语,神情凶恶嚣张,似乎拿准了朱秀不敢将他怎么样。

    朱秀当即没兴趣听,让严平重新将他的臭嘴堵上。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厅外匆匆传来,伴随一阵铁叶碰撞间发出的叮哐声,魏虎挎刀龙行虎步而来。

    宋参裴缙几人纷纷起身相迎,拱手口称:“魏牙帅。”

    褚兴看见魏虎,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像是在求救。

    “魏大哥。”朱秀作势要起身,魏虎看了眼褚兴,大踏步从他身边走过。

    “秀哥儿无需多礼。”魏虎摁住不让他起身,朝他身上几处淤青瞥了眼,沉声道:“可有大碍”

    朱秀咧嘴笑了笑,继续趴下:“都是皮外伤,无妨。”

    魏虎点点头:“那就好。”

    转身直面褚兴,魏虎黑脸冷肃,双目不怒自威:“究竟怎么回事”

    朱秀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魏虎似乎很生气,满脸阴沉积怒。

    众人这时才惊讶地知道,原来朱秀是用白灰水将褚兴烫成这副惨样。

    白灰可以掺和进泥沙里用来砌墙、垒砖,还可以粉刷墙壁,防潮防虫,甚至还能入药。

    不少人都知道,白灰放入水中能产热,但究竟有多烫,只有烧石灰窑的工匠才知道。

    不过现在看看烫脱皮的褚兴,众人心里大概是清楚了,暗暗记下,回家后告诫家眷仆佣,家里若有白灰一定要储藏好,没事千万别往水里扔....

    魏虎上前将褚兴拽起,取出他嘴里的布团,两人眼神在不经意间短暂交汇。

    “大胆褚兴!你还有何话讲”魏虎冷喝。

    褚兴咽咽唾沫,环顾厅中众人,忽地怒视朱秀,情绪激动地大声道:“不错!是我要杀他!此子才是搅乱彰义军,导致内乱的罪魁祸首,难道不该杀”

    此话一出,在座的节度府属官俱是哗然。

    魏虎怒斥:“一派胡言!彰义军内乱,乃是薛家纵火烧毁粮库,又在牙军里散播流言蜚语,鼓动兵士作乱所为,与朱秀有何干系”

    褚兴痛心疾首地控诉道:“朱秀最擅花言巧语,哄骗帅爷让他担任牙内副都指挥使。他一个外来之人,年纪轻轻寸功未立,如何有资格执掌牙军兵权

    此子奸猾,牙军中跟他亲近的,就能获派到阳晋川驻守盐厂,私底下赏赐钱帛拉拢人心,有图谋不轨之意!

    他还在良原县打死李光波,为彰义军招惹强敌。

    数罪在身,节帅却不对他进行处置,是为不公!眼下内乱不止,只有取朱秀首级交给薛氏,才能安抚人心,平息内乱!”

    褚兴说完,厅中陷入安静。

    宋参皱着眉,目光在褚兴和魏虎身上扫过。

    裴缙忍不住小声驳斥道:“牵强附会,狗屁不通”

    见魏虎目光稍冷地朝他看来,裴缙讪讪一笑闭嘴不言。

    温泰态度鲜明地道:“彰义内乱,完全是由薛家挑起,与旁人无关!朱少郎年纪虽轻,却是人中翘楚,又得节帅信任,由他出任牙军副使并无不妥!我温氏将全力支持史节帅和朱副使,平息薛家叛乱!”

    其余节度府属官皆是点头附和。

    坐在一旁的几名牙军指挥相互看看,有的点头有的不说话。

    魏虎握刀的手紧了紧,略显阴冷的目光瞟过宋参温泰,和几个表示支持朱秀出任牙军副使的指挥使。

    朱秀脸色古怪地看着褚兴,没想到这厮还有几分口舌之利。

    听他的意思,竟然是想将牙军内乱的罪责归结于自己挑拨他与牙军诸指挥之间的关系

    朱秀心生疑惑,褚兴这么做,为了什么

    他在当中,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一阵嘈杂喧哗声从厅外传来,庞广胜和几名临时提拔上任的指挥使,率领百余名牙兵涌进敞院。

    众人大惊失色,难道这帮亲信牙兵也要叛乱不成

    魏虎和一众属官急忙出去察看,朱秀也顾不上擦药,马三抓起一件袍子给他披上,搀扶着他往厅外赶,陈安严平押着褚兴跟上。

    “庞广胜,你们这是何意”魏虎立于檐下,扶刀跨立,居高临下地喝问道。

    庞广胜抱拳道:“褚兴罪不至死,请牙帅从轻发落!”

    魏虎淡淡道:“褚兴袭击朱副使,该如何处置,应该由朱副使决断!”

    庞广胜又朝朱秀抱拳道:“我等请求朱副使网开一面,饶恕褚兴!”

    “这....”朱秀傻眼了,一脸为难。

    他的本意是让魏虎来宣布对褚兴的处置。

    褚兴是魏虎手下的人,他这样做,也算给足魏虎面子,也不至于让牙军各指挥,认为正副两大都指挥使不和。

    没想到庞广胜和这几个指挥使竟然率人前来求情,瞧这副群情汹汹的架势,如果朱秀当真宣布处死褚兴,只怕就将他们彻底得罪了。

    偏偏魏虎又把皮球踢回来,似乎没有要严惩褚兴的意思。

    褚兴得意洋洋,好像拿准了自己没有性命之忧。

    就在朱秀犹豫不决之际,一声暴喝从通往后宅的隔门传来。

    “节帅到!”

    只见两名兵士抬着一副肩舆,其上坐着的,正是史匡威!

    史向文跟在一旁,远远的像一尊铁塔走来。

    而另一旁顶盔掼甲的大汉,赫然是关铁石!

    刚才发出暴喝的,正是他!

    大批兵士随即从四面八方涌进敞院,将庞广胜等百余名前来为褚兴求情的牙兵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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