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潜惊于她的脑洞,沉默片刻,打破她的幻想,“你先前说过,祖父告知过你,你父亲死于战场,易修的儿子同样死于战场,二人去世时间几乎相差无几,易姑娘,你当真觉得此易修非彼易修吗”
“那你说说,如何证明我爷爷真是易国公”易凤栖道。
何潜站起来,找到随身携带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块令牌。
上面所带着的流水纹,与易凤栖那柄长刀上的流水纹一模一样。
“此物上的流水纹,便是易家家徽,也是易家军的标志。”
那日何潜认她时拿出的令牌就是这枚,不过那时何潜背对着他,令牌正面的流水纹易凤栖并没有瞧见。
易凤栖站起来夺过令牌,拧眉看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地看向何潜,一字一句问道,“何潜,你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才开始怀疑他是何人
何潜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说她太过随性,压根没有考虑过他的存在对她造成的影响。
“易姑娘相信我说的话了”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世,还在我身边,必定是为了我或者我爷爷而来。”易凤栖说道,“那封信上说了,要带易修孙女前往国都,倘若我真是易国公的孙女,你此行的目的,恐怕不止是银矿,还有我吧何潜,你是国都朝廷的人。”
何潜面不改色,喝了一口茶水
“李少清已成了状元,皇帝钦点翰林,三年五载,必定能够入内阁,成为一代朝臣。”
易凤栖听他避而不答自己之事,心里不免多了几分不快,眯着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李赵氏倘若想不起易姑娘还好,可若是想到了易姑娘,而你还是个普通猎户,她们李家动动手指,便能让你与你的儿子就此消失在大燕。”
“易姑娘,你当真只想做一个平庸的猎户吗”何潜给她也倒了一杯茶水,亲手递到她面前。
易凤栖没抓茶水,反而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过来。
何潜的身体顿时朝她倾斜而来,他抬起眼眸,只对上易凤栖带着冷酷的眼眸。
她最是讨厌别人威胁她。
易凤栖捏着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道,“你想让我回国都”
她手心温度慢慢通过布料传到他手臂上,烫得那一片热得要命。
何潜眼睫发颤,努力稳住心神,缓缓说道,“易家还有易家军,易姑娘只要回国都,不说区区李少清,哪怕是范绽,曾经害过易国公之人,只要你想,报仇不过早晚而已。”
易凤栖的心脏强烈又迅猛地跳动了一下,她眼睫一颤,一双桃花眼长睫下压。
何潜将她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不着痕迹地松了口吻,“你是易家的子嗣,回不回去皆由易姑娘你自己定夺,身为猎户自有猎户的报仇方法。”
易凤栖站起来,松开他的手腕,“此事我会自己想清楚,走了。”
她心里发乱,脸上也没有多少笑意。
何潜看着她离开背影,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里的衣服已经被握出了褶皱,尚留余温。
何潜神使鬼差的低下了头,凑到被易凤栖握住的地方嗅了一下。
清冽,干净的味道。
等他缓过神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脸上顿时满是绯红,欲盖弥彰一般放下手臂,一口气将易凤栖没有接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
易凤栖坐在自己房中想得脑袋都要炸开,都不曾想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任何事情与朝廷沾上关系,必定要惹上不该惹的东西。
可现在看来,她爷爷的死处处都有官场上的博弈与算计,倘若只有她一个人,待寻到凶手只需一个一个将其杀了便可。
但,她还有个儿子。
易凤栖左右思量都寻不到一个完美解决方案,心情便不好起来,她看着外面夜色,思量片刻,穿上一身黑衣,打劫……不对,是拿东西去。
今日中秋,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夜间看灯会也是同德府内的风俗,外头刚刚黑下来,大街便陆续亮起了金红色的光。
王家众人也要下去,命人问了何潜,何潜自然也答应了下来。
他换了身应景的乌金色绣引颈白鹭,流水云纹的圆领袍子,外搭了一件长袍,金冠玉簪,贴上的人面虽瞧着平平无奇,可他身形颀长秀丽,自背后瞧去似是清绝俊隽的矜贵公子,让人忍不住驻足多瞧上两眼。
他站在窗边,目光落在繁华灯会的暗处,似要从那灰暗之中看到什么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易容人面上,灯影阑珊下,玉手微微曲起,柔亮金光映衬的那手都精致到绝艳。
“主子,您要下去逛逛吗”素竹走进来,问道。
“走吧。”何潜放下手,转身踏足,下楼与王亦辰,季敛会合。
“何兄,你表妹呢”王亦辰奇怪地往他身后张望,“怎的不见她出来”
“表妹身体不适,在房间里休息呢。”何潜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我想着为表妹买个花灯送与她,让她解解烦闷。”
“同德府有办灯谜之地,何兄为你表妹赢个最漂亮的送与她,她必定高兴!”王亦辰十分纯真地相信了何潜的话,还为他出谋划策。
何潜唇角噙着笑,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季敛不说话,但目光一直鬼鬼祟祟地看何潜。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何潜,一直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可他一时又想不出来是谁。
易凤栖穿行在夜色之中,并未对周遭美景有多么留恋。
她已经想好了,不仅要把她儿子的那一株灵芝拿回来,还得瞧瞧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这范绽大贪特贪,去趟范府不顺手牵羊,属实不是她的性格。
也许是今日宴客,现在范府管辖松泛不少,易凤栖轻而易举进入范府,按着何潜给她看的那个地图,找到库房所在地。
范家所有金银珠宝记录在册后都会归纳到这里,库房有整整一进院子那么多。
易凤栖看得直咋舌。
寐了那么多白银,范府果然富得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