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夕,西蛮一直都在下雪。
风雪很大,天也很冷。
冷风吹动屋檐,大雪纷飞。
“雪域确实不适合做王城,你迁都是对的。”赫连骁站在朝歌身边,说她做出的选择是对的。
“虞城也不过是暂时的行宫。”朝歌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只是怔了一下。
她迁都虞城,西蛮没有一个朝臣是支持的。
除了轩辕御风无条件信任和听她的话,没有人说她的选择是对的。
“你想将西蛮的王宫定在哪里?”赫连骁笑着问了一句。
其实,他心中一紧有了答案。
只是,还想再问一句。
“如若我说,我想要京都,你怎么想?”朝歌歪了歪脑袋,眼底透着深意。
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要的,就是京都的皇城。
普天之下,最上乘的龙脉之源就在京都城,那里是强者向往,取而代之的地方。
“京都是个好地方……”赫连骁眼眸暗了一下。
可京都是他要守护的地方。
赫连骁相信朝歌的能力,总有一天她会带兵打到那里。
而他……作为守护京都的将士,必定要迎战。
“你可知,我决定迁都的事情,西蛮没有一个朝臣同意,这些人啊……呵,真是可笑。”朝歌讽刺西蛮的朝臣,她自然不将这些朝臣看在眼里。
西蛮本就很小,都是些野蛮之人,能当上西蛮朝臣的,也全都是些世袭而来的废物。
真正的朝堂景象,还是要看奉天。
不得不承认,大虞皇帝立科举,重文武,培养了一批优秀的朝臣,这是奉天的助力。
若是大虞先帝胤承还在,这奉天应该还能再撑个十年不成问题。
可惜啊……
万物皆有定数。
“他们只想着眼前的安稳,毕竟西蛮地处寒域,后背是高耸的雪山,脚下是雪域的积雪,距离山下的村落还有一段距离,易守难攻,他们会觉得安全。”赫连骁明白这些没有能力之人的鼠目寸光。
可西蛮的地界连隐居都不适合,又怎么可能会适合长久建立帝王。“当年的西蛮王慕容狄也不过是想把西蛮作为暂时的落脚点,等待奉天出现裂痕,一举南下,攻打江南。”
赫连骁知道慕容狄一直想要夺江南。
所以他的养父赫连狄晟一直都在忌惮着慕容狄。
可惜,慕容狄死得太早,留下了幼子慕容澈。
慕容澈就算有他父亲的狠厉,可惜无人引带,被权臣卡达尔所压制。
注定,慕容家在西蛮会成为一个悲剧。
如今的西蛮王,还是他赫连骁的儿子……
想来,确实有点荒唐。
赫连骁的父亲赫连狄晟与慕容澈的父亲慕容狄曾经是兄弟,虽属于不同阵营,但却惺惺相惜,互相忌惮。
“故步自封,便是自取灭亡。”朝歌站在雪地里,抬手接住飘落的雪。
“好大的雪!”
“快来打雪仗!”
“灵韵姐姐!你小心点,坐在这里。”
元宝珍珠和那群巫族的孩子们玩成一片,在不远处的雪地里打滚。
西蛮虽然冷,但却是这些孩子们的乐园。
“珍珠,不许上树!”
元宝奶呼呼的喊着,指着珍珠。“你作弊。”
珍珠在树上看着元宝,突然跳了下来,把元宝扑到在厚厚的雪地里。
所有孩子都在笑。
巫族的孩子们,本也应该有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记得你曾经一遍遍质问我到底有什么阴谋,从西蛮回到奉天,不惜嫁入将军府的原因是什么。你问我步步筹谋,招招算计又是为了什么……”
朝歌看着那些孩子,讽刺的笑着。“你看到的这些,只是巫族百万分之一,只是天下受苦之人的千万分之一。”
赫连骁手指收紧,什么都没说。
他们肩膀上担负的责任相同,所以注定谁也无法妥协。
“记得小时候,你是太子的伴读,太傅教你们读过一首诗,里面有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朝歌看着赫连骁。“写诗之人的悲怆在于,他空有一腔志向,奈何无能为力,有些能力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那就是天子,是帝王!”
她朝歌这一生看到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看透了太多的人性恶毒,世态炎凉!
唯有权势,唯有将权势我在自己手里,才是最有底气的。
靠谁啊?指望谁?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指望男人?
呵……靠山山倒,靠树树散!
小傻子没有指望过赫连骁吗?呵……
他不是帝王,他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小傻子用了五年,等来的是什么?
靠男人?意外太多了。
你看,他赫连骁用一句失忆,一句绝情散的毒,就想抹杀小傻子五年来的执着与付出,可能吗?
“朝歌,可有人感慨你为何不是男子?”赫连骁安静的看着朝歌,问了一句。
“女子又如何?”朝歌冷笑,她偏偏不信这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可是妖星啊!是奉天人人得而诛之的女帝星啊。
既然是妖星,她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身份。
“我不是那个意思……”赫连骁想要解释,伸手想要去抱朝歌。
却突然感觉她离自己特别的遥远。
这个女人……好像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抱在怀里的女人。
她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她自身很强大。
她不在是属于赫连骁的小傻子,她是西蛮的太后,是手握西蛮政权的女人。
……
那种感觉,对于赫连骁来说,很凄凉。
“星儿……”赫连骁喊了小傻子的乳名,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在朝歌看来,赫连骁喜欢的,永远都是那个好掌控,会傻傻在宫中等他,等他回来娶她的小傻子。
讽刺的转身,朝歌往正殿走去。
她是朝歌,不是星儿,更不是那个傻子。
她要的是天下。
不是儿女私情!
……
赫连骁看着朝歌离去的背影,心口那种刺痛感愈演愈烈。
“咳咳……”不知是情蛊发作,还是毒发。
喉口血腥气很重,掌心是发黑的血。
太疼了。???.
“赫连骁!”
“坏人你怎么了?”
在赫连骁意识模糊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躯冲他跑过来,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还透着惊慌。“珍珠,去叫师父,叫我师父。”
“元宝……”
赫连骁很想伸手去抓元宝的手。
是他,对不起他们母子。
让他们在西蛮……等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