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蛮儿身体靠后,极为放松地看着罗盛,“罗副帅说笑了,军权易主,岂可儿戏?”
“你……”罗盛没想到李蛮儿一口就回绝了,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还没有谁像李蛮儿这样不给他面子呢!
“我又没有说错。罗副帅莫不是受了谁的蛊惑?”李蛮儿道:“阵前换帅原本就够儿戏了,如今我打了胜仗,罗副帅又要让我识趣些,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她边说,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笑而不语。
姓罗的还安插了人手,莫不是以为这几个人就能拿得住她。
“李蛮儿,你不要不识好歹,本帅现在还愿意好好与你说话,否则的话……”
罗盛的话还没说完,李蛮儿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否则的话如何?”
罗盛就是个草包,在京城尚能仗着贵妃娘娘的面子,作威作福,混吃等死。到了漠北这里,他能倚仗的也只有这么一个身份,如果有人根本不在乎他这个身份,那他有什么自保能力?
李蛮儿显然就是不在乎他身份的那个人,她笑意盈盈地往罗盛身前凑,“罗副帅大概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态吧?若是我将罗副帅带到城墙上去,你说,刀剑无限,要是你出点什么意外,贵妇娘娘得多伤心啊?”
“你,你敢!”
李蛮儿此时还穿着一身血污的外袍,眼里的杀意还没有全部退去,她又向前走了两步,而罗盛则悄悄后退,手心里全都是汗。
“你看我敢不敢。”
罗盛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丫头逼迫了,相当丢脸,当下想起“摔杯为号”的约定,立刻就要去拿杯子,李蛮儿却是猛然抓住了他的手,“罗副帅,做事之前别冲动,你看你,累成这样,怎么不好好休息休息呢?”
罗盛的意志力本来就薄弱,遇上李蛮儿,也算他倒霉,两句话的功夫,他就失了神,双眼像是没了焦距似的,立刻轻声嚷嚷道:“是啊,我好累,好想休息。”
“别人说的话,你不要听,好好休息,少管闲事,记住没有?”
罗盛点了点头,好像真的快要睡着了似的。
“行了,回去睡觉吧!”李蛮儿松了手,罗盛竟然真的打了一个哈欠,扭头就往里间走。
埋伏在议事厅的刀斧手全都懵了,什么情况啊这是,正主走了,这人是杀啊,还是不杀啊。
李蛮儿倒是没理会那些,只与阿四道:“看来罗副将是没有什么事情,咱们还是回去吧!”
阿四虽然一肚子疑问,但是她知道有些话自己不能问,于是点了点头就跟着李蛮儿出了议事厅。
“姑娘,咱们回大营吗?”
“先去看看青雁,晚点再回去。”阿四就跟着她回到了李蛮儿之前住着的小院里。
柳芽见李蛮儿回来了,自是欢喜,“姑娘,有刚烧好的热水,您洗洗再走?”
“算了,战事吃紧,说不定什么时候蛮人就又打过来了,洗不洗都一样。”李蛮儿问她,“青雁休息了?”
“喝了药就睡下了。”
李蛮儿点了点头,对柳芽道:“你和老孙,秦四都说一声,要提防那个姓冯的,莫要让他随意往这边来,知道吗?”
“好的。”柳芽又问,“姑娘,副帅找您何事?”
“我也不知道,奇奇怪怪的,大概是想让我把兵权还给冯无蕴,我没同意,他看我态度强势,也就没再说什么。”
阿四手心里全是汗。
看来柳芽也算不得是姑娘的心腹,有些事还瞒着她。不过,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先前还要动手的罗盛突然就困了?
那时李蛮儿正好挡在罗盛面前,背对着阿四,她说话的声音也极小,所以阿四根本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更没有看到一些细枝末节的事。
“奴婢明白,不过姑娘,您还是要小心一点,刀剑可不长眼睛。”
“我知道。”李蛮儿就道:“阿四,你留在这儿,我去看看我父亲。”
阿四点了点头。
李蛮儿一个人去看了李恕,李恕那些亲信见李蛮儿没有不管侯爷,心里还是高兴的。在他们看来,眼下大局尚稳,李蛮儿或许还能支撑得住,但是一旦吃了败仗,又或者大局不稳时,那就坏事了。
还是应该让李恕醒过来,才能掌控大局。
事实上,李蛮儿也有这个意思,所以她像模像样地替李恕把了脉,又让人去取自己的药箱,取了银针为李恕针灸。
趁人不备时,李蛮儿将一粒药丸给李恕喂了下去,如无意外,最迟后天,李恕就能醒了。
眼下李恕活着,比死了重要,最后一步,还需要李恕的配合。
“你们多观察父亲的情况,我看他现在的状态,随时可能会醒过来。”
几名侍卫自是大喜,恭恭敬敬地把李蛮儿送出了房间。
城楼之上,一片萧瑟,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李蛮儿去看了席虎,知道人醒了,还没有发热,也是松了一口气。
“命是保住了,眼下重要的是休养。先不要挪动他,就让他在城楼这边休息吧,再吃三天药,精气神会越来越好,到时候再把人抬下去。”
席开远眼珠子通红,一个劲儿地向李蛮儿道谢,“将军对犬子有再造之恩。”
淦!
“老将军不必多礼,医者仁心,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李蛮儿只道:“老将军还是下去休息吧,来日怕是还有恶仗要打。”
席开远自然没有不听的,他还希望多杀几个蛮人替儿子讨公道呢!
“是,大姑娘若有吩咐,席某定当全力以赴。”
当着将士们的面称呼她是将军,私下里叫一声大姑娘,这席老将军还是挺会做人的。
李蛮儿笑了笑,点头算是答应了。
长夜终于过去,天色大亮,死去的蛮人尸体已经垒起了好高,如同一道屏障似的,横在城门前。
守城的士兵看到眼前这壮阔的景象,不由地叫了一声乖乖,这李大姑娘,确实心狠手辣,狠啊!
“你说,蛮人要是看到这一幕,还不得疯了?”
“疯了又如何,想攻城,就得从这些尸体上跨过去。”士兵用袖子抹了一下鼻涕,冷笑道:“该,就应该让他们这些孙子也尝尝被人收拾的滋味。”
他们南下又烧又抢的,可从来都没有心慈手软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