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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一见云灯的身上渐渐的长出了很多犹如藤蔓一样的黑色脉络。

    这副样子,和之前云灯说过的惧阳草中毒之症一模一样。

    曲一猜测,云灯身体内的惧阳草毒素想必应该是已经毒发了。

    他的这个想法才刚刚落下,躺在床上一直很安稳的云灯忽然紧紧的蹙起了眉头,嘴里开始不断的呓语。

    “热……好热……啊……疼……”

    曲一心口一颤,连忙去摸他的身体,发现他整个人浑身发烫,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

    他记得云灯说过,惧阳草毒性发作的时候,他的五脏六腑都会有灼烧感。

    曲一心疼的无以复加,可偏偏又对此没有丝毫办法。

    情急之时,他想起来惧阳草怕阳光,连忙将房间里的门窗全部关紧,不让阳光泄进来分毫。

    这样的方法似乎有用。

    房内没有了光亮之后,云灯紧蹙着的眉头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白天的时候,是惧阳草的毒性最为猛烈之时。

    哪怕是在睡梦中,云灯也会一遍遍的经历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往往是曲一刚帮他将脸上的汗水擦干净,立刻就有新的汗水沁出来,接连不断的呓语声从喉间溢出,听的曲一心都要碎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同意云灯去冒险。

    他们现在有了从天梵国带回来的那种可以吸收血液的植物,如果云灯不服药的话,哪怕是以后再发病,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经历极致的痛苦。

    可现在……

    一直到了晚上,云灯身上的毒素才终于消停了一些。

    曲一丝毫不敢懈怠,始终守在云灯的身边。

    四月一日,云灯沉睡的第四日。

    曲一一天一夜没合眼,终于陪着云灯熬过了第一天惧阳草的毒发期。

    往后的每一天,曲一都重复着相同的日子。

    云崖并不知道云灯会被剧毒折磨的事情。

    他年纪大了,云灯担心他知道之后身子会受不住,于是便没有告诉他实情。

    曲一理解,答应了云灯在四月的时候想办法拦住云崖,千万不能让云崖看到他毒发的样子。

    然而,自从四月之后,云崖就没有再主动踏进过云灯的房间半步。

    屋檐之下。

    云崖坐在一张木凳子上,手中拿着一把拂尘,抬眸去看天色的夜色,默默的叹了一声。

    灯儿那孩子,还是老样子……

    天生带来的顽疾,治病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只是沉睡一段时间那么简单?

    他人是老了,但还不至于老糊涂。

    不过,既然灯儿不想让他看到他难受的样子,那他不看就是了。

    ……

    四月十日,云灯沉睡的第十三天。

    云灯身上的那些黑色脉络渐渐的消了下去,身子也不再发烫,眉宇间的痛苦之色也一点点的淡了下去。

    他终于熬过了惧阳草的毒。

    接下来的一整天,云灯并未有任何异样,睡的很安稳,好像一切都已经熬了过去。

    然而……

    四月十一日,云灯沉睡的第十四天。

    他突然变的更痛苦了。

    曲一不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但能看的出来他很难受,牙关咬的紧紧的,仿佛随时都在经历着濒死之痛。

    睡梦中的云灯并非没有意识。

    他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但却能感受到身体上的每一寸痛苦。

    每一天,他都要经历一遍从生到死的过程。

    感受着浑身的生气从有到无,从无到有,身上的每一处血肉,每一节骨骼在迅速老化和迅速收缩的过程中反反复复,这种感觉,比他之前所经历的缩骨之痛更让人崩溃。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真的遭受这些,只是会感受到痛苦罢了。

    这是他体内的剧毒和他本身的病症在对抗。

    此时的云灯就像是一个被两只野兽争抢的猎物。

    他的两边是两只正在拼了命的撕咬着他的野兽,每一只都想要将他吞吃入腹。

    无外乎就是三种结果。

    其中一方胜利,将他这个猎物和对方的另一只野兽一起吞并。

    或者是他这个猎物先承受不住,被两只野兽一起撕碎。

    亦或者是两只野兽就此同归于尽。

    前两种结果对云灯来说皆是必死之局。

    唯有最后一种结果,他才可能会有一丝生的希望。

    为了这一丝丝希望,云灯撑着,挣扎着,拼尽全力的残喘着。

    他一定要活下去!

    从四月十一日到四月三十日,整整二十天,每一天云灯都要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五月一日,他终于……熬了过去。

    他终于,活了下来!

    至于那两只野兽。

    它们在厮杀中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拉着对方一起同归于尽了。

    可尽管如此,云灯这只猎物也好不到哪里去。

    身体和精神都损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地步,他这次彻底陷入了沉睡之中。

    ……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曲一消瘦了很多。

    坐在云灯的床边,他垂眸看着床上躺着,眉宇间一片安稳的人,双眼忍不住泛上了一丝红。

    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而下,曲一俯身,动作近乎虔诚的在云灯有些干涩的唇瓣上落下了一个吻。

    泪水顺着颤抖的眼睫滴落,带着温热的液体打在了云灯白皙的脸颊之上,颤颤巍巍的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滑去,最终隐在了他的鬓发之间。

    这次的云灯没有再年轻一岁,他的样貌依然保持着沉睡之前的样子。

    曲一知道,云灯撑过去了。

    他启唇轻轻的吮着云灯的唇瓣,喉间哽咽。

    云灯,你做到了……

    ……

    虽然云灯撑过了四月的毒发期。

    但他依然久久未曾醒来。

    他说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睡多久,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也许是几天之后,也许是几个月。

    也许……几年……

    曲一轻抚着云灯的脸颊,俯身在他的耳边轻语。

    “云灯,无论是多久,我都会等你,答应我,这次……不要再食言了。”

    一个月之后。

    云灯依然没有醒来。

    两个月之后。

    他还是没有醒来。

    但曲一不着急。

    他愿意等他,等多久都愿意。

    七月一日。

    加上四月,云灯已经在床上躺在了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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