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可卿故作镇静,可要不是一手抚着胸口,她都怕自己的小心脏就这么激烈的跳出来。
这阿凌!好好的吓什么人!
张大尴尬了很,这时候只跟在骡车后面,伸手作势扶着麻袋,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只有狗子,明明年龄和庄可卿差不多大,也是家里打算给他说亲的年纪了,还是不开了窍。
这时候见庄家妹妹脸蛋儿红红的,又想到刚刚沈小哥同她咬耳朵的举动,不禁好奇了伸了个脑袋来问,“可儿妹妹,你咋的了,脸这么红,沈小哥说啥了,能带我听个不?”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张大一听,顿时黎黑的脸烧的比庄可卿还红,恨不得一脚踢了自家儿子的屁股,让他快点滚蛋。
“丫头,别理这小子胡咧咧,长这么大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
张大扬了手就要给狗子头顶来一下。
狗子也不是傻了,对自家老爹的行为模式摸了透透的,根本不给他机会。
身子一矮,同个泥鳅似的滑不溜手的就闪了开去,一下蹿到前面老远。
张大父子这一出闹腾,庄可卿被逗了直笑,心跳也便不再剧烈鼓动,满面羞意渐退,终是平静下来。
“丫头,我昨日就用这薯渣粉回去喂猪了。”
张大未免继续尴尬,索性谈起饲料的事。
他昨日一回去就用了薯渣粉和稻糠烫了喂猪,那牲口哼哼着吃了贼欢。
而且不光是猪,鸡也肯吃得很,拢共拌了半个食盆,结果没一会全被啄食的干净,一点也没剩下。
“当真是好。”
张大赞的诚心实意。
庄可卿自家没猪,可鸡有不少,她在第一次烘出薯渣粉时,就开始用这个掺合稻糠一起喂食了,有时候嫌麻烦,甚至直接就一点稻糠不加,直接就用水拌了喂的。
不说别的,就这降温了的天气,家里鸡的产蛋量可没怎么降过。
这薯渣营养好,她是自信了很。
只是这饲料只有喂上一段时间才能显出效果来,她还是有些个担心今天会铩羽而归。
不过她面上没露了端倪,只将自家情况说了,听的张大心头一片火热。
当真如丫头说的这么好?
那回头可得让家里小的多拾些柴去换了,可不比其他食料划算多了。
三人一车,迎着晨光出发,到了松陵镇时,上午已过了大半时间,都是快到晌午了。
天冷了些,守门的卫兵缩着手也不愿多动弹,只走过来随便看了下,便允他们交钱进城,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
他们从南门进城,一路拉了饲料,穿过热闹的街市,直直来到了城北那块专门用来做了牲**易的小市场。
车还未停下,一股牲畜的味道就扑面而来,激的庄可卿干呕了一记。
“庄家妹妹,你咋的了,早上吃坏肚子了?”
狗子大咧咧的问着话,叽叽咕咕的围着她不停转悠。
庄可卿被他绕的头晕眼花,且因还未完全适应这味道,只能捏了鼻子抚着胸口,摇了摇头不说话。
张大看在眼里,没有吱声,可心里却有了些计较。
“丫头,不若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吆喝吆喝罢。”
说着,也不等了庄可卿拒绝,就解了骡车上的麻绳,拆了袋子薯渣粉倒进小口袋里,拿了就往市场里走。
“哎?爹?”
狗子看了眼自家老爹的背影,又看了看车边的庄可卿,一时不知该跟在谁边上。
还是庄可卿挥了挥手,让他赶紧随着张大去,这边她一个人休息会就行。
狗子心思粗放的很,得了她的信,便颠颠的钻进市场寻了他爹去,留着庄可卿一人守着骡车。
完全没有考虑这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留在外头是不是有些不妥。
庄可卿还是有些不舒服,可能早食吃的腻了,现在一闻了这么浓烈的牲口味还是阵阵的泛恶心。
她取了挂在大黑身边的套了棉布套子的小竹筒来,喝了几口里面的水。
“呼~”
这是出门前阿凌亲自烧的热水灌上的,现在喝起来还是温热的。
想到阿凌,庄可卿不免又回忆起早间院子里的那一幕,不禁面上又是一热。
“丫头,你这骡子照顾了不错。”
手上捧着竹筒,庄可卿正打算再喝一口,压压泛上心头的羞意,就听见有个老者正同自己搭话。
她抬头一看,瞧着老爷子颇为面善,手上持了炳旱烟,熟悉了很,只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老爷子也不多话,反是走到大黑面前,伸手摸了摸骡子结实壮硕的前胸肌肉,又顺了顺它站立的耳朵。
“养的好,比我养的还好!”
大黑鼻子里喷出股温热的鼻息,亲昵地用拱了拱老爷子的手。
啊。
庄可卿想起来了。
这不是卖给她大黑的老人吗。
“老爷爷,大黑被我照顾的不错吧。”
“大黑?”
老爷子一愣,随即看了眼皮毛黑亮顺滑,无一丝杂毛的骡子,了然的笑了,连脸上枯树般的皱纹都舒展了开。
“名字取的不错,哈哈哈。”
一老一少,就这样因着许久之前的一桩交易聊了起来。
待到张大父子一脸丧气的出得市场时,就见庄可卿正同一老者交谈正欢。
两人一个撑开了骡车上的布口袋,一个伸了了脖子往里瞧,说话间老者还用手在袋子里捞了把薯粉出来凑在鼻下嗅闻。
这是?
张大走到近前,扬声同庄可卿打招呼。
“张大叔你回来了。”
庄可卿抬起头来笑着问,“如何了,有人愿收薯粉吗?”
张大发闻言,发愁地摇了摇头。
何止无人愿收,就是他要送了这半口袋薯粉与人的牲口试吃,人家都是不愿!
这生意当真难做啊!
又深深叹了口气,张大把手里的口袋往板车上一放,垂头丧气的。
谁知庄可卿却是一点也无失落,反而笑意冉冉。
“张大叔,刘爷爷正考虑是不是要收了这薯粉呢。”
“啥?”
庄可卿话音刚落,张大哪还坐了住,一下就从板车上跳了下来,惊讶的望着面前这个看上去甚至有些邋遢的老人家。
“您是……”
瞧着面熟啊?
“张大叔,您忘了?咱家大黑还是刘爷爷这儿买的呢!”
经这一提醒,张大是想起来了。
当初买骡子的时候,这老人家是怎么都不愿让了价来,瞧着轴的很呢,他当时气的差点都不愿买了。
可现在是怎的,和丫头谈的这么快活呢?
张大心里还奇怪着呢,就见这老者捧了手里的薯渣,光闻还不够,甚至伸出舌头来舔了一口,还闭上眼咂摸起味儿来了。
狗子在一边目瞪口呆。
家里牲口吃的玩意,这老爷爷怎么也敢就这么往嘴里送,也不嫌了腌臢?
谁知老人像是尝出了味道,再睁开眼时,这两眼冒了精光似的,火急火燎的直言道:“这板车上的货我全要了,马上就给我送过去。”
张大愣了。
全要了?
他莫不是在发梦吧?
刚刚自己为了卖这薯粉不知受了多少冷言冷语,可转眼人就全要了。
这还没了一刻钟吧!
“快快,收拾收拾随我走。”
老爷子像怕被人抢了这车货似的,连价也没谈,直接就催了庄可卿牵骡子。
张大是下巴都合不上了。
他是知道这薯渣粉好,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可有生意终归比无人问津的强。
庄可卿应了老者,牵了骡子就跟着人走,张大父子跟在后面,竟是一路将这六袋薯粉送到了地头。
等到了地方,张大才明白。怪不得这老爷子一下全要了薯粉,是连眉头都不皱下的。
原来人在北坡村后面圈了块地方来,专门养了骡子的!
粗略瞧一眼,就有五六头,另外还有带崽的母马和种驴。
庄可卿也是讶异。
原来规模化养殖已经有人走在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