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多年,陆廷言就没有过什么危机感。
别说危机感了,什么感他都没有,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无趣的。
因为他从小的生活条件太过优渥,以至于他从来找不到生活的乐趣。
学校里的小伙伴盼望着放学,经常说的是,放学我妈妈给我做了什么饭、回家后我爷爷给我讲什么故事、爸爸出差回来会给我带什么玩具之类的话,陆廷言能感受到他们的期盼,这也是他们生活的一种快乐来源。
但是他没有。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只要他说想要什么,那种东西就一定会出现在他面前。没有渴望与希冀,更不需要未知努力奋斗。
一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同学们写“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同学们的回答五花八门,有衣服、玩具、小动物等等等等,他回家后对着作业本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自己想要什么。
这种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显。他没有任何物质上的追求,精神上需要的,就是母亲姜媛的关注。
但是明显,姜媛的关注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而且这也是一种未必靠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这种“想要”非但不会让他充满新奇与干劲儿,反而会让他觉得生活愈发的无趣。
生活真的无趣极了,甚至不知道人有什么好活的。
这话说出去可能拉仇恨,毕竟他一出生就站在了很多人难以企及的终点。但这也确实是实话,生活好没意思。
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生活有了意义呢?
是认识了谢柠之后。
他从未见过这么努力生活的人。她就像是一团明媚的火焰,在热烈、肆意地燃烧。她的那种劲头,就像是要在一片恍惚的土地上,燃烧出一片五彩缤纷的花园来。
尤其在知道她竟然是以自己为“偶像”之后,他好似终于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以前意识到不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只当那是一种乏味生活的调剂品。现在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喜欢后,他比以前还要发觉出她的好。
既然他觉得她好,那别人呢?
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的好不光体现在她优越的外在条件,更重要的是,她的内在,那种努力向上的精神内核,和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
她是这样一个鲜活的存在,看淡的时候比谁都淡,较起真来也是比谁都较真。姿态有的时候摆得很高,却又能屈能伸,愿意放得很低。和你好的时候连你一句话都能分析出个主谓宾来,不在意的时候是一句真话都懒得和你说。
想到这里,陆廷言不由得又看向了她手中的包。
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她放了几张照片进去。可是那是什么照片,背后有什么故事,她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意和他分享。
陆廷言觉得很郁闷。
谢柠心里好像上了一把锁,将他隔绝在了她的心房之外。
明明两人生理上的距离更近了,心理上的距离却远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种疏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第一次同床共枕后?姜媛逼她和他离婚后?还是在赵姿含病房争吵的那次?不,应该更早,从两人结婚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在逐渐走远了。
不行,不能这样,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陆廷言望向窗外,心念微动。
“你明天有时间吗?”他忽然问。
“嗯?”谢柠看向他。
“我带你去个地方。”陆廷言说,“我听说附近有个不错的庄园,景色很好,我带你去看看,我订了那里的客房,就是这两天的,可以看到云海。”
“哦,明天啊,我可能……”
“可以带电脑过去,那边网络很好。”陆廷言打断了谢柠的话,生怕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不管你是要写项目书,还是要开会,都可以。”
谢柠:“……”
那她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能找的借口无非就只有工作,而他现在将这条路堵死了。
见她点了头,陆廷言笑了笑,心情愉悦了那么一点点。
很快到了拍摄场地,谢柠当先下车。
南炜和吴兰兰正在一起拍一组写真,身上穿的是当地民族服饰,俊男靓女,十分养眼。
单单从外形条件上来说,南炜是真的没得说。他身上带着一种很时髦的范儿,不光是高冷,这种高冷中更多的是一种“潮”。
当然前提是他别开口说话,别开口和她说话。
拍摄空档,南炜休息的时候,朝谢柠走了过来。
“怎么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柠,“好看么?”
南炜身上的民族服饰是一件黑绸坎肩,没袖子,敞着怀,该露的地方是一点都没少。
南炜是搞唱跳的,十几年的舞蹈练下来,一身的腱子肉。尤其化妆师还在他身上涂了阴影,抹了油,让他本就分明的腹肌显得愈发显眼,八块,整整齐齐。
胸大肌也结实有力,臂膀上的线条十分好看。谢柠忽然想,将这具身体用人体美学来分析,应该能得到个很高的分数。
南炜很喜欢谢柠这种欣赏的眼神,不由得弯下腰,凑近谢柠,对她露出一个邪魅狷狂的笑容,沉着嗓音道:“女人,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谢柠:“在你问这个问题之前,我是满意的。”
南炜眯了眯眼,直起身,一口气沉下去,腹肌鼓了鼓,愈发有形了。
打完电话的陆廷言一过来,瞧见的就是南炜在对谢柠搔首弄姿,而谢柠正对着搔首弄姿的南炜发呆。
这有什么好看的?谁还没有了?
陆廷言蹙起眉头,上下打量了南炜一遍,得出结论——太油了。
他走过去,站在谢柠身后,搂住她的腰,整个人伏在了她身上,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她包围了起来。
他搂着谢柠,眼神却是盯着南炜的。
而南炜也毫不避讳地回视着陆廷言,四目相对。
这一空档,空气中仿佛有兵戈交碰,火星四射。
南炜轻哼一声,以一种绝对轻蔑的姿态对陆廷言以占有姿态来宣誓主权的行为发表评定:“有什么可显摆的?反正她心里又没你。”
“反正她是我老婆。”陆廷言轻哂一声,眼睛里多的是得意。
“还有脸说。”南炜看向陆廷言的眼神要多鄙夷有多鄙夷,“我见过你们结婚的视频了,请个假新郎和自己老婆结婚的,你陆三少是头一个。反正当时结婚的都不是你,你还好意思说这是你老婆?啧,你陆三少可真是不嫌丢人的。”
陆廷言的表情有些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