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言很清楚谢柠刚才那么期望地看着自己,是想听到什么。
她想听到他解释她的特殊性。
她有什么特殊性呢哦,倒是也有,仇人的特殊性。
此外,再没有别的。
陆廷言第一次察觉到谢柠喜欢他,是大二的时候。同部门的干事笑着问他:“陆三少,你有没有发现,不管你前脚出现在哪里,谢柠学妹后脚就会出现,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陆廷言从小到大收了太多太多的情书,他几乎已经对“喜欢”这两个字免疫了。
但是那次,同学一提到“谢柠学妹”这个名字,他脑中还是闪过了太多太多关于她的画面。
没办法,这个学妹实在太耀眼了。
优越的外形、优异的成绩、高考状元的身份加持、勤奋认真的学习态度、对待各种无聊的部门活动也专心致志……实在没办法让人不注意她。
当时陆廷言就想,怎么会有人生活得这么认真且努力呢
他竟然开始认真思考同学的话,探究谢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在得知她好像真的喜欢他后,陆廷言罕见的没有像以往那样毫无波澜,而是萌生出一种“好荣幸啊”的感觉。
被这样努力认真、热烈优秀的女孩子喜欢,真的好荣幸。
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表白过,以至于陆廷言自己都曾经萌生出“她真的喜欢我吗”的错觉。
这种被她喜欢的荣幸在陆斯泊死后,演化为一种厌恶。
在她研究生毕业回国后,他找上她,和她认识、相处,主动提出和她交往,看着她掩饰不住的惊喜激动,陆廷言便知道,不是错觉,她喜欢他,且依然喜欢他。
当时心中萌生出一种罪恶的快感,他就想用她的喜欢,将她狠狠践踏。打破她年少时期对他的所有幻想,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但是刚才,看到惨兮兮的她依然用那种希冀且炙热的眼神望着他,他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即便她这个人存在很大问题,但是喜欢是无罪的。
他和她之间的仇恨不会消弭,甚至还会伴随着日久天长越来越深。她的喜欢会越来越成为一种负累,她不可求,他不想要。
良久,没有听到谢柠的回答,他转头望向她,见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我知道你没睡着。”陆廷言很肯定地说。
果然,她纤长的睫毛轻微抖了抖。
不待她做出反应,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刚才那个女警走了进来,询问谢柠:“好些了吗我们现在可以做笔录了吗”
“可以。”谢柠立刻睁眼,忙不迭地回答,“现在开始吧。”
好像她这样亟亟开始和女警交流,就可以逃避陆廷言刚才的话似的。
陆廷言桃花眼微眯,盯着谢柠的侧脸望了片刻,起身,出了病房。
他走到走廊尽头,在窗台口点了根烟。
吸了一半,听到走廊里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他回头,看见了大步而来的洪杰。
洪杰走过来,恭声禀告道:“陆总,那些记者的确是姜总派人找的。他们说对方只和他们要王岩和谢柠的不雅照,至于这照片拍了做什么,他们不知道。
他们还说,他们进入房间的时候,王岩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而谢柠也神智不清。为了完成任务,所以他们想将王岩和谢柠挪到一起,拍出照片来。”
说着,洪杰又将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了陆廷言:“这是那几名记者的名字和任职公司。”
陆廷言掐灭了烟,拿过那张纸扫了一眼。
“有两位来自大媒体,其它大部分来自小公司,还有几个是公司负责人。”洪杰说。
陆廷言轻嗤一声:“道德败坏的玩意。媒体人不为大众发声,尽做这些卑鄙无耻的事情。”
竟然还为了拍照颠倒是非,真是利益熏心、猪狗不如。
“联系这两家媒体公司。”陆廷言的指节在那两家大媒体的名字上随意弹了弹,“让他们看着办,别让我再看见这几个人。”
“是。”洪杰点头。
“至于这几个公司负责人。”陆廷言将那张纸甩回给洪杰,随口道,“收购他们公司,然后让他们滚得越远越好。”
既然没有职业道德,那职业生涯也就别要了。
“是。”
“其它的你们看着办,办得漂亮点。”
听陆廷言这话,洪杰便知道,光让他们葬送职业生涯还不够,还要教训他们。
陆总很生气啊,他以前都不屑于和这些小喽啰计较的。
“王岩呢”陆廷言又问。
洪杰又拿出另外一张纸递给陆廷言:“在王岩住的酒店里发现了这种药,他现在昏迷不醒,就是因为喝了大半瓶这个。谢柠喝得少,所以情况并不危急。”
陆廷言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就听护士提了这个药,这是一种非常烈的药,而且是禁药。因为这种药过量服用后会出事,会直接危及性命。
看着这个药品名字,陆廷言脸色更冷。
还好王岩没有丧心病狂地将整瓶药都喂给谢柠,否则……
否则谢柠估计都坚持不到那个时候。轻则受欺辱,重则丢性命。
想到这里,陆廷言的黑眸中像是积聚了狂风暴雨,染上了层层的威压,带着骇人之势。
“王岩现在还在救治,没醒。”洪杰说。
陆廷言冷笑一声:“好好救,让他醒。”
醒来之后,之后的事情才好办。
法律的审判、公众的谴责,妻离子散、身败名裂,这才是个开始。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牢狱之灾,至于他能不能活着从牢狱里出来,出来后还能不能继续生活,就看谢柠的心情了。
洪杰试探着又问:“那姜总那边……”
记者是姜总找的,事情也是姜总让人安排的。结果事情没有按照姜总的预料发展下去,只怕姜总会不高兴。
像是应验似的,洪杰刚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机就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洪杰表情纠结地将手机递给陆廷言:“姜总的来电。”
不用想,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