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不用多说了,温教授给女兵三连专门讲了西山这一片陵园的典故。
王珂没有等到参观结束,就先回去帮忙了,准备向这里送粥。
同时,他还有了一个新打算。人家王连长又是送茶叶,又是留饭,自己应该有点表示。当兵的虽然不太讲究礼尚往来,但刚刚这一下“冒犯”,更应该要讲究一个礼数。
王珂准备找耿大叔的老伴,要两包五指毛桃,不不不,应该是血毛桃,这可是一件稀罕物,是一份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回到耿大叔的家,没等王珂张口,耿大叔的老伴,已经将两缸粥都装好了,只等着人来运。
在龙泉庄,所有的运输都是独轮车。这两缸粥足有百十来斤,没有点真本事是推不过去的。
“婶,你扶着车把,我来装车。”
一口缸加上棒子渣粥,六七十斤总有的。王珂将两缸粥搬上了车,用绳子带上,再把那些碗用桶装了,挂在两个车把上。
而耿大叔老伴,则把炒好的菜,装在盆里,用个筐背上。
一切准备停当,两个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这小车推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陵园。众位女兵一看王珂去而复返,还推来两口大缸的棒子渣粥,真是好感动。立刻围上来一群女兵,大家七手八脚地帮助把两口缸卸下来,抬进隆恩门。
还有满满一黄盘的菜,肉丁儿酱胡萝卜丁。黄盘也是西山地区独有的器皿,黄泥烧制,里面刷了层釉,但凡家中和面、盛饭做菜都用这种盆,它比搪瓷洗脸盆还要大一点呢。
“吃饭,吃饭!”王珂对王连长和女兵指导员说。
“王排长,我们带干粮来了,有点开水就行,这又是粥又是菜,怎么好意思?”女兵指导员对王珂和耿大叔说,但是眼角却不住地朝那粥和菜张望着,太香了。
“咱们老百姓啊,军民一家亲啊。”温教授走上前,嘴里哼着小调,他开始喜欢上这群叽叽喳喳的女兵了。“来,我们两位教授帮助你打饭。”
说着,温教授拉着叶荣光教授,开始拿起马勺帮助打粥。可是女兵们见连首长没有发话,都有些纠结,不敢上前。
“指导员、王连长,我们到你们三连,你们不也是一样地好吃好喝招待我们吗?放心吧,这不违反群众纪律,我们是一家人嘛!”王珂说着,先端起两碗,递给了王连长和女兵指导员。
“同志们,吃吧!”女兵指导员看看王连长,果断地下了命令。
女兵们一拥而上,抢过温干爹和叶荣光手中的马勺,开始分粥分菜。
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就着粥和菜,吃着带来的干粮,女兵们异常兴奋。这也是一次野炊,还是在龙泉庄皇家陵园里吃的。
吃过饭,女兵们自由活动。那些女兵们围着王珂,非要听听他们炮兵连的故事,听听老鹰嘴和毒湖里的精彩趣闻。上次在干扰团一营说的炮兵连两次训练,因为时间关系,并没有完全展开,特别是后一阶段,有些“影响形象”的东西并没有说。
现在女兵们闹着要听,王珂还是有些尴尬的。
“这样吧,我带你们看一棵树去。”
“嘘!”女兵们一听看树,立刻发出一片嘘声。树有什么看的?铁树开花,昙花一现,再珍奇的树,不就是一棵树吗!
“这棵树,就是南方兵也不容易见到,整个华北平原可能仅此一棵。”
“啊!”众女兵一听王珂这样说,立刻来了兴趣。
“叶伯伯,我们一起过去吧?”王珂向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招手,这是摆脱纠缠的最好方式。只要到了血毛桃那里,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果然,叶荣光教授拉着温教授过去,刚刚女兵们吃饭,两位教授、耿大叔几个人都喝了一碗粥,先垫了一下。
王珂呢,走了几步站住了,因为他看到御带河边,那几头羊正在西侧陵园的墙下,那头大公羊一见王珂过来,立刻仰起了那硕大的头。一对羊犄角,威风凛凛。
“怎么不走了?”温教授看见王珂忽然停下来,他有些好奇。
“温干爹,我就不过去了吧!”王珂说这话时,已经看见那头大公羊向这边走过来了。在一群人中,它不盯别人,直勾勾地看着王珂。
叶荣光教授一看就笑了,这头大公羊竟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珂望而却步,不能不说是个笑话。
那大公羊明显加快了脚步,向着这边冲过来了。
王珂一见,掉转头撒腿就跑。向哪跑?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南侧的偏殿,推开门闯进去,反手把门从里面抵上了。
这一下,外面的笑声,简直笑爆了。
现在谁笑也不能开门了,王珂转过身来,用后背抵着门。这一转脸,他愣住了。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王连长大张着嘴,用一双美丽的大眼看着王珂,衣领白花花一片,她正在这里整理着衣服呢。
“啊,王连长,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里面。”王珂一下明白了,怪不晓得外面笑爆了,原来大家都以为自己是别有用心啊!
“王连长,外面那头羊追的很紧,专门和我过不去。”
“羊?什么羊?”王连长明白了,王珂原来是怕羊才躲了进来。她隔着窗棂,边系上衣扣子,边向外看,果然见到一头大公羊围着门前转来转去。
“没事,有姐在,再烈的羊咱也不怕哦。”
“王连长,我先出去,你把衣服整理好。”还姐呢,明明比自己都小。王珂说道,准备拉开门出去,如果有战士看见偏殿里王连长在整理衣服,而且就两个人,那可百口莫辩。
王珂还是很果断地拉开门,他一出来,立刻遭遇大公羊的追逐。他在前面跑,大公羊在后面追。这一下,满陵园里人都笑了,那个狼狈啊!
没有人再注意偏殿里王连长,可是这种狼狈也比有人看见两个人在里面衣衫不整好吧!
“这个畜生!”耿大叔是真的火了,他抡起一根棍子,跟在后面狠命地抽打着那只大公羊。
大公羊吃痛,终于不追了,逃到一边去了。
王珂停下了脚步,六七十名女兵笑得个个捂着肚子,蹲在那里。叶荣光教授和温教授走了过来。
特别是叶荣光教授,他十分不解地看着王珂,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动物生理学现象啊!“王珂,你以前还动物追过吗?”
王珂摇摇头。
“嗯,小王珂,这陵园你先别待了,你把那碗和缸先送回去吧。”温教授走上来,对着王珂说道。今天这些怪事,让他和叶荣光百思不得其解,太蹊跷了。
“好,温干爹,那我收拾一下就走。”王珂开始把那些未洗的碗放进缸里,装车,推起独轮车,与耿大叔的老伴回家了。
回到家里,王珂开始打水刷缸刷锅刷碗,两个人接着给三连女兵们烧开水。
既然是烧开水,就得到东墙下抱柴禾。王珂连续去抱了几抱玉米秸,在抱最后一抱的时候,王珂忽然觉得右胸口微微一跳,王珂立刻直起身子,没错,右胸口又是一跳。
是右胸口的蛇石在跳!王珂立刻向后一跳,难道这里有情况?
小心驶得万年船,王珂赶紧去找了一根棍子。他小心翼翼地挑开了柴禾,搜索了半天,终于发现有片叶子微微一动,一条西山的土灰色的白眉蝮蛇盘在了那里。
“啊!”王珂操起棍子,对准毒蛇就是一番猛捣。
白眉蝮蛇还没有反应,就一命呜呼。王珂把那条五六十公分长的毒蛇拎了起来,准备扔出去,走到院门口,忽然想起来什么,他站住了,这柴禾堆里怎么会有毒蛇呢?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毒蛇,如果有,这堆柴禾未来肯定存有隐患,还是等两位教授回来看看再说,不行的话等三连走了以后,彻底把这垛柴禾清理一下。
王珂没有声张,他把那条毒蛇扔在羊圈的一角。
开水烧好了,两个人又把四个水桶灌满,装上小车,带上水舀子,推去了陵园。
这次去的时候,王珂用报纸包了两包血毛桃的果实,准备送给王连长和女兵指导员,同时给两位教授和耿大叔带了点吃的饼子。
女兵们一见开水来了,又排起队来灌开水。
已经在陵园里活动了好几个小时,先后参观了陵园,听到两位教授介绍的知识,还目睹了血毛桃,可谓是收获满满。
“王排长,我们准备回去了,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呢,今天要谢谢你,谢谢津门大学的教授,谢谢耿大叔。”王连长和女兵指导员来和王珂告别。
“不用谢,另外我送两位连首长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哦。”王珂说着,掏出两包晒干的血毛桃。
“这是什么?”
“这是血毛桃,留着泡水喝的。”王珂递了过去。刚刚听完介绍,现在就拿到这礼品,着实有些意外。
“王排长,这不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谁让我们是他姐呢!”王连长大方地接过来,一包塞给女兵指导员,一包装进自己的挎包。
女兵指导员总感觉今天的王连长有点怪异,可是又不好说什么。
装好血毛桃,王连长走到王珂面前,轻声地说:“记住,完成任务回部队的时候,从我那里走一趟。”
这是一句废话,借得五个水壶本来就需要还回去的。
“是!”王珂胸脯一挺,给两位女兵连的首长敬了一个礼。
队伍集合好了,全体女兵向两位教授和耿大叔挥手致意,相信这个有意义的几小时,将给许多女兵留下深刻的印象。
看着远去的队伍,耿大叔说:“小王排长,我们也回去吧!”
“嗯。”王珂开始向独轮车上装空水桶,耿大叔去锁陵园的大门。
“老耿,你这些羊不赶回去了吗?”温教授问。
“不赶了,先放在这陵园里几天。”耿大叔说这话时,眼睛不自主地向王珂瞅瞅。众人皆是会心地一笑,里面有头大公羊与王珂已经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