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推上自行车,牵着小黑驴就离开了团卫生队。
没有走上一百米,谷茂林就急切地问:“班长,有没有?”
“废什么话,没有,我们能这么着急地走吗?”
“那班长,我们是回连队,还是回南邵?”
“这样,你带着小黑和这张片子先回连队,搞点草喂它。然后你在连队等我,我去火车站送一下吴护士,中午我们在连队留守班吃饭。”
“嗯哪。”
“回来,谷茂林应该怎么说?”王珂喝住了谷茂林。
“是!”谷茂林一个立正,大声地说完,完了又低声和吴湘豫说:“嫂子,谢谢你。这件事,请替我保密。”
“滚!谷茂林我看你油腔滑调,学不好了吗?”王珂觉得他越来越放肆,欺侮吴湘豫啊,人家可是干部。
可是吴湘豫并没有生气,笑嘻嘻地对谷茂林说:“你把你们班长看好、照顾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另外,此事你们不宜张扬,等我的好消息吧。”
“嗯哪。”
“谷茂林!”
“是!报告吴护士,谷茂林向你保证,一定不张扬。”
三人分手,谷茂林带着毛驴回连队,王珂推着自行车向营房东门口走。按照内务条令,营房内不许骑自行车。
很快到了东大门处,持枪的哨兵一看来了位女干部,双腿脚跟一并,立正,就行了一个注目礼,吴湘豫回了一个军礼。
王珂与吴湘豫肩并肩走出营门,但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就是落差,一种没有办法的落差。
出了营门,王珂上了车,吴湘豫跳上后座书包架,两人迅速向火车站骑去。
这是王珂第二次送吴湘豫去火车站,那一次是赶着毛驴车去的火车站,而这一次是骑着自行车去的。
由于是赶车,王珂骑得飞快。
吴湘豫坐在王珂身后面,她紧紧地抱住王珂的腰。不是一般坐车的那种扶着,而是一种紧密相依地贴着。但凡前后没有人,吴湘豫就把头,也贴在王珂的后背上。
王珂何尝不知道,只要她能帮助自己,搞清楚这头小黑驴的前世今生,唉,任她去吧。
很快,车过了耿家庄中学。两边的路上,长满了蓖麻。据说这种蓖麻籽可以提炼一种蓖麻油,做甘油的那种。都说这蓖麻籽有毒,吃二十颗就能毒死人。
“等一下,王珂。”吴湘豫一看前后没人,不等王珂停稳,她就跳下自行车。
“干啥?”
“刚刚走得急,我解个溲。”吴湘豫脸有些红,王珂骑在车上,看着她钻进蓖麻丛里,然后把自己的头拧了过去。
不一会听见蓖麻丛里传来一阵“哗哗”声,这还是第一次王珂听到一个女孩解溲的声音,不由得自己的脸也有些红。
“啊呀!”忽然蓖麻丛里传来一声尖叫。
“怎么啦!”王珂一听是吴湘豫的声音,也是吓得一哆嗦,他一下把自行车扔在路边,向前两步就要向里冲。刚一抬脚,他立刻站住了。
“快来,王珂!”吴湘豫又叫了一声。
王珂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吴湘豫肯定是遇着了什么?而这蓖麻丛里会有什么呢?无非是蛇。
王珂一头扎进蓖麻丛,双手扒拉开密密的蓖麻,向里走了五六步,有一块空地,吴湘豫拎着裤子站在那里。不远处,果然有一条头向上仰着,身体却蜷曲的蛇。
这条蛇不细看,几乎辨别不出它来,它身上的颜色与黄土地几乎一模一样,要不是身上那黑白相间的斑点,王珂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短尾腹蛇!”王珂叫了一声,上前一脚、一拧,那条蛇很快挣扎并拼命扭动着,王珂拎起蛇就钻了出来,在路边狠狠地摔了下去,当场击毙。
王珂复身又钻进蓖麻丛里,对着拎着裤子的吴湘豫喊:“小豫,咬着你没有?”
“咬着了。”吴湘豫还站在那里。
“咬着什么地方了?”王珂一听,就异常着急地问道。
吴湘豫似乎很犹豫,但还是咬咬牙说:“咬着我的屁股了。”
“那快脱下来,让我看看。”话一出口,王珂忽然觉得自己似有不妥,立刻把头扭过去了。
“王珂,都什么时候了,快帮助我看看。”吴湘豫此时已经褪下裤子,转过了身子。
王珂一想,也对,现在的形势很危急,还讲什么男女有别,他赶紧转过头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吴湘豫那雪白的屁股,再细看,臀部尖上,有两个牙印。
“快帮助我处理,把毒液挤出来。”
王珂赶紧蹲下去,他在想,要是谷茂林在就好了,这小子懂蛇。
“怎么挤?”王珂问。
“用手使劲挤,你没学过战场急救吗?”
吴湘豫这一提醒,王珂想起来了,屁股上的肉多,哪好挤啊,王珂完全顾不上了,双手捏住,上前就用一口嘬住,开始用嘴吸。
王珂的嘴巴一接触吴湘豫的屁股,吴湘豫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扑”王珂啐出第一口毒液,接着又是一口,一连啐了十几口,直到吸出一缕缕血丝。
“快穿上裤子,我们赶紧走。”王珂叫了一声,站了起来。
等吴湘豫系上腰带,王珂一把拉住她的手,挤出蓖麻地。全然不顾几个过路人异样的眼光,扶起自行车,又把那条死蛇带上,对吴湘豫急急地说:“快坐上来,我陪你去师野战医院。”
王珂这次更加用力踩,自行车如风一般,“嗖嗖”地,十分钟不到,就到了车站。
“你慢点,别剧烈运动。”王珂叮嘱,而自己则推着自行车跑到存车处,连车都没锁,向老板手上一推,立刻跑了出来。接过吴湘豫手上的提包,扶上吴湘豫进了候车室,然后快速地又跑去买了两张火车票。
折转身,已经开始检查了。
两个人迅速检票进站上车。来到车厢里,王珂找到一个座位,安排吴湘豫坐好后,自己立在一边,用衣袖抹去头上的汗。
其实话不用多说了,突然的变故,让王珂放心不下,他不得不坐车,跟着吴湘豫返回师野战医院。
“小豫,你有没有感觉?”王珂一脸的关心,如果自己这次不喊她来南邵,怎么会有此一劫?
吴湘豫笑笑,“应该没事,现在就是有些头晕。”
“那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找杯水来。”王珂抬脚就要走。
旁边座位上是一位大嫂,看着两位解放军,满眼都是羡慕。一听说这位头上缠着绷带的解放军战士,要给旁边的女干部找水,连忙把手上的保温杯递了过来。
“别找了,喝我的吧。”
吴湘豫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喝了几口。
她现在心里满满地都是幸福,被王珂用嘴嘬过的屁股隐隐作痛,但是那是爱的符号与力量吧。她闭上眼,靠在坐椅背上。
“小豫,没事吧?”王珂又问了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嗯,没事。我想睡一会。”
“不能睡,睁开眼,看着我,我和你说话。”
旁边的大嫂,看着两位解放军的对话,露出一丝迷惑。
“她是不是有病?”终于忍不住了,大嫂问。
“嗯,刚刚被蛇咬了一口,前面我们就下车,去野战医院。”
“什么蛇?”
“短尾腹蛇!”说着,王珂有些狐疑了,难道这位大嫂也懂蛇?
“啊,这种蛇的毒性还是很大,你们处理了没有?”旁边那位大嫂看了一眼,脱口而出。
“大嫂,听你的话,你懂蛇。”王珂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略知一二,我家养蛇的。”
“什么?”王珂大叫一声,周围的乘客全朝他看来。
王珂有些不好意思,“大嫂,你知道怎么治疗吗?”真是千巧万巧莫如此巧。竟然在火车上碰到一个养蛇的。如果是在南方,这不稀罕,可是现在所在地是北方,这真是缘分了。
“你们处理了没有?”大嫂再问。
“处理了,蛇毒吸了出来,但吸没吸干净还不知道呢?”
大嫂开始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提包里翻起来,很快她找出一个小瓶,上面写着“季德胜蛇药”。拧开瓶盖,倒出两片。
王珂大喜过望,连忙接过来,连声道谢。
大嫂再次把水递过来,“来,姑娘,你先服下,但蛇片解毒毕竟有限,这种蛇毒发作的比较慢,两天后才会毒发,你还得到医院注射抗蛇毒血清。”
看着吴湘豫把蛇药吃下去后,王珂的心暂时才放下了一点点。
“你也挤挤坐一会吧。”吴湘豫把屁股挪挪,让出一点位置。
“不了,我以前站岗,站几个小时都没事,一会就要下车了。”
王珂坚辞不坐,那位大嫂看着他俩彼此关心恩爱的样子,想问又不好问,便试探地问了句:“你们是兄妹?”
王珂很老实,摇摇头。吴湘豫则接过话,“我们比兄妹还要亲。他是我男朋友。”
这下大嫂惊讶了,指指吴湘豫的服装,又指指王珂的,那意思他怎么是个战士呢?
吴湘豫咧咧嘴,微微一笑,又闭上眼假寐。
这一下把王珂窘得脸儿臊红,找了一个借口,去了车厢连接处。
再行不到十分钟,车进站了,王珂回来扶住吴湘豫,现在的关键是不能做剧烈运动,以避免加速血液循环。和大嫂告别,两人立即到车门处,王珂现在巴不得马上赶到师野战医院,为吴湘豫注射抗蛇毒血清,这是最重要的。
两人下了车,直接在车站出口处,要了一辆“嘣嘣嘣”,车一启动,吴湘豫便无力地依在王珂的怀里。
而后车厢里,王珂搂着吴湘豫的肩头,一直在安慰着她,心里充斥着极为复杂的情感。
这一幕像极了当年王珂发高烧,吴湘豫搂着他的情景。
“小豫,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开始的时候伤口有些刺痛,在火车上有些怕冷、头昏、视力不清,现在好多了。”
那这就是说,蛇毒还是没有清理干净。“师医院里有抗蛇毒血清吧?”
“有的,我们年年要野外训练,治疗蛇毒的药,都会有。放心吧!等到了医院就好了。”
吴湘豫在王珂的怀里慢慢地睡着了。